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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后。
一應法陣境界被收拾干凈,進而,楚維陽復又觀照著宮紈竹,一身氣息穩穩牢牢的徹底駐足在了金丹境界之中,并且順勢以前所未有之飽滿的精氣神,直接入定坐忘,以夯實與鞏固己身境界根基的時候。
楚維陽復又看了一眼宮紈竹如今腦后懸照的道果鏡輪。
無量神華之中是依循著《血華經》所修持而成的無上圓融之靈形符陣。
而符陣之上,那渾一的恒常不易之神韻之中,則是一分為九的九道靈相,正如早先時楚維陽從那血元光暈之中所洞見的身形幻象一樣,那九道靈相,盡皆是宮紈竹搖曳著九道玄狐狐尾,或行祭禮諸術,或演巫蠱諸法。
更有其中之一道靈形,顯照以萬靈為壇,于其上以祭法煉靈蠱。
這是形神之靈韻與道法合一的體現,更是宮紈竹所兼修之兩法熔煉一爐的體現。
而且,伴隨著那無上靈形符陣的兜轉與演化,霎時間,每一道靈形之上,盡皆顯照九道關竅所在,需得以三元之寶藥鎮壓關竅。
而靈形復又凝練精氣神而成一陣眼,如是九道陣眼橫貫靈形符陣,便如丹開之九竅。
而且,伴隨著這一刻關竅與陣眼的顯照,那屬于靈形的外象概念有所消隱,也正此時,凝聚成符陣的篆紋相繼交織與共鳴之間,再看去時,一切諸相盡皆被打散,復又依循著陣眼而渾一。
再看去時,沒有巫蠱,更沒有祭禮,蒼涼曠古的瑰麗畫卷之中,是九尾玄狐仰首,接引九天之月華。
那九尾在月華洞照之下搖曳,恰是這無上符陣的九道陣眼所在。
動靜之間,愈漸得靈與象渾一而圓融無漏。
而也正此時,楚維陽收束己身氣息,在側旁觀照著,見得幾乎只是頃刻間,在入定坐忘的宮紈竹的修持與養煉之中,那道果鏡輪之中的符陣之輪轉變化,不似是最初是那般的滯澀,那變化過程之中,符箓的重新交織與共鳴,那輪轉也趨于穩定而順滑。
甚至在長久觀照一陣之后,連帶著那符陣的輪轉變化之韻律,也依循著宮紈竹那綿柔悠長的呼吸之韻律而動。
此是形神皆妙。
真正在夯實根基的過程里漸入佳境,自此之后,略顯得漫長的修持與養煉之中,盡都是打熬法力,與纖毫微末之中調養和諧的真真水磨工夫,而且這一過程之中,幾乎再無可能有甚么道法不諧之展露。
于是,楚維陽這才松了一口氣,起身緩步走到宮紈竹的面前,不曾再驚擾她,繼而一翻手時,則是九枚玉盒在宮紈竹的面前一字排開。
便如昔日養煉玉蛇一樣,這玉盒之中,盡都是楚維陽釣盡一界之真龍的時候,將其煉化成瘋癲龍相的過程里,那些金丹巔峰境界的修士,其所存余的血元菁華與道果靈韻殘存。
如是合煉三元,復又成此刻宮紈竹填補煉入關竅的無上寶藥。
而以這樣的渾厚底蘊填補完九道關竅,也不過是徹徹底底的養煉圓融一道靈形,等同于丹開一竅而已。
這便是苦盡甘來。
這便是昔日其連番承受了那撕裂神魂理智的痛苦之后,所在這一境界之中帶來的道法之饋贈。
而事實上,楚維陽也真切的有著某種預料,待得宮紈竹真正駐足在金丹境界巔峰,能夠九九渾一的時候,僅只是法力的磅礴,底蘊的渾厚,血煞的兇戾,在緊密關乎著道果的諸多層面與諸多領域之中,宮紈竹是真正能夠做到與此刻的自己并駕齊驅。
這是在以道法而探索境界的邊界與極限。
能夠與前人爭鋒,這才是衣缽傳人的意義所在。
如此瞧見宮紈竹徹底走向養煉正途之后,楚維陽這才松了一口氣,徹底放下心神來,不再于道殿之中影響她的入定,倏忽間化作一道靈光飛遁而出的頃刻間,懸空之間一道灰芒正不偏不倚的砸落,進而原地里再看去時,便連那靈光也消弭不見了去。
霧海之中,不辨日夜,不興風波。
此刻,這百界云舫之中,屬于船舫主人的靜室之中,寬大的云床之上,楚維陽正慵懶的斜倚著,在道人的手邊,是一枚神通玉果懸照。
仔細看去時,玉果之上所篆刻著的,則是《胎化易形》的完整經篇。
昔日時,楚維陽曾經曾經在大淵之下的古舟之中,洞見《胎化易形》的神通之殘篇,也正是這一部殘篇,事實上才教楚維陽走向將術法升華成神通的路。
而那曾經走過的路,也注定了有朝一日,楚維陽若是要將《太陰煉形》的神通種子栽種于道場之中的話,再想教之真正吞噬神通,第一枚化成資糧與薪柴的神通種子,便須得是《胎化易形》。
早先時,楚維陽翻閱著諸般神境手札,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便曾經有所推敲過這《胎化易形》神通種子可能存在的下落。
