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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場洞天內,瑯霄山頂,五色土法壇中。
此時間,楚維陽與淳于芷并肩而立,在他們的身后,是淳于芷一道法印打落,將手中的金紅幡旗祭起。
乍看去時,伴隨著法寶懸空,漫天的赤色煙霞含混在層云之中,渾似是大日真陽崩裂,正在將整座天穹燃燒。
但是,這一切變化并不曾教人覺得酷熱。
仔細看去時,那一切赤色煙霞的源頭,不過是這會兒幾乎翻卷沸騰的層云之中,若隱若現的一道道羽紋鳥篆,這些篆紋相互之間交織在一起,無上符陣顯照,并且在同一瞬間,在淳于芷的駕馭下,被不著痕跡的朝著更為高卓縹緲的層階演化而去,自然而然,復滿蘊天威。
而與此同時,伴隨著漫天的層云翻卷,罡風攪動,這赤色煙霞之中的羽紋鳥篆所承載的道韻與天威,盡皆垂落在了瑯霄山頂,更準確的說,是在淳于芷的牽引下,盡數錨定著楚維陽的身形。
那是《百鳥朝鳳》之符陣,漫天的赤色煙霞倏忽間的變化,便是鳳凰天火顯照,兼且包裹著此間道場的生滅之力所化天威,彼此間相互交融,大有一言不合便要以涅槃生滅之力將楚維陽的身形淹沒的沖動。
而在淳于芷這樣摒棄凝神對待著的同時,楚維陽的面前,一塊又一塊通透的琉璃虛懸,此時間正在楚維陽的法力包裹之下,不時間或是其純粹榫卯結構的拼接,或是更為內里的器械細節的相互交織貫穿。
這樣的交互間交錯與拼接的過程,在楚維陽的引導變化之下仍舊十分緩慢。
在明晰了那一枚枚通透琉璃之中所封存的到底是甚么之后,楚維陽遂明白,面對這樣的琉璃寶匣,甚么樣的小心與謹慎都是值得的。
甚至連淳于芷都為之做好了閃瞬間的磅礴力量爆發,無法將楚維陽救下來的話,便直接以生滅涅槃之力裹著楚維陽的真靈,為其重塑肉身。
但好在,依照著《周天禁法》所載的要旨,楚維陽在一點點的將其緩慢的拼接著,一切盡皆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自始至終并不曾有甚么異變誕生。
而且,伴隨著這進程的深入,楚維陽反而心緒一點點的松弛了下來,而今再看去時,他竟遠比淳于芷的心境還要放松一些,只是偶然間需得要依照《周天禁法》打落法印,除此之外,楚維陽甚至還有著心思余裕,去仰頭觀照那漫天翻卷的赤霞與層云。
或者更準確的說,楚維陽是在觀照那些羽紋鳥篆。
在切實的踏上了“真形”的道途之后,在以前所未有的強度和頻率不斷的打磨著那繁浩至極的符箓篆紋之后,冥冥之中楚維陽有一種觸感,他不僅僅是煥發著自己的符陣之道的才情,更是切實的駐足在了此道的宗師境界。
而且不是初涉此道的宗師,而是于這一領域之中深耕去了很遠很遠。
畢竟,不是誰都能夠將自身的道法歸納兼且升華成為圓融無漏的真形圖錄!
因而,駐足在這樣的高度,當楚維陽再看向淳于芷所映照的漫天羽紋鳥篆的時候,已經能夠透過那些篆紋的細節,回溯與推演淳于芷的道法變化與進境了。
“這是在‘真形’道途上推演的進程頗順利呢?”
聞聽得此言時,饒是自始至終緊繃著面容的淳于芷,也不禁綻放出了笑容來。
“說來真真是妙道,而且仔細回溯而來,實則與我道法修途也甚是接近,仔細想想,昔日里以鳳凰天火顯照鳳凰之形,涅槃重煉肉身而證入金丹境界,這一過程之中,太多的細節實則是與‘真形’道途相重疊的。
因而,此道甚是契合著我的修途,我躋身金丹境界的方式本就與世上九成九的金丹境界大修士都不同,早先時以為是自己經歷的緣故,洞見了‘真形’道法,實則方才明悟,這已經是道與法的修途上的迥然不同。
能夠有今日這樣的進益,不僅僅因為符箓篆紋之道,也不僅僅是從無至有的開創底蘊,真個說起來,反而是在歸納、融會昔日曾經走過的路,從鳳凰之形之中,將諸般道與法梳理,演化成自己的‘真形圖’罷了。”
聞聽得此言時,楚維陽微微頷首。
仔細聽來,淳于芷所修持得“真形”道途,與自身所修之法仍舊存在著異同,自身乃是道法與形神相合,諸般皆妙,而淳于芷乃是真形與符陣相合,萬法渾一。
想來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饒是切實的被自己所傳法的允函、齊飛瓊、師雨亭諸人,也會在自身的道與法深耕的過程之中各自走上屬于自己的道路。
