幽暗的雨幕中，刀光得以綻放，璀璨如月華日曜。
妖獸不斷地倒下，顧淵愈戰愈勇，甚至將苦崖七仙都給忘記了。
在顧淵的凌厲攻勢下，其他人所面對的壓力陡然減輕。
大和尚等人原本已經做好了殊死搏斗的準備，可這打著打著，突然發現，自己面前已經沒有妖獸了。
狐媚兒望向顧淵時，眸光中都藏著小星星。
一開始，她接近顧淵的確是有目的，也是真的想要施展一下美人計，雖然自己的美人計在顧淵眼里是個笑話。
可現在，看到顧淵斬殺妖獸的模樣，她恨不得現在自殺，然后抓緊時間投胎，若是自己比顧淵小個二十多歲，等自己下輩子十八那年表白，顧淵應該會考慮考慮吧？
當然了，她也就是這么想想。
無涯錯愕地看著顧淵，眼神越來越復雜。
折扇男已經湊到了他的跟前，一時間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這好像變成了顧淵的獨角戲。
“大哥，這位方先生……還真是個高人啊。”折扇男沉默片刻說道。
無涯面色一冷。
折扇男也知道，自己這話落到無涯耳朵里，對方會不開心，可該說的話，還是得說。
“大哥，不可不防也……”他低聲說道。
無涯微微一怔，轉過臉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折扇男微微一笑，沒有多說什么。
他相信，無涯一定能讀懂他的意思。
等到所有妖獸被斬殺殆盡，顧淵才拎著刀，朝著他們走來。
“方先生，你沒事吧？”大和尚下意識問了一句。
“你這光頭，就愛說廢話，又不是沒看著，方先生神勇無雙，像有事嗎？”一旁的癩子頭笑呵呵道。
大和尚沒搭理他，看向顧淵的眼神多了幾分敬佩。
顧淵看了看他們，收起鎮邪刀，不解道：“我說你們，是不是腦子缺根弦啊？”
一群人面面相覷，也不知道顧淵怎么張口就嘲諷他們。
“之前走的時候，無涯道友讓你們不要到處亂跑，你們還真不亂跑啊！這么多妖獸，你們也不想著趕緊逃離，不是，這也太聽話了吧？”顧淵嘀咕道。
折扇男神色有些尷尬。
“方先生誤會了，我們當然是聽大哥的話，卻也沒到不懂得變通的地步。”
“哦？那你們怎么不跑呢？”
“……”折扇男憋紅了臉，“方先生，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們不是不想跑，而是沒辦法突圍出去？”
顧淵愣了愣，看向大和尚，大和尚趕緊點頭。
顧淵嘆氣。
“好吧，那是我錯怪你們了，但是下次遇到這種情況，可得第一時間就跑啊，絕對不能猶豫！”
其他幾人苦著臉點頭，想說些什么，又怕不小心說臟話。
見識到了顧淵強大的實力后，這些人看向顧淵的眼神，又多了一些崇敬。
特別是在這種危險的環境下，身邊能有一個強者，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所以，就算是癩子頭折扇男他們，也會潛意識地靠近顧淵，好像只要這么做，就會收獲些許安全感。
而這一切，自然也都被無涯盡收眼底。
他并沒有對此產生任何不滿的情緒，好似對一切都不在意。
他的確覺得，顧淵是一個需要小心防備的存在，甚至從一開始就該留有后手，現在或許都稍稍晚了一些，可還好一切都來得及。
一方面他又是矛盾的，他希望顧淵的能力在自己的可控范圍內，又希望對方再拿出更加強大的力量，因為顧淵越強大，他們活著從在這里離開的概率就越高，也更容易找到虛妄。
老實說，面對這種情況，無涯也覺得有些棘手。
就在此時，他突然停下了腳步，下意識抬起頭，似是在尋找著什么。
同一時間，其他人也都是這樣的反應——包括顧淵。
“嗡……嗡……嗡……”
這是藏在黑雨中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像是某種巨物煽動著翅膀，其間隔大概在一秒。
他們甚至能感覺到翅膀每一次煽動時所引起的氣流變化。
頭頂一片是粘稠如石油的底色，他們的視線無法將其洞穿再精準的捕捉隱藏在黑暗中的生物，就連無孔不入的神識在這一刻也遭遇了滑鐵盧，他們能夠以來的只有最基礎的感知。
聽覺，嗅覺，視覺，觸感……
這是他們行走在黑雨中最大的保障。
“又來了。”癩子頭似乎有些沮喪，“從進入黑雨到現在，連虛妄一根毛都沒看著——如果它長了毛的話。”
“做好準備，不要太分散了。”無涯提醒了一句。
當他轉過臉看著身后眾人對顧淵如眾星拱月的站位時，又覺得自己剛才的提醒很多余。
壞了，太分散的人竟然是自己！
頭頂上嗡嗡嗡的聲音還在繼續，卻始終沒有事情發生，饒是如此，眾人也放慢腳步，時刻注意著頭頂上的情況。
哪怕神識受到限制，顧淵依然能夠感覺到，就是此時此刻，自己的腦袋上盤旋著一只龐然大物。
誰也不知道對方什么時候對他們發起進攻，在沒有將危機徹底排查干凈時，誰也不敢大大咧咧地往前跑。
可讓他們感到奇怪的是，這半個時辰過去了，頭頂上的家伙還是沒對他們發起進攻。
