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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還是不可?
楚維陽罕有的陷入了猶疑之中。
依照交情而言,楚維陽與商伯之間僅只一次交易而已,早先時從不曾有過交集,再后來也沒結下過甚么樣的恩怨。
再加上有著商伯那一言,才教楚維陽有了著錄道書經典的舉措,彼此間還算是有一段善緣在。
照理而言,不該有阻人道途的舉措。
而且,這一刻,遠比商伯那躍出藩籬的一步更為浩大的聲勢在外海的極深處傳出來。
這會兒,楚維陽的神形有著《群神瓊林玉京盟書》的無上偉力加持,天地之象在這頃刻間盡皆依循著楚維陽的心念而動,再加上九疊符篆回環的無上瞳術映照,足以教楚維陽輕易的洞見外海極深處的景象。
那是熊熊大日血焰包裹著的九疊法壇,是法壇之上佇立著的老龍王演化五行生息的景象,是那枯榮的意境所貫連起來的生息循環的歲月光陰的力量。
商伯尚還只是躍出了藩籬一步,而玉樹龍王已經徹徹底底的的洞入了那道門扉的后面,嘗試著穩穩地駐足在那一領域之中。
或許有著徹底化作真龍的那一步瓶頸在,這樣的進程仍舊略顯得遲緩,但玉樹龍王的進程本身仍舊穩穩地走在了商伯的前頭。
與此同時,偌大的外海,一切所能夠洞見到的彌散的血氣,不拘人族、妖族,此時間盡皆化作了血光赤霞,朝著那九疊法壇灌涌而去。
這凝聚了一整個外海災劫的血氣力量的血祭,那幾乎大半個天穹都被暈染成的赤霞,在這一刻盡皆讓楚維陽覺得,只這繁盛的景象本身,還有那圓融流轉的五行,便很難看到玉樹龍王失敗的可能。
或許應該留有商伯的躍出藩籬,唯有神境能夠抗衡神境,否則,自己的一念之差,可能會造成外海人族與妖族在絕巔戰力上的失衡。
只是……
最后,楚維陽的目光再度落回到了商伯的身上,更準確的說,是落回到了商伯身后那顯照而出的朦朧幻象之上。
那不是楚維陽所知曉的玉髓河之南之北及至外海的任何一處靈山秀水的模樣。
而且也正因為“商伯”為此有了太過于萬全的準備,九道連綿起伏如龍的山脈盤桓交纏,擺下了無上風水法陣,那磅礴的意蘊,即便是隔著那道明晰著虛實的帷幕,都教楚維陽能夠有所清楚的感應。
那種明晰的氣韻,和曾經從少年書生那里所收獲的中州的大藥菁華熔煉成的無上寶藥,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似是同源而出。
這定然是中州地界無疑。
商伯在做一件先斬后奏的事情,他是在早先的時候便將自己的道果融入了那片連綿山野之間,進而復又以一魂一魄蟄伏在真正商伯的神元之中,而今一朝暴起,以歸真之法掌握三元,要在盟書的模糊地帶,留注下自己的名諱。
也正因此,楚維陽愈漸的遲疑起來。
倘若商伯注名,幾乎不用想,肯定是穩穩牢牢的《九天位階圖》的在編之真人,得以留名于《玉冊》之上。
這種天地權柄偉力加身的玄妙感覺,因之而無所不能的感覺,已經教楚維陽有些無法自制。
將這樣的力量,將這樣的權柄,交給一位界外來客,真的是明智的嗎?
這意味著在有著屬于三元極真界自己的真人誕生之前,凡有所涉及到古修盟書模糊地帶的決議,將會由商伯一言而定。
他會否為此,橫壓一世,而使得此世再無第二位真人誕生,以此延續自己的權柄?
此界之修士,盡皆現身在因果運數上面,這是拘束,但有些時候也是庇護,能夠無需言語的解釋,便讓人放心,在因果運數面前,不會有甚么過分的舉措誕生。
但這樣的拘束與庇護,則在界外之人的身上蕩然無存。
也正是思量及此的時候,楚維陽忽地有著念頭反向朝著《九天位階圖》勃發而去,以此世真人的身份詢問《玉冊》,此人是哪一界來客?
朦朧之中神韻的交流是遠比思感與念頭,遠比神形的交流更為玄虛的過程。
幾乎就在楚維陽思感與念頭落下的閃瞬間,那問詢的神韻便已經去而復返。
“太玄總真之地界……”
這一刻,楚維陽徹底敲定了商伯的界外與自己所理解的界外沒有任何的誤會和模糊可言。
三元極真之地界、太玄總真之地界。
這樣的稱呼,是同一規格的寰宇世界無疑。
而也正因此,當楚維陽幾乎下意識的再度生發出神韻,向著《玉冊》問詢何為九天十地的時候。
神韻映照而去,可是《玉冊》卻長久未曾有所回應。
顯然,這樣的問題與此番事宜無關,而《玉冊》本身也并非是具備著真正的活絡的渾如神形一般的靈韻。
一息,兩息,三息。
此時間,距離著楚維陽手中的云海青天符筆真正蛻變成靈物僅只過去了三息。
瞧見楚維陽這樣的神情變化,即便是再遲鈍的修士,感應著楚維陽那朦朧幻象上再度勃發的天人合一的氣韻,也陡然間明白了過來這到底是怎樣的變化。
更莫要說是商伯了。
尤其是當他看到楚維陽的目光環視過一圈之后,復又長久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閃瞬間的明悟教商伯明白,自己的還有著成道之機,就在眼前!
這將會是自己最后的機會。
而爭取到成道之機的關隘,在這頃刻間甚至已經不在于修法之上,而在于楚維陽!
