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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作白骨如是觀。
伴隨著老禪師那近乎于言行合一的道場凈土之顯照,當那層巒疊嶂之間的累累白骨山岳相繼顯照在那凈土道場的玄景之中去的時候。
磅礴而巍峨的氣焰從老禪師那陳腐而干癟的身形之中沖霄而起!
霎時間再看去時,那不是重巒疊嶂,那是一座座祭天法壇的堆砌!那不是白骨山岳,那是最為古老與莽荒時代的原始巫覡祭禮!
累累白骨堆砌成連綿若山岳也似的二十八座祭壇,再仔細看去時,其上巍峨磅礴的氣焰貫穿了道場的天地,那白骨祭壇的“山巔”,齊皆是如玉似石的蒼白雕塑顯照。
這驚鴻一瞥之中,遠空之處的楚維陽在這電光石火之間的驚悸里,猶還能夠明晰的洞見那二十八座祭壇之上蒼白雕像的奇詭邪異的外象。
那是半是人身半是兇獸的形象顯照。
那是楚維陽從未曾見過的,玄家星圖之中二十八宿列分的半是人相半是獸相的統合與渾一。
但是這一頃刻間,楚維陽卻從中看到了某種似是而非的熟悉氣韻。
那是昔日里在三元極真界的門扉之前的遼闊海域之中,楚維陽曾經洞見過的那一十二面白骨羅盤懸照十二種白骨神煞靈形的磅礴場景。
誠然,在那一十二道白骨羅盤的攻伐之下,天炎子以力破道,甚至將白骨羅盤的寶器之形與質盡皆毀滅了去,成為了道人熔鑄白骨道宮的無上寶材。
但是事實上,那半是人身半是獸相的靈形顯照,曾經給予過楚維陽很大的啟發,這啟發甚至貫穿了楚維陽后續十分漫長時間的參道悟法,并且,這一概念直接促成了在《血華經》之中,那人身混同妖蠱化成圓通真形符陣的修行之路。
甚至其余韻,直指成為了接引著寶仙九室之界諸修混同著混元法與血煞道,而直指神通通衢之路的《靈虛萬妙大道經》。
若是必要些去說,而今內景九天之中,萬象天人以及玉京山上萬道諸法廟宇之中的玉質化雕塑,實則盡都有著些許如是微茫的余韻殘存。
這是形神之中的至道。
而今,楚維陽似是明晰的洞見了這一至道的源頭所在!
那二十八座白骨祭壇之上,所懸照著的二十八道蒼白雕塑,便是這一至道的集大成!
尤其是對于凝聚著萬象天人,甚至這一刻,內景九天的玉京山中,正有著法會召開的無上玄景加持己身的緣故,楚維陽能夠明晰的感觸到,任何的萬象道法,凡他所能夠感觸與思量的,齊皆能夠在這累累白骨,在這祭壇與雕塑之中得以感觸到。
進而,借由著祭壇的沉淀,借由著那形神至道的蒼白雕塑的渾一與凝煉,這一刻,是萬象道法列分二十八宿,進而無量辰光沖霄而起的頃刻間。
那道場的巍峨天宇之中,二十八道在斑斕之中暈散著些許蒼白底蘊的辰光沖霄而起的頃刻間,相互間交織與共鳴之中,仔細看去時,霎時間暈染得天野列分四色,進而依循著那斑斕的辰光相繼之間的錨定,如是四色之中,四象之靈形相繼顯照。
但是緊接著,再伴隨著某種朦朧而模糊的須彌之氣凝聚成若隱若現的神韻貫穿整個道場寰宇,霎時間再看去時,恍若是有著某種嫁衣道韻將彼此不同的諸般星光重新牽系。
進而,不同的星辰輝光在相互交錯之中,倏忽間仔細看去時,那齊皆是星辰之罡與白骨之煞相互交錯與陰陽輪轉之中,真正在須彌概念上的諸界,生生從道場天宇之中開辟。
隱隱約約之間仔細看去時,猶還能夠看到玉骨也似熔鑄而成的九道玉碑懸在那混朦的九天之中——
東方蒼天、東北變天、北方玄天、西北幽天、西方顥天、西南朱天、南方炎天、東南陽天。
以及正中心處的鈞天。
聚二十八宿而列分九野!
而直在九野之上,那天外天中,那無垠遼闊的高遠之所在處,方才見得,那真正純粹的鎏金佛霞化作金烏大日,仔細看去時,那鎏金大日之中,更似是有著一道靈動的消瘦神形,趺坐于金烏之上,抱元守一之間,像是降服身心之相。
這幾乎是楚維陽所歷歷洞見的真正最是巍峨的道場景象。
其真正將天地乾坤的諸相運用到了極致。
當然,楚維陽也真正的意識到了這位老禪師其身上所兼修的駁雜之諸法。
巫覡教、白骨觀、策星山、五行宗、百花樓、丹河谷……
從那累累白骨堆砌成的山岳也似的祭壇,再到那大日真陽之下列分的九野。
楚維陽從這樣的道法交織與交錯的過程之中,洞見了太多太多的圣地大教的道法神韻顯照。
如是駁雜諸法混同于一身。
甚至楚維陽懷疑,老禪師其人身形,更懷有著太玄總真之界,陸家之血脈,甚至其人,便是陸銘海之先祖!