現在看上去雖然很平靜，可每個人都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就好像懷里捧著一顆，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突然引爆的炸彈。
而在炸彈爆炸之前，每分每秒，對他們來說都是煎熬。
“大哥，看來那家伙沒準備找咱們麻煩，要不咱們還是快點吧。”癩子頭說道。
無涯不滿地看了他一眼，皺眉道：“你說了算？”
“大哥，我不是這個意思……”
“行了，小心駛得萬年船。”無涯根本沒有考慮癩子頭的意見。
這家伙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好像挺有道理似的。
可若是他們真的卸下防備，一旦頭頂上面的龐然大物發起進攻，他們被打個措手不及怎么辦？
這份責任，癩子頭可承擔不起。
顧淵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頭頂上的龐然大物，就像是達摩克利斯之劍，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落下，每個人都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看似他們所有人都在提高警惕，是個不錯的選擇，可如果人嘗試緊繃神經，也會感到疲憊不堪。
而且，當他們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頭頂上方時，也會自然而然地忽視掉周圍潛在的危險。
終于，所有人再一次停了下來。
“要不，大家先休息休息吧。”
這話是從無涯嘴里說出來的。
其他人也都連連點頭，背負著這么重的心理壓力，哪怕只是走路，也會覺得疲憊了。
“現在要是有個山洞能讓咱們躲躲就好了。”癩子頭碎碎念道。
折扇男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就跟看智障似的。
“你可真是個大聰明，若是咱們真的躲進山洞里，一旦遇到大批妖獸，咱們的后路豈不是都被堵死了？”
癩子頭聽到這話的時候，腦海中都有了畫面感，不由打了個哆嗦，可對上折扇男譏諷的目光，當即就開始不服氣了。
“我說你這書呆子，怎么，真以為天底下就你最聰明了？老子本來就是開個玩笑罷了！”
折扇男冷笑一聲，根本不和癩子頭爭辯。
他是發自內心瞧不起這些人的，甚至絲毫不會掩飾，覺得和對方爭辯都是一件自降身份的事。
癩子頭氣得不行，卻又拿對方沒什么辦法，只能眸子里閃爍著寒意，往旁邊挪了挪身子。
可就在這時，一道火光突然從天而降。
顧淵反應最快，一只手拽著大和尚，另外一只手拽著狐媚兒，迅速往前沖出一段距離，嘴上也不忘大喊一聲。
“跑！”
無涯等人的反應速度還是挺快的，當感受到熱浪的時候便迅速躲開。
然而，癩子頭的速度還是慢了一些，他的衣服被點燃，趕緊往前跑，嘴里還發出慘叫，接著就在地上打滾。
無涯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場景，沖過去想要幫忙，他嘗試著想要幫癩子頭將身上的火撲滅，顧淵卻看到了不對勁。
以癩子頭的實力，就算沒有其他人幫忙，這點火也能夠輕松化解，好歹是個修行者，怎么可能連這點能耐都沒有？
“糟了！這火……撲不滅！”無涯有些驚恐地說道。
說完這話，他也迅速往后退了幾步，生怕粘上這恐怖的火。
畢竟在癩子頭上撲不滅，等燒到他身上，想必也是撲不滅的。
聽著癩子頭痛苦的聲音，顧淵嘗試著釋放玄火，旋即，便看到玄火將癩子頭身上的火一并吞噬。
看到火焰熄滅，顧淵沖著無涯喊了一聲。
“快，拉著他走！”
確定癩子頭身上的火焰熄滅后，無涯才放下心來，趕緊沖到跟前，一把便將癩子頭薅了起來，大步流星地往前面跑。
其他人趕緊跟上。
顧淵跟在后面，那道從天而降的火焰還在追著他們跑。
再轉過臉，看向前面的癩子頭，對方的后背已經被燒得血肉模糊，上面還附著一層黑色碳化的組織，里面滲透著發白的肉還有紅色的血水。
大概幾分鐘后，身后的火已經消失了，可前面的卻不敢停下腳步，繼續悶著頭往前跑。
等到眾人速度稍微慢一些，那道火焰，又一次從天而降，顧淵往前沖出了一段距離，順帶手拉了大和尚一把。
大和尚還身負重傷，速度本來就是這些人中最慢的，如果不是顧淵刻意跑在后面，他就得墊底了，而且，還會被越拉越遠。
“特娘的，這……不對勁啊！”顧淵跑著，又聽著頭頂上傳來的“嗡嗡嗡”的聲音，臉色難看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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