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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伴隨著那第一聲微不可查的,幾乎深入骨髓之中的沉悶響聲,伴隨著那烏紅的血線從原本滿是銹跡的銅釘扎出來的傷口上迸濺著顯照于世,并且在頃刻間化作澄黃的萬家燈火,一面將耄耋老道的身形盡皆囊括在更為洶洶的道果纏裹之中。
一面著澄黃的萬家燈火,也在朝著那耄耋道人手中托舉著的蓮花燈盞上牽系與接引著純粹的涅槃之力。
漸漸地,那澄黃的焰火的最繚繞處,漸漸地有著同樣純粹的赤紅顏色的顯照。
緊接著,那懸空之中的銹跡銅釘便這樣不斷地嗡鳴顫抖著,它像是要回歸耄耋老道的肉身道軀之中,重新扎根于這已經被深種了無算光陰歲月的形神之中。
可是,這種回歸的趨勢,像是被某種道與法的氣韻所隔絕,并且,在這一過程之中,那澄黃的萬家燈火不時間也裹挾而至,一點點的將那銅釘上的銹跡煅燒成齏粉。
漸漸地,伴隨著這樣的銹跡的銷蝕,銅釘展露出原本的光潔,展露出那滿蘊光陰沉淀的古銅顏色。
而也正隨著這樣的變化本身,隨著那些銹跡一同消散的,實則是銅釘對于耄耋老道修為氣息的牽連。
好像是道與法在這樣的過程之中歸于純粹。
于是,那顫動與嗡鳴的變化,便僅只是這樣在那一枚銅釘上面愈趨于平靜,最后,漸漸地,它像是便只是這樣靜靜地懸停在了其間。
而也正是伴隨著這一枚銅釘的變化,再看去時,那道人的燈盞之中,那繚繞的焰光里,不斷的褪去玄青二色而變化成純粹澄黃的烈焰大日之中,那一頁絲絹帛書上面,原本屬于耄耋老道的明晰形神,在這一刻驟然變得朦朧模糊了起來。
隨著那形神的輪廓不再明晰,霎時間,連帶著這絲絹帛書在這一輪烈焰大日之中的搖曳顫抖也驟然間加劇起來。
而這樣的變化,也僅只是像是那連鎖變化的一個開始而已。
很快,伴隨著那纏裹著耄耋老道和其座下青獅的澄黃焰火愈演愈烈,伴隨著那被拔除的銅釘傷口處不再有著明晰的烏血的顯照。
砰——
第二枚銅釘便這樣帶著那烏紅的血線迸濺,第二度從耄耋老道人的身上崩開。
同樣的變化得以有條不紊的延續。
焰火更甚,顫抖嗡鳴之中,銅釘上的銹跡被煅燒去,進而,那烈焰大日里的絲絹帛書上,耄耋老道的身形輪廓愈漸得朦朧模糊起來。
砰——砰——砰——
伴隨著接連如是的沉悶聲音響起。
甚是奇詭的,反而愈是在這樣看起來一切在好轉的過程之中,那耄耋老道身上的如淵氣息竟然一點點的頹靡了去,連帶著,愈是隨著那銅釘拔除的更多,耄耋老道這里所顯照的生機便愈是微茫。
好像那拔出的并非是銅釘,而是耄耋老道的生機一樣。
只是很快,楚維陽便面對著這樣的奇詭現象而有所洞悟與了然。
事實上,耄耋老道能夠生生扛過這樣漫長的歲月光陰而不失本真,實則也正是因為釘頭七箭之效。
老道昔年殞于此術,但也正是因為在苦痛掙扎的過程之中,反向將這釘頭七箭融入進了己身的性命本源之中,遂也正是借由著釘頭七箭的錨定,使得耄耋老道能夠定住最后殘存的些許生機余韻。
事實上,正是因為這釘頭七箭的緣故,才能夠有耄耋老道今日的半生半死。
而也正是這樣的原因,當耄耋老道真正開始拔除這且銅釘的時候,開始將釘頭七箭的力量從己身的形神本源之中剝離開來的時候,一同隨之而消弭去的,實則也是這銅釘昔日所錨定的那些道法和生機。
越過死生之間的那道門檻,真正的不留后患的越過去,是一定要,也注定要付出劇烈代價的。
當然,那磅礴如淵的修為氣機的變化終歸非是最致命的,真正致命之處,在于耄耋老道那隨之而消散去的生機殘存。
幾乎頃刻間,便打破了耄耋老道體內的某種死生之間的平衡與對峙拉扯。
不過數息之間,那種死亡之氣的暈散,幾乎要將耄耋老道整個人全數拉扯進屬于死亡的森然鬼蜮之中去。
他幾乎要再死上一次了。
但終歸未曾徹底死去。
伴隨著澄黃道火的煅燒,伴隨著在這煅燒的過程之中,那澄黃焰火本身不斷變得赤紅,進而在赤紅焰火之中,屬于涅槃的神韻不斷的重新貫穿耄耋老道的形神,幫助著耄耋老道錨定住最后的微茫生機。
并且當那種驟然間的生機潰散復又戛然而止之后,這一縷微茫的生機開始在涅槃之力的灌涌之下一點點得以蘊養。