這樣看,從商伯和陸銘海抵至三元極真界,再到商伯的神魂之中展露出屬于陸氏家主的魂靈后手,再到昔日驚變之中,那佛修遺骸墜落于世。
一切的一切,在今日,在楚維陽洞見了那凈土一角的頃刻間,被楚維陽所貫連,所真切洞見。
好像是這老禪師那若有若無的觸手,早在昔年時,便已經隱隱約約的綿延向了三元極真界中去,并且曾經險些便要纏裹在己身這樣的被三元極真界的天意所鐘的修士身上。
也真真是諸般的機緣巧合之下,商伯殞命,陸銘海改道,王佛乘龍而化生。
如是諸般之中,生生在天意運數以及楚維陽真正的才情和底蘊的支撐之下,才相繼將之煉法化解。
諸般前因既定,才使得今日少卻了太多太多的苦果。
可饒是如此,楚維陽都險些遭受《釘頭箭書》這等至高殺伐手段的錨定,從昔日外海之中經逢耄耋老道,再到今日連番的驚變。
楚維陽像是看到了一道又一道綿延而堅韌的因果絲線,將萬象群生串聯在新舊兩道的抗衡大勢之中。
那是真正因果的羅網。
而那羅網的一切絲線的根源,便齊皆被老禪師掌握在手中。
錯非是楚維陽的才情與底蘊的過分超綱,錯非是楚維陽接連兩度出手時的石破天驚,只怕還不會有這樣連番的驚變,也自然不會引動著老禪師的貿然出手。
這樣的出手顯得過分的倉促了些。
那諸般因果的引動,原本應該更為精妙,而不是像今日這樣,接連的生發,但卻齊皆功虧一簣。
是楚維陽的道法與才情,是他超綱的手段所做到的事情,逼得老禪師不得不出手!
若是無有今日的連番驚變作為鋪墊,若是這樣真正無形無相的因果羅網,直指某一刻,教老禪師覺得到了“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的地步時候,再由著老禪師拉扯著那羅網的根根絲線,輕輕地用力那么提舉……
或許彼時,才是真正古法諸修所無力抵抗的悲涼落幕的時候。
而不會是像今日這樣,甚至能夠教人在電光石火之間,明晰的洞見那本該無形無相的羅網所在。
一朝倉促之間,那真正不著痕跡的狠辣陰毒之謀算,那真正一擊斃命的殺招,實則已然落在了空處。
罕有的,僅只是洞見了這些,楚維陽恍惚間竟像是有了某種回到昔年龍王宴飲之上的感觸。
那種不知不覺之間,便已經被因果貫穿了始終的感觸,教楚維陽明晰的洞見了,一個人倘若窮極心力,到底能夠在因果的撩動上,做到何等殫精竭慮的地步!
而倘若說昔日的玉樹龍王,尚還僅只是教楚維陽驚為天人的話,那么今日方才將將顯照身形的老禪師,才是真正教已經駐足在而今風頭浪尖處的楚維陽,罕有的感受到了某種窒息的感覺。
險些大禍臨頭,險些萬劫不復!
而也正是這樣的感觸,霎時間,像是有著某種冥冥之中的煌煌道音,從道場三界的無量量劫諸氣的相互磋磨之中誕生,進而徜徉與暈散向須彌,混同在歲月光陰之中。
最后,一切契合與自然而然,升華于玉京山法會中。
而也正是在楚維陽有著這樣幾乎幻滅的頃刻重塑心神的閃瞬間感觸之中,同樣的頃刻間,遠空之際,真切的洞見了老禪師所映照的道場一角的耄耋老道天炎子,竟在這一刻幾乎聲嘶力竭也似的撕心裂肺的狷狂大笑起來。
“哈哈哈!老禿驢!老禿驢!昔年咒殺耶耶,尚還以為你有甚么高明見地!今日!直至今日,耶耶方才見你真著!”
“笑話!全都是笑話!大日佛法是笑話!汝義理推動的新道是笑話!混朦法也是笑話!”
“陸和尚,你的徒子徒孫們,被你的新道混朦法的藍圖所蠱惑的諸宗地仙們,到底知不知道,你這累累白骨,這山岳祭壇之下,掩埋的都是誰的性命?”
“他們又知不知道!這最是一力推崇著,要以人身化兇獸的混朦法,其源頭處的祖師之一,竟然——”
“哈哈哈!他竟然在謀劃著重新鼎立九天!鼎立那昔年盛極時崩滅的,屬于吾古法之道的九天!”
“再然后呢?九天十地,教汝一輪佛焰大日高高懸在其上?”
“大和尚,你是笑話!你生生把自己活成了笑話!”
“去和汝心念難忘的九天一同陪葬罷!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