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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時間,楚維陽心中念頭微動,旋即便已經有所明悟。
這該是寶瓶江一行,自己所該得到的玉符記勛了。
一念及此,楚維陽翻手間將玉符從腰間摘下,神念稍稍探入其中,果不其然,伴隨著靈光的兜轉,烙印在其上的記勛已然有所變化——
記勛庚等三百道。
一念及此,楚維陽心中未曾有甚么劇烈的波動。
一者,是謝成瓊對于自己的告誡仍舊教楚維陽有所警醒,遂也明白這記勛能夠兌換的東西有限。
二來,這一行的記勛發放,已與尋常時的駐守道城的諸般要務記勛有所不同,此等記勛幾乎已經默認為教諸修于特殊渠道兌換一些功訣妙法,其價值本身,已沒有了甚么參考意義。
果不其然,隨著楚維陽的念頭轉動,玉符之中,一篇篇文字從靈光之中灑落,接連懸照在了楚維陽的念頭之上。
伴隨著記勛的發放,那所謂的特殊渠道的兌換名錄,也一同展露在了楚維陽的面前。
第一眼未曾仔細端看,楚維陽只是略略幾眼掃過,果不其然,整部名錄約莫分成三類,最末等的諸般功訣法門,只需庚等記勛一百道便可兌換;中等功訣法門,則需庚等記勛二百道來兌換;另有完整一篇名錄,其上的功訣法門,更需庚等記勛三百道來兌換!
只這一眼看過去,道城傳達而至的名錄,便已經先一步替諸修分門別類,與楚維陽早先思量猜度的大差不差。
而幾乎同一時間,這前面的兩篇完整的名錄,楚維陽看也未曾看,便將目光落在了那需得庚等記勛三百道才能兌換的功訣名錄上面。
他修法已自成義理意蘊,走在了玄冥丹鼎一脈的道途上,如今兌換功訣,只起到錦上添花的作用,楚維陽更是明白貪多嚼不爛的道理,如今挑選功訣,只取其一上善法門為妙。
可兀自端看著,楚維陽尤有幾分猶疑不定起來。
一念及此,他的聲音遂隨著禁制鎖鏈,傳遞到了法劍之中去。
雖說此時間楚維陽以寶器煉得了兩道魂魄真靈,可比之鐘朝元這位離恨宮的道子大師兄,無端的,楚維陽幾乎下意識的,還是深信淳于芷這里的多一些,不論是庭昌山的諸般妙法,還是淳于芷慣常駐足在數煉丹胎的巔峰時常高屋建瓴式的高談闊論,都已經在楚維陽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隨著聲音傳遞而去,只短暫的沉默之后,禁制的另一端,遂傳來了淳于芷那清冷的聲音。.
「唔,選甚么功訣法門?只以內煉而言,不論是根基丹鼎法門,還是水火丹道法門,你實則已經盡都齊備,這修行路上,以求得通衢為第一要務,功訣道法也不是越多越好,過了一定的限度,反而要受其拖累,如今思量來,庭昌山這么長久的歲月里,只見得丹霞老母一位金丹境界大修士,未必沒有法統上講求掌握萬法的原因。
至于你這里,我思來想去,不該從內煉上再添磚加瓦了,然則跳出開來,以玄家義理論數,你這諸般法門,盡都是以命功為主,不是說沒有性功修行的法門,不論是兩道真靈符咒上觀想篆紋的那一部分,還是觀想蟾宮生翠火,觀想命府開寒潭,這些盡都是性功修行,可攢簇在一處,卻盡都散漫了些,各自蘊養著靈韻,遠不如命功那般掌握綱要,渾然而成一體。
故而若要求得盡善盡美,怕是需得尋來一部性功觀想法門,以此接續上存神觀想之路,梳理一身意蘊靈念,盡都束縛在一面道圖上。雖然說這性命雙修乃是玄家的理念,元門中多有漠視此道的,可如今思量回想著,你早先時煉化妖獸魂魄真靈,險些心神失守,也與性功孱弱了些有關,總歸,這該是一樁頗有益處的事情。」
到底是曾經離著證道金丹臨門一腳的人,
一番話,幾若是撥云見霧,教楚維陽明白了眼前的路該如何抉擇。
事實上,楚維陽的心中,對于世上諸般法門,也從來未有玄元之辯,從來都是只要合宜自身修行的,便全都是至善妙法。
想到這里,短短數息的思量,楚維陽卻幾乎篤定了自己的念頭。
也正因此,他復又朝著淳于芷追問去。
可誰知這回,淳于芷支支吾吾好半天,方才溫溫吞吞的開口回應著楚維陽。
「庭昌山的跟腳,你也不是不知,發源自古丹青元宗青魔道篆一脈,昔日里丹霞老母從尸山血海里殺出南疆,立山門道場在玉髓河北,從那繁復至極的符陣萬法之中,能夠淘換出以水火調和鉛汞的內煉丹道法門,便已經是她所能做得的極致了。
