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唰——!
破空聲將半懸空中翻卷的幾朵淡云撕裂,遠遠地看去時,兩道靈光已然由遠及近而至。
仔細看去時,遂顯出楚維陽與齊飛瓊的身形來。
在晉升入筑基境界,徹底的掌控了飛遁法門之后,這還是第一次,楚維陽這般暢快的以一場遠行來肆意施展自己的飛遁之法。
徜徉在天穹之上,這樣的感覺幾乎教楚維陽心神陶醉。
而也正因與齊飛瓊同行,遂教楚維陽又有所感觸,說來真個該感謝古五行宗,將五行遁法外泄了去,如今看來,幾乎是造福人世間所有修士的大好事情。
蓋因為哪怕是將五行遁法拆分開來,每一部遁法幾乎都可以論算為無上級數。
這正因此,這大抵是唯一一件,圣地大教的門人也和尋常散修無法拉開差距的事情。
至少楚維陽此時間蹈空步虛飛遁,身形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游刃有余的和掌握著皇華宗遁法的齊飛瓊并駕齊驅,未見有分毫拖累。
而也正這般飛遁著,遠遠地,一座堪稱“遼闊”的島嶼,便已經浮現在了楚維陽和齊飛瓊的視野之中。
真正的遼闊,是這座島嶼在第一閃瞬間顯照出來的時候,便遠遠地占據著楚維陽的泰半視野。
而仔細凝神觀瞧去時,這不知比靈浮島大了多少倍的島嶼上,地勢的起伏卻顯得極其簡單,放眼望去,整座海島上好似只隆起了一座山丘。
山丘并不挺拔,甚至未曾有海島孤山的嶙峋山勢陡峭。
那溫和的連綿的柔和起伏,教它看上去不似是甚么山岳,反而更像是土丘多一些。
也正是在這座龐大無匹的土丘上,是一片一片連綿的宮殿閣樓錯落林立,更能隱約看到那些極盡雅致的院落,各自隱沒在蔥郁的叢林之中,復又泛著靈光遮掩,只教人瞧見些影影綽綽的輪廓。
而此時間,島上已然有著許多人匯聚,仔細看去時,更有著一眾數也數不清的宮裝侍女穿行而過,此起彼伏間暢談與歡笑的聲音交織在一起,遠遠地回響在了外海的天穹上。
這真真是仙家玄景,想來,那曾經瑰麗的傳說之中,所謂的海外仙山,便也大抵該是這般模樣了罷。
這般念頭轉過,楚維陽的目光遂也未曾在這些景象上面有過太多的停留,很快,他的目光便落在了山丘的最頂端,那寬闊的道宮恍若龐然大物一般匍匐著,道宮的門扉洞開,內里似是空無一人。
可是這驚鴻一瞥之間,卻教楚維陽瞧見了內里那偌大道宮之中環繞的坐席,還有正中央處恍若是擂臺一般模樣的法壇。
于無聲處聽驚雷。
只這驚鴻一瞥間,隨即教楚維陽了然,這島嶼看似是玄家仙宮的表象下,卻盡都是幾若森寒的暗流涌動,醞釀著戰意與殺機。
爭鋒從來都是無處不在的,這外海深處如今本就是廝殺地,哪里容得下這真正的安寧祥和。
這些圣地大教門人的眼中,從來都只有聲名與底蘊的累積。
甚至這場酒會丹宴本身,這內里蘊藏著的涌動暗流,都是這群人聲名與底蘊累積的一部分。
也正是在這紛繁念頭接連涌現出來的閃瞬,楚維陽屏氣凝神,暗自生出許多警惕心思來,不動聲色的隨在齊飛瓊的身后,立身落定在島嶼的邊沿處。
通往起伏山丘連綿宮閣的青石板路就鋪在楚維陽的眼前。
也正此時,就在楚維陽剛剛準備繼續亦步亦趨隨著齊飛瓊往道宮之中走去的時候,忽地,遠空之處,一道靈光飛遁而至。
這偌大島嶼,人來人往的本沒有甚么。
可偏生那靈光尚且還在半懸空中的時候,一道凌厲的,滿蘊惡意的念頭,便已經鎖定在了楚維陽的身上。
幾乎下意識的,楚維陽回首顧看去,鷹隼一般的眼眸倏忽間鎖定了那道碧藍靈光。
也是《小五行水遁法》?