最后不過也只是同源而出,許是于盡頭處殊途同歸,但各自的道途則要不可避免的印證著諸般不同的玄景。
這本也是世上道法斑斕而且瑰麗之處。
正當楚維陽這樣感慨著的時候,原地里,楚維陽的面前——
咔——咔——咔——
連續不斷的細微磋磨聲音接連響起,等楚維陽再看去時,原地里,哪里還有早先時那一塊塊的通透琉璃。
諸般盡皆在楚維陽的面前拼湊成了一個完整的整體。
真正的嚴絲合縫。
錯非是楚維陽自己的心神記憶,還有腦海之中《周天禁法》的傳承,只怕楚維陽都要以為之前的相互間拼湊是一場幻覺而已,此刻,那懸浮在自己面前的琉璃羅盤是那樣的渾然一體,其上全然看不出分毫拆解與交錯的痕跡。
仿佛一體熔鑄,這琉璃天然便是如此。
但楚維陽切實的明白,這便是自己一點點拼湊起來的事物,甚至依靠著《周天禁法》的指點,楚維陽甚至還能夠反向重新將之拆解開來。
而在楚維陽的注視之中,此刻,那通透的琉璃顯照成了八角羅盤的摸樣,但是在那通透的內里,渾似是外方內圓一般,一十二枚混元的鎏金顏色的寶丹相聚成回環,復又均勻的將羅盤以天元為心而割裂開來。
更重要的,則是在那琉璃羅盤的正中間,尤還有著一道渾圓的凹槽。
一切都像是昔日所見的謝氏五色木棺的更進階版本的復刻。
而或許也正是因為這通透琉璃相合交織成了這樣八面羅盤的緣故,一十二枚混元的鎏金顏色寶丹盡皆相聚于其間,原本密不透風的教人感應不到分毫道法氣機的封禁,在這一刻也陡然間顯照出那各不相同的朦朧道韻來。
盡皆是雷法的顯照,但或是顯照五行,或是以陰、陽、罡、煞相分,而楚維陽幾乎也是在頃刻之間,便從這其中感應到了那精純的太陰雷法的氣息。
說來甚是奇詭,楚維陽無從猜度,到底是在封禁之前的時候,這些化形大妖的道果妖丹便已經被古圣宗的先賢進行過了炮制,還是因為其本身饒是這樣緊密的封禁,也在承受著歲月光陰的洗禮。
而今再感應去的時候,是人也好,妖也罷,竟渾然感覺不到分毫修持過道途的痕跡。
那映照在楚維陽念頭之中的,是純粹的道與法的氣息,除卻凝練成了道果之力外,只道韻本身,與天地間的雷炁也沒甚么兩樣了。
這種纖毫細節,顯然不會再有先賢留駐文字,給予楚維陽以說明,但道人猜測,這是先賢有意識的炮制,省卻了后人的部分煉化之功。
于是,沉沉地吸了一口氣之后,楚維陽復又依照著《周天禁法》的指引,一道法印刷落在了那枚顯照出了太陰雷法氣息的道果妖丹上面。
旋即,斑斕的靈光從通透的琉璃羅盤之中顯照開來!
登時間,一切盡皆在楚維陽的視野之中因著那斑斕的靈光本身所扭曲起來,渾似是在這一刻,伴隨著楚維陽將這古老的羅盤開啟,無形無相的焰火已經將之盡數包裹容納在了其中。
仔細看去時,琉璃羅盤之中,無形的焰火里面,那原本承載著太陰雷法氣息的道果妖丹,好似是在焰火的煅燒之中率先的融化開來,緊接著,一道孱弱的鎏金色絲線從那封禁著妖丹的地方朝著羅盤中間的凹槽灌涌而去。
仿佛是被燒熔。
又仿佛早在許久的歲月與光陰之前,那混元的鎏金色寶丹,本就是以液態的方式存在著,只是被封存的太過于緊實兼且嚴絲合縫,因而任是誰看去時,都只覺得那是一枚渾圓寶丹而已。
而與此同時,渾似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一般,伴隨著那一枚渾圓寶丹的變化,余下一十一枚渾圓寶丹也隨之而變。
只是不同于那一枚承載著太陰雷炁的渾圓寶丹朝著中間的凹槽處灌涌而去,其余諸般寶丹,在這一刻竟伴隨著那回環本身而兜轉著,在彼此貫通的同時,復又像是被那羅盤本身的斑斕靈光與無形無相的焰火本身所煅燒熔鑄著一般。
再感應去時,那些鎏金色的液體牽系成的絲線之中,經過了反復的周天轉化之后,諸雷炁竟然混成一線,盡皆顯照著一般無二的太陰雷炁,然后朝著那原本承載著太陰雷炁本身的妖丹封禁之處灌涌而去。
如是源頭處復又生發源頭。
這般“化繁為簡”的變化,只在頃刻之間便一閃而逝。
等楚維陽再看去時,一切盡皆不存,甚么斑斕的靈光,甚么一十二枚寶丹,盡皆如夢幻泡影消散了去。
唯見得那八角羅盤的天元處,一枚渾圓的寶丹顯照,進而在凝實的閃瞬間,磅礴的氣焰高漲著沖霄而起。
而幾乎同一時間,漫天的云海與赤霞倒卷,羽紋鳥篆盡皆交織成了鳳凰天火,生滅之力裹挾著涅槃道韻,倏忽間垂落山巔,兜頭朝著那一道鎏金寶丹罩落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