好像在這一過程之中,錨定著耄耋老道底蘊的存在,開始從釘頭七箭,朝著那法焰之中的涅槃之力開始轉變。
那是被耄耋老道借來的涅槃之火,但而今已經徹徹底底的被耄耋老道所掌握。
他借由著這樣的錨定之變化,將己身的生機,重新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如是,長久的蘊養過程之中,那原本微茫的生機,終是一點點在涅槃之力的補充之下,得以重新與那死亡的概念所相抗衡。
也正是在這一刻,最后一枚銅釘,從老道人身形之上被拔除,被在烈焰之中煅燒去了其上的斑駁銹跡。
終于,同樣的,在那一輪已經徹底轉變成澄黃大日之中的絲絹帛書,也在這一刻,于其上徹徹底底的被抹去了原本的耄耋老道的身形輪廓。
再沒有了任何的錨定,甚至沒有了任何的氣息牽系。
那已經不再是甚么所謂的顫抖與嗡鳴,而是自然而然的,伴隨著其上的靈光兜轉,這一頁絲絹帛書便已經橫空而出,繼而而半懸空中的時候,將那七枚銅釘一裹。
霎時間,某種純粹至極的道與法的氣韻從其上顯照。
再看去時,圓融的明光從那纏裹著銅釘的絲絹帛書上顯照出來,進而,那圓融的明光將一切盡皆包裹囊括在其中,在這樣的過程里,不見了絲絹,不見了銅釘,一切像是盡皆在這一過程之中,融化在了明光之中,成為了純粹的道與法菁華的凝結。
也正是此刻,原地里,那趺坐在青獅之上的耄耋老道,其囊括著身周的焰火,在這一過程之中,已經變成了純粹的赤紅。
滿蘊的涅槃之力,這一刻在耄耋老道的手中施展開來,似是還要比鳳凰天火更為盛極。
進而,下一瞬間,這盛極的涅槃之火,便倏忽間朝著耄耋老道的那七道傷口之處瘋狂灌涌而去。
霎時間。
原本煅燒的時候,尚還在瘋狂增漲著的生機,反而在這一刻增漲的甚為遲緩起來。
這事實上才是真正溫和的變化。
道人已經“死去”太過于漫長的歲月光陰,想要徹底的還陽,不留后患的還陽,如非必要,每一步都需得走得更為溫和,更為遲緩一些。
仍舊是半生半死的狀態。
但是楚維陽能夠明白,這一刻,掙脫了釘頭七箭錨定的老道,其形神本源,其性命本質,已經徹徹底底不同的。
而印證著楚維陽這一想法的,則是那頃刻間驟然顯照著,在磅礴如淵之中,霎時像是躍出了某一道藩籬的修為氣息。
高遠而深不可測。
連帶著,哪怕仍舊像是甚么煉尸也似,偏生這一刻起,耄耋老道那深邃的眼眸卻不再空洞,不再呆滯。
于是,老道人平靜的看了一眼那懸照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團道法明光,看著那曾經折磨了自己和庇護了自己同樣漫長歲月光陰的釘頭七箭之道法明光。
下一瞬時,耄耋老道復又猛然間低頭看向那昏黃汪洋的某一個方向的深處。
待得老道人那尚還枯瘦的手掌遙遙朝著那遠空抓去而去的時候。
這頃刻間,饒是那厚重的霧靄都無法遮掩著那無垠昏黃汪洋之上驟然翻涌起的萬丈狂潮,而在那洶涌的浪濤之下,是一道昏黃濁煞礦脈被耄耋老道生生拘來!
而也正是在這一道巨大礦脈顯照的頃刻間,那同樣昏黃的靈光之中,忽地,有一處似是斑斕的彩色玉華從中稍稍顯照。
霎時再看去時,不知甚么時候,耄耋老道的道法已經隔空投映去,澄黃的萬家燈火將那一道礦脈全數容納入其中去,進而,在道火的煅燒之下,那一整道礦脈的昏黃靈光,盡皆瘋狂的朝著玉華灌涌而去。
那洶洶烈焰里,似是有著輕靈的道音若有若無的響徹。
幾乎是一剎那間,當耄耋老道再揚起手來的時候,那斑斕玉華將老道人面前的道法明光一裹。
霎時間,那輕靈道音大盛之中,一道橢圓的圓潤輪廓從中顯照。
玉果騰空而起的頃刻間,便已經洞破了那一道玄虛的藩籬,待得懸在舟頭,懸在楚維陽面前的時候,道人已經能夠清楚的看到那用極古篆紋所在這枚神通玉果上落下的篆字——
《釘頭箭書》
而與此同時,同樣映照入楚維陽耳中的,則是那仍舊蒼老,但不再若陰靈也似沙啞的聲音。
“老夫故元虛太易天,萬焱宗掌教,謝過二位圣宗掌教施以援手,書經原本一部,神通種子一枚,聊表謝意。”
這故萬焱宗掌教,大抵是真個活過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