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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當那枯萎而灰敗的人形從原本猙獰獸相的潰滅之中得以顯現的頃刻間。
風停了,雨停了。
雷霆雨瀑消弭而無蹤。
那遠空之中的滅世天災在這剎那間齊皆懸停在了蒼茫海疆之中。
這閃瞬間的微末細節足以證明,如是磅礴的滅世天災本身,其自然與道法的高度渾一而洶涌的回旋兜轉之間,其中內蘊的每一絲縷的力量,都仍舊在道人完整而圓融的掌控之中。
倏忽驟,倏忽停。
下一個閃瞬間時,楚維陽雙眸之中以真正熠熠生輝的白玉華光充斥,進而朝著那人形輪廓觀照而至。
這好似是有些超乎了楚維陽預料的景象誕生。
從那猙獰可怖的無序之獸相之中洞見其“眉宇”之中蘊藏,并且在而今顯照出的某種“本質”。
這枯萎而灰敗的人形的存在與顯現,像是在根底上否定著一切,否定著昏黃濁世之中一切形神本該既定與依循的鐵律,否定著兇獸所畸變與誕生的本質,甚至否定著血華的真髓與本質。
這剎那間,仿佛舊有的一部分的道法義理與體系在隨著那一道枯萎而灰敗的人形的存在而坍塌。
那是某種僅只是一眼看到的頃刻間,便本能的油然而生的幻滅感覺。
仿佛天地在這頃刻間動搖,往昔時所認知的道與法不再是真實不虛的存在;仿佛這枯萎人形的存在是在“正本清源”,無聲息的闡述給世人,想要超脫,想要洞見真正的真實不虛,舉世茫茫僅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
可是,不該有著這樣的天翻地覆也似的大逆轉!
楚維陽分明已經認知與掌握了血華一道的真髓與本質,并且借由此推演出了真正的“形”之一道的成法,那道法經篇混同在道途之中,從道法輪轉的層面給與了己身真實不虛的反饋,而同樣的反饋也誕生在諸法的運用上,誕生在古樹的共鳴上。
甚至誕生在這濁世天宇的一切諸氣與蒼茫意蘊的映照上!
楚維陽證明著己身的認知與參悟才是對的,在真實不虛的道與法之中得到了論證與收獲。
而這一刻,枯萎人形的存在像是在證明著另一道歧途才是對的,那才是萬象恒一的路。
這二者咸皆不曾落于文字,如今一生一死,卻注定僅只有著一道的存在本身,才是真正顛撲不破的至理。
很快,在這電光石火的思索之間,楚維陽便像是想到了甚么,他心中的悸動情緒稍稍有所消散了去,那閃瞬間洞見這枯萎人形時的一切諸般心念咸皆平復。
而也正當楚維陽仍舊在遠遠地端詳著那道人形,正要略顯得遲緩的輕輕搖頭的時候。
忽地,那些原本正依循著既定的脈絡,依循著諸境諸相之中的陰冥路,從水系與羅網的各自不同的角度朝著楚維陽這里游弋而至的繁多猙獰可怖的兇獸。
它們原本在那已經開始被熔鑄的乾坤古樹所闡發的氣息波動之中愈漸得癲狂的情緒,卻倏忽間在這剎那,像是被某種驚怖所貫穿,進而煥發出了心神真髓之中的恐懼情緒。
這頃刻間,它們在偏移原本既定的水系和羅網!它們在逃!
進而,當楚維陽更為深入的朝著遠空之際觀照去的時候,那白玉眼瞳所能夠觀照的視野盡頭,那共鳴著乾坤古樹的無垠海疆的極致。
一抹蒼白顏色,前所未有的蒼白顏色,正在將那一切純粹昏黃的天宇撕裂開來,進而,當楚維陽略顯得驚詫的看向遠空的時候,霎時間,是恍如那一抹蒼白顏色一般無二的蒼涼聲音響徹天宇。
萬龍吟嘯!
在如是磅礴的遠空之天威涌現的頃刻間,借由著那乾坤古樹近乎渾一的交織與共鳴,楚維陽便已然明晰的感受到,在這一抹蒼白顏色涌現在天際的頃刻間,那蘊藏在陰冥諸境諸相之中的水系和羅網,便在同一頃刻間,齊皆被顫動!