歸根究底去看,這般法門,仍舊桎梏在命功之中,這都已經是老母竭盡全力將法統往玄家清凈上邊去靠攏的結果了,當然,她亦在乎著性命雙修,這才是丹道上更高一層的圓融義理,可是你也瞧見了,折騰到最后,只出了《噬心喚命咒》與通幽秘法來。
不說這前一部似是仍舊有著缺漏與不諧在,只說后一部通幽秘法,再盡善盡美,也止于符陣而已,仍舊是外道,無法內煉修持。故而若論及性功,我這庭昌山出身的,也是個沒眼力的,你反而不如去問鐘朝元,離恨宮才是玩弄魂魄真靈的大家!」
許是自覺地這一番話里露了怯,在楚維陽的面前不再是那掌握庭昌山妙法,甚么都可以肆意駁斥的丹胎境大修。
這會兒,許是羞憤,淳于芷說罷了這番話之后,便直在法劍之中陷入了沉默之中,任由楚維陽再去呼喚,也只裝著聽不見,一言不發。
原地里,楚維陽臉上憋笑已經別的厲害,復又輕喚了幾聲,等袖袍之中,漸次傳遞出法劍的劍鳴聲音之后,方才止住了那般促狹的呼喚。
他自然知曉,這庭昌山大師姐素來是面皮極薄,又頗好面子的人,已不好再去捉弄她,以免真個教人惱羞成怒起來。
于是,楚維陽倏忽間念頭微轉,便果真如淳于芷指點的那樣,一招手,將玄真寶鑒擎舉在掌心中,復又問向了寶鏡之中的鐘朝元,與此同時,隨著楚維陽的聲音一同傳遞而去的,還有那部完整的名錄。
也不知是這筑基境界的道子與丹胎境界的修士確確實實差這些眼力,還是楚維陽早先時那般撕裂拆分鐘朝元的魂魄本源,到底是傷了根基處,教他思緒本就比尋常時慢了一截。
「師哥,還需得好生考量一二!」
這會兒時,端看著那名錄,鐘朝元只是沉悶的說了一聲之后,便陷入了長久的思量中去。
良久,良久的時間過去。
當楚維陽面前的山河簋里,寶藥都煉出了一爐,楚維陽自身都已經開始百無聊賴的翻看著手中的《彈指丹篇》的時候,鐘朝元的聲音方才從寶鏡之中傳出。
「師哥,這名錄上,頂尖的性功不少,師弟我仔細端看了一遍,內里部分功訣被人可以改換成了古稱,改換成了些曾經流傳時的不起眼的別名,可實則卻是圣地大教里都算是頂尖的性功法門,顯然是他們受制于約定,不得不開放兌換渠道,卻也在用這樣的方式盡力的蒙蔽去了那些沒見識的散修。
再說回性功法門,這天底下此道最為高邈者,其一是吾……離恨宮白云洞一脈煉魂秘法,號稱修到絕巔處,可以立地褪去身殼,化法身成無上天魔!其二則是白骨觀一脈,這一脈修法看似是依仗外相,尸骨化形,借假煉真,實則陰陽變化之間,要從太陰里煉得一點真陽,須得是渾厚的魂魄本源才得以支撐!
這名錄里面,兩宗的秘法倒是都有,可離恨宮白云洞的那一部秘法,卻非是根本傳承,乃是偏門些的秘法,且修行起來
死板了些,意蘊便在法門之中,無有太多更易調和的余裕;反而是白骨觀的那部秘法,頗有些他們這一脈借假煉真的根髓意蘊,這部秘法名喚《尸解煉形圖》,師弟思量來去,許是這一部法門最適合師哥修行!
不要被這部秘法的名稱迷惑了去,這一脈修法看似陰森鬼祟,盡都只是些外相而已,內里卻頗有些玄家煉陰陽死活的意味,所謂尸解,非是尸骨本身,乃是煉去舊體,提煉得新意的意思,乃是以往昔修行為尸,自尸解煉形之中,于薪柴之上煅火,復煉出真形來,有類于玄家所謂太陰煉形之類的蛻身秘訣之玄奧。
師哥若修持此法,當可將往昔時自身所觀想的林林總總盡都視作是「尸」,自尸骨之中觀想出真形來,坐忘去舊相,以一卷道圖承載新意!這等法門最是便宜,也是白骨觀修士借助諸般不同骨相,偏生煉來煉去,盡都能從中得出自己道法意蘊來的玄奧之處;當然,若是師哥仍覺得不妥,容我一陣,許是還能選出別的妙法來。」
聞聽此言時,楚維陽已經對這《尸解煉形圖》產生了許多興趣。
這會兒以特殊渠道兌換法門,幾乎是楚維陽經逢的唯一一次不沾因果的修持機會。
不拘甚么派別,楚維陽只聽得鐘朝元所言,便覺得這部《尸解煉形圖》頗合宜自身修行。
一念及此,楚維陽遂笑道。
「無妨!無須再思量,師弟,師哥我自是深信你不疑的!就這一部功訣了!」
話音落下時,楚維陽神念微動,便已經探入玉符之中。
下一瞬,玉符上寶光大放,倏忽間,一道靈光兜轉著從玉符上飛出,直直沒入楚維陽的眉心里。
下一瞬間,磅礴的心神思緒之中,那靈光潰散開來,陡然間化作一道文字長河,流淌在楚維陽的記憶之中。
恍惚之中尋有象,杳冥之內覓真精。
有無從此自相入,未見如何想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