正當楚維陽尚且還在沉吟與思量的時候,忽地,那道碧藍靈光落在了一旁不遠處,一道身披著五行宗道袍的修士,神情冷肅的看向楚維陽這里。
如果說是甚么神情倨傲的年輕人,哪怕再桀驁不馴更甚,楚維陽都會無動于衷,蓋因他那狠厲的脾性,幾乎是專治這樣的愣頭青。
可偏生,當楚維陽仔細觀瞧去時,那五行宗的修士,小小年紀卻長了一張極方正的臉型,哪怕此刻緊皺著眉頭,騰躍著氣勢,緩緩地朝著楚維陽這里逼近,那眉眼之中的沉穩,與腳下的四方步,卻幾乎是此人心緒激涌時都尚且保持的本能一樣。
于是,只這一眼,楚維陽便暗暗地提起了心念。
蓋因為這樣的人,在楚維陽的眼中,要比那些倨傲的年輕修士更麻煩,只這兩步走,此人在楚維陽的眼中,便透露出一股軸勁兒來,似是這等人,心底里一旦認定著甚么,便極難再被更易。
與此同時,楚維陽更不著痕跡的瞥了一旁同樣駐足的齊飛瓊一眼。
他不信竟會有這么巧的事情。
酒會丹宴更是張都來廣邀諸宗修士,齊飛瓊真真假假的也算是半個東道主。
于是,電光石火之間,楚維陽挑了挑眉頭,那好似是真個會說話的眉眼變化盡都落在了齊飛瓊的注視之中,仿佛是楚維陽在無聲息的告訴她,這一回可是皇華宗,可是道子張都先找麻煩的。
眼前人分明只是個散修罷了,可無端的,只這樣無聲息的警告,卻教齊飛瓊心神凜然。
也正此時,那五行宗的修士已經駐足在了楚維陽的近前,那磅礴的氣機顯照,朝著楚維陽這里籠罩而來,雖然未曾搖晃楚維陽身形分毫,卻已然卷動著楚維陽這身乾坤法袍獵獵作響。
“哈?五毒道人?貧道還以為得是甚么樣的人物,能有這般大的口氣,叫出這等諢號來,如今看,卻也不過爾爾。”
原地里,楚維陽平靜的看著此人,不見喜不見悲,全然無有絲毫的神情變化,像是視之不見,進而聽之不聞。
而那人的冷肅聲音仍舊在繼續著。
“縱然貧道再不恥神宵宗范老的行徑,可他到底也是玄門的耄耋長者,你早先時拿甚么血煞道里真真假假的消息來誆騙范老,教他幾乎最后的證道機緣都功虧一簣,如今,還要繼續行騙,騙到我們這代人頭上來?”
楚維陽仍舊緘默不語。
可是在那人看來,卻好似是楚維陽將一切都默認了一般。
“說!你有甚么目的!火龍島孽修私通妖族?那么你收攏血煞道孽修又是在做甚么!火龍島的法門是不是有部分也在你的手里!你還是此番事主之一,到底又是甚么居心!”
終于,當楚維陽聽得了那五行宗道人的最后一句話之后,他反而忽地一笑。
與此同時,此間的動靜似是已經驚動了山中諸修,楚維陽能夠清楚的感應到,一道道目光落向此處的那若有若無的氣機。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楚維陽要開口言說些甚么的時候,電光石火之間,楚維陽卻緩緩兩步,反而迎著此人邁出。
霎時間,海風自楚維陽身周呼嘯而過,登時間裹挾著楚維陽的身形左右搖曳恍若幡旗,只是再定睛看去時,偏生楚維陽的身形不偏不斜的直刺向五行宗修士,身形極緩慢,卻實則極迅速,起初時如春風,等那一步落下時,已然作驚雷一般!
與此同時,是楚維陽一手揚起,宗師印刷落的閃瞬間,一道烏色符咒顯照,倏忽間如箭矢朝著五行宗修士刺去。
真切的感應到了烏光之中極盡凝練的水相毒煞之氣。
那五行宗修士幾乎是閃瞬間展露出了被班門弄斧的輕蔑笑容。
原地里,道人不閃不避,同樣是輕飄飄的一掌探出,掌心處五色靈光回旋的閃瞬,磅礴的法力便將楚維陽此處的烏色箭矢籠罩在其中。
登時間,五行生息轉化的磅礴意蘊便朝著那箭矢侵染而去。
五行生生不息,此乃天地至理。
不容分毫抗拒的天地至理!
水生木、木生火……
當五行倏忽間輪轉過去時,那烏光符咒,還是楚維陽的烏光符咒么?
也正是思量及此的時候,忽地,那道人看到了楚維陽頗戲謔玩味的笑容。
心中的疑惑還未完全升起,霎時間,五行宗修士便忽聽得一道驚雷聲從他的身前炸響。
哪里來的——
下一瞬,甚至不等五行宗修士的這一道念頭全數的涌現在心神之中,那晦暗的雷光便撕裂了他掌心兜轉的五色靈光,倏忽間便打落下來!
只是許蘊藏在烏色箭矢之中的雷霆之力終歸有限,在撕裂了兜轉的五色靈光之中,便已幾乎竭盡力量,最后猝不及防間打落在此人身上,也只是將他那夸大的袖袍霎時間打碎成破布碎片。
不傷筋,不動骨。
但是一位五行宗的修士,被一道雷法給劈著了,被不少人都知曉的神宵宗范老傳出來的雷法給劈著了,偏偏人家還一副“我留手了,你可快謝謝我罷”的表情。
寂然無聲之間,已然是徹徹底底的顏面掃地。
于是,幾乎便在下一瞬間,五行宗修士的身上,那真正滿蘊的凌厲殺機展露,獵獵狂風席卷著,便要沖霄而起。
面對這樣的氣勢,反而是楚維陽臉上復又露出了一抹笑容,如同最一開始時一般似笑非笑的笑容。
“這第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