當時,楚維陽便意識到,這一神通種子,極可能乃是百花樓一脈專傳,蓋因為其生機造化之意蘊,最是契合于百花繁盛之道法神韻。
而且,昔年那百花樓之先賢,便是借此殘篇來參悟《花開頃刻》,這足以說明其中趨同之處。
果不其然,而今他們霧海行舟,逆行古路,收拾古昔年血淚篇章,旋即便在這樣的過程里,有了關乎于此般神通種子的收獲,而且是復數量級的收獲,足夠楚維陽和百花樓三人兼修,更足夠教淳于芷拿去,參悟涅槃生滅,教齊飛瓊拿去,參悟蛇蛟化龍之易變。
而事實上,此刻楚維陽將這神通玉果擺在手邊,也并非是為得神通經篇本身。
早昔年時,此神通的菁華,便已經盡都融入到了《太陰煉形》之中,神通的圓融無漏,便已經意味著那彼此熔煉的至臻至妙。
而此刻,楚維陽所一面觀照著那神通玉果,一面卻是借由著其上經篇之中純粹的道法之義理,輔助著己身參悟著手中所翻閱著的古之丹經。
一門之圣地大教,無算光陰歲月的傳續過程之中,終歸是修真百藝皆有所涉獵,并且,注定會有著天驕脫穎而出,為宗門留下無上級數的典籍。
此刻,楚維陽所翻閱著的,便是百花樓的古之丹經。
真正無上級數的丹篇在楚維陽那磅礴的思感與念頭之中徜徉而過,并且輕而易舉的借由著丹篇與神念的碰撞,激發出無算的靈感念頭。
進而,這些驟然爆發開來,若天雷地火的靈感念頭,復又一面貫連著《胎化易形》之中的生機造化之理,一面貫連著楚維陽己身合煉三元的丹道底蘊。
如是參道悟法與觸類旁通之中,道人幾乎每一瞬息之間,都有著歡呼于丹道的感觸。
而且也正是在這樣的觀照里,楚維陽遂不禁感慨道,事實上,或許除卻丹河谷這般的圣地大教之外,百花樓乃是世上少有,在丹道之中探索到了無上極致,乃至于至高層階之中的宗門。
畢竟,百花修法,本就依循于草木之靈為根髓,實乃世上最善諸草本調和而成百花圓融斑斕之象的宗門。
事實上,丹道君臣佐使的調配之奧妙,便這樣不著痕跡的貫通在百花樓的修法之中。
好半晌,楚維陽方才將手中的古之丹經原本也放在了側旁,渾厚的收獲與感觸,教楚維陽無端的長舒了一口濁氣,才復又喟嘆感慨道。
“果然,凡所有靈相,皆在三元之中,皆可合于三元也,此同是君臣佐使之妙,是形神相合之外煉丹道也!”
而也正在如是的感慨之中,云床的另一端,卻是師雨亭直起身來,一面輕輕地整理了番紗衣,一面十二重樓滑動,煙視媚行般的一雙美目卻狠狠地白了楚維陽一眼。
不著一言,但卻像是在埋怨著楚維陽一樣——
老娘在這里演化百花樓無上妙法,你卻在尋思這個?不看妙法看丹經?
只是下一瞬間時,不等師雨亭真個咬著薄唇,那些甚么渾然天成也似的話術來與楚維陽開頑笑,卻是這一剎,伴隨著某種無上驚怖的氣息朝著形而上領域,朝著百界云舫遙遙籠罩而來的頃刻間。
楚維陽和師雨亭的面容齊皆驚變。
霎時間,師雨亭原地里輕輕擰動著腰肢,無量神華落向師雨亭的身形,霎時間,真正的百花法袍披在身上,師雨亭素手猶還有著余裕從嘴角上輕輕抹過,便旋即要凌空而立,懸照在船舫之上。
而此刻,楚維陽的反應尤還要勝過師雨亭。
幾乎僅只是頃刻間,下一瞬時,楚維陽一襲玄袍,便已經立身在了百界云舫的船頭,進而,依循著那明晃晃的氣息洞照,道人隔空看向那昏黃濁世之中。
霎時間,百界云舫懸停在霧海之上。
間隔著一道玄虛的帷幕,昏黃汪洋之中,是耄耋老道趺坐青獅之上,手捧著燈盞,看向楚維陽這里。
兩人對視之間,是楚維陽見得那耄耋老道揚起了手中的燈盞。
“老夫……命燈一盞……可否……借個火?”
昔日的話音,像是透過了歲月光陰的間隔,重新響徹在了楚維陽的耳邊。
進而,當楚維陽看向那耄耋老道人手中的燈盞時,似是察覺到了目光,耄耋老道遂將手中的燈盞輕輕地再有所抬起。
于是,當楚維陽直視著那豆大的燈焰的時候,霎時間,像是有大日初升,幾乎僅只是頃刻,那豆大燈焰的輝光,便鋪陳滿了楚維陽的視野。
進而,在那焰光卓卓之中,無垠的幻象從楚維陽的面前延展開來。
那是真正的天地之間,是真正的紅塵景象。
那是一位中年道人,行走在鄉野之間,身披著月華,手托著燈盞。
那是一道道門扉被輕輕的叩響。
那是億萬群生各不相同的面容顯照。
“貧道路過貴地,奈何夜色已深,不知可否,借個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