進而,借由著這種顫抖,某種真切的像是躍出了兇獸極致的氣韻,從遠空之中勃發,進而被乾坤古樹所明晰的感觸。
而也正是借由著這樣的感觸本身。
楚維陽從那磅礴與猙獰之中,從那兇戾和蒼茫之中,明晰的感受到了某種很是熟悉的,似是而非的氣韻波動。
仿佛是己身三元參合而熟稔到幾乎感同身受的齊飛瓊所修持皇華道法經篇的變種,又像是往昔時曾經有過接觸的某種道法神韻的奇詭邪異化、劣化與畸變之后的產物。
而幾乎就在楚維陽心中隱約有多少猜度的頃刻間。
那一抹蒼白顏色混同著萬龍吟嘯的聲音響徹的頃刻間,借由著那冥冥之中的顫動,借由著那似是而非的五色龍華玉篆在遠空之中匯聚成一道篆紋長河,進而明晰的引動著濁世的須彌之力的剎那。
下一瞬時,那邪異的近乎類似于《天人五衰》之中五蘊毒煞之氣的五色靈光,在海疆的左近處顯照的頃刻間,那遠空的繁浩景象,便如此真切的顯照在了此刻楚維陽的視野注視之中。
果然。
奉圣金宮,青衣道人。
畢竟,以皇華宗之道法神韻,猶還涉足世外海疆的,除卻如今在道場三界之中靜養的齊飛瓊之外,便僅只有著昔日被天炎子追殺至于世外的青衣道人了。
只是昔日里,當天炎子從世外折轉回身形來,一身氣血,精氣神極致磅礴與高漲,彼時的楚維陽還以為,天炎子將這一片盛產血肉寶藥的藥田,已經采摘的干干凈凈了呢。
楚維陽未曾料想到,青衣道人竟然還活著。
只是不拘是青衣道人本身,還是這奉圣金宮,而今都已經變成了楚維陽預料之外,未曾洞見過的樣子。
入目所見時,那是連綿的白骨道宮一座座鱗次櫛比,又錯落雜亂的相互或大或小的鋪陳開來,進而形成了連綿而廣博的一片白骨大陸。
而在那白骨大陸的下方,昔日里曾經渾厚的玄云幽霧,而今看去時已然變得極致稀薄,又或者說,那如尋常濁世一般懸照的昏黃霧靄,在事實上成為了那霧海的一部分。
在如是霧海的囊括之中,那是一道又一道滿是斑駁銹蝕的粗重鎖鏈,在相互的扭曲,相互的碰撞之中,發出教人牙酸的聲音來。
隱約之間,猶還能夠從中感觸到些許的太古星海也似的粗狂與蒼涼的星辰氣韻,但是更多的,則是某種近乎與無序也似的,屬于濁世的蒼茫感觸。
而事實上,這種蒼茫的神韻,在那鎖鏈貫穿的另一端,那猙獰可怖的萬道龍相的身上,體現的更為淋漓盡致。
那不再是昔年時楚維陽所曾經看到過的真龍之形。
那是某種恍如病變也似的龍相演化,入目所見時,龍軀盡皆蒼白,那是某種楚維陽曾經在推敲和演繹著血華本質與真髓的過程之中,所曾經在古史之中攫取的道果里,從天炎子所趺坐的青獅上,曾經洞見過的類似的感觸。
那是在妖神的層階之中走到了極致之后,開始同樣吞噬與容納著屬于兇獸的莽荒與兇戾的野性本質。
當然,那像是古史之中變化的逆轉,其兇獸化的程度,也要遠遠地超過了昔日楚維陽所曾見到過的那尊青獅。
楚維陽甚至可以明確,錯非是那妖神層階的神韻尤還存在,尚還能夠維持著這些龍相的外象,哪怕沾染著蒼茫神韻,哪怕通體愈發見得蒼白,但是其肉身尚還能夠被視之為妖軀。
倘若非是這殘存的微茫妖神層階神韻的維系,只怕楚維陽再看到時,那一道道滿是銹蝕的鎖鏈所貫穿的,便是真正意義上那奇詭邪異的兇獸顯現了。
當然,伴隨著那磅礴的霧海的覆蓋,伴隨著萬道龍相的相互交錯與糾纏,這剎那間,隨著青衣道人的道場橫渡,那些尚還未曾來得及逃竄的兇獸,便齊皆被這樣的霧海以及諸鎖鏈、諸龍相所環伺。
那連綿的轟隆震動之中,那死生之間凄厲的嘶吼聲音之中,是屬于生靈的掙扎與殞亡,楚維陽能夠明晰的感受到,那滿蘊著蒼茫與無序的兇獸血華,在不經淬煉與煅燒的情況下,便被猙獰的萬道龍相所鯨吞。
進而再看去時,那諸龍相的可怖更甚,那諸龍相的蒼白更甚。
難怪,難怪一切感應來的時候,那往昔時熟稔的道與法盡都似是而非。
最后,楚維陽仰起頭來,看向了那一片白骨道宮拼湊與鋪陳而成的大陸上,那五色龍華玉篆的輝光相互交織之中,已有了幾分道場化成須彌一界之氣韻的諸道宮的正中心處。
那猶還能夠看到些許微茫的淺金顏色煉材的白骨道宮之中。
這頃刻間,楚維陽不曾見得青衣道人的身形顯照,但是這頃刻間,那滿蘊著奇詭邪異的血華卻在頃刻間沖霄而起,于半懸空中,凝聚成了一道靈虛的血色剪影。
半是人身,半是龍軀。
又或者說,是小半是人身,多半是兇獸。
道人頗詫異的觀照著青衣道人的到來,所呈現出的一切有悖于昔日道法神韻的諸相;而同樣的,這一刻,青衣道人也在驚詫的看著楚維陽的身形顯照在這蒼茫的世外,顯照在這他所一路探索的濁世更深遠處。
而且,猶還是人身,猶還是道法……
這剎那間,某種難以言喻的怨毒神情,從那靈虛的血色剪影之中猙獰而肆虐的呈現。
而不等青衣道人這頃刻間要如同噴吐毒液也似的言語些甚么,原地里,楚維陽便已經先一步的搖了搖頭。
道人仿佛是在貫穿著早先時青衣道人未曾顯照時做所的動作。
又仿佛是在對于青衣道人而今的變化,這變化背后的抉擇,明晰的表達著自己駐足在道與法的層面上的態度。
謬之遠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