在于如何用言語說服楚維陽,使得這當世唯一的“真人”能夠信服。
而如“商伯”這樣的金丹境界大修士,其心思之靈性,只消得閃瞬間的換位思考,便能夠陡然間明白過來楚維陽的所思所想。
“楚道友,昔年無上秘辛盤桓于此界,橫隔古今之世,而今,連關于金丹之上的玄境都是由老夫帶來的!若我心有邪念,何必將這些事情傳法給在場諸位?”
“我沒有想到,我完全沒有想到,這里竟然已經是三元極真之界……可是貧道以道果立誓,吾等真真是一路跋山涉水而來,這是在現實層面上真正相互貫連著的地域!老夫一直以為,這里仍舊是混同的一界……”
“錯非如此,老夫寧可不那樣早的將道果融入天地一隅之中!”
“可我絕無獨鎮一世的心念!我絕無于此間稱尊做祖肆虐橫行的心念!我絕無……絕無……”
“老夫明白,這樣說,言語實則很是蒼白!我可以賭咒盟誓!以道果賭咒盟誓!以性命賭咒盟誓!”
“只要楚道友能夠信我……”
而也正此時,商伯終是看到了楚維陽這里的神情變化。
“賭咒盟誓?”
商伯聞言連連頷首。
可再看去時,楚維陽的神情變化,卻逐漸的稍有出乎于商伯的預料,那并非是甚么逐漸變得認可的目光。
更相反,楚維陽的表情一點點變得微妙起來。
“商前輩大概不知道貧道昔年的經歷罷?這陣子只怕也未曾來得及尋人打聽過?”
商伯的神情陡然間變得有些茫然。
這一陣子里僅有的那些余裕,也因為少年書生道爭的緣故而被過分的耗費了去,商伯自然沒有心思去探聽楚維陽的跟腳,探聽楚維陽昔年的經歷。
也正是瞧見了商伯這樣的茫然神情,楚維陽終是搖了搖頭。
“前輩將事情在心里想的太過于具體了,偏生這賭咒盟誓,又是吾元門中人最不信奉的頑意兒……”
而也正在楚維陽話音落下時的閃瞬間,環繞在商伯四面八方的諸位金丹境界大修士的氣機便陡然間沖霄而起!
事實上,這片天地蘊養了楚維陽,但也同樣蘊養了諸宗的諸位大修士。
在這一刻,實則諸修的心意是相通的。
在一界前景的事情上,他們容不得半點的差池在其中。
只是剛剛的時候,因為是楚維陽在掌握著權柄,因而都在等待著楚維陽的表態。
這一句話落下的閃瞬間,楚維陽拒絕的態度已經展露的甚是明晰。
而商伯也正是在這頃刻間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他誠然是躍出了藩籬,但是終歸卻未曾這個駐足在更高卓的領域之中。
這樣多的金丹境界大修士的聯手,足夠教他死死的圍困在原地。
下一瞬間,商伯希冀能夠向著形而上的領域中求索去。
但那本該洞開的玄虛領域卻對商伯關閉了大門。
因而,商伯再度看向楚維陽。
唯有這位真形法祖,此時間在把握著《玉冊》賜予的權柄,駐足在天人合一的玄妙狀態之中,才能夠做到這樣的事情。
唯有楚維陽,能夠在一念變幻之間,直接隔絕形而上領域與商伯之間的牽系。
霎時間,商伯更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那緊緊錨定在自己身周的諸修磅礴的氣韻也在陡然間變得更為密不透風起來。
好似是有一張無形的大手,以更為高卓層階的天地權柄,將諸修的氣機盡皆完美圓融的交織與共鳴著,殺念的大網將商伯死死的兜住在了其中。
而楚維陽的面容也渾似是混同于天象之中,在這一刻變得冷漠,變得七情消減而至于道法之無情。
但也偏生是這一閃瞬間,楚維陽的思感與念頭卻前所未有的躍動,兼且渾一。
阻道已然是生死大仇!
而唯有真正的生死,才足夠消弭去這般仇恨所帶來的因果。
“你……你不能殺……”
凌厲的殺念狂風之中,商伯的聲音陡然間都變得斷續起來。
而也正此時,楚維陽輕輕地捉起了手中的云海青天符筆,筆鋒朝著商伯的方向遙遙點落。
霎時間,楚維陽身形的上空,《玉冊》也好,《九天位階圖》也罷,盡皆洞照著沛然的明光,進而連外象都隱沒在了明光之中。
下一刻,順延著楚維陽筆鋒指點去的方向,前所未有的玉光清輝化作的斑斕神霞一息間破空而至,將商伯的身形淹沒在其中。
那頃刻間,唯天人合一的楚維陽能夠清楚的洞見那灼灼明光之中的景象。
那是虛實的一界破碎,那是在虛實一界的破碎之前,那九道連綿起伏的山脈在接連不休的地龍翻身的過程里不斷的崩滅。
進而,漫天彌散的煙塵里,是暗金色的靈光塵埃混同在灰燼之中,一同彌散在天地間。
再之后,一切崩滅的過程里,是已然被焰火煅燒著的歸真道樹的崩滅,一切的靈光化作符箓篆紋的同一時間,復又在玉光清輝的沖刷下,由符箓篆紋被沖刷銷蝕成齏粉。
楚維陽看到了昔年琳瑯諸法洞天內時常看到的景象。
如有必要,他甚至能夠清楚的說出那逐漸隨著符箓篆紋一同崩滅的層次序列。
從皮囊,再到筋肉,再到骨血,再到根髓……
從始至終,楚維陽僅只是以手中符筆為牽引而已。
斬滅了商伯形神的,是三元極真之界的天地之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