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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聽楚維陽之言,那清瘦道人并沒有立時間回應,更相反,他頗詫異的看了楚維陽這里一眼。
惺惺作態,似是在呢喃自語,偏生一開口時又要將聲音說得很大,教人能夠聽得真切。
“東山淳于家修士?可這水火兩相法門卻似是庭昌山所獨有……道友果真不是庭昌山弟子?這海外浩浩茫茫,不沾地面上的那些雜事兒,道友無須有這樣的警惕心思,直與我說也沒甚么的。”
有的人就是這樣,不過是一句話,不過是一個細微的動作,就能夠教人厭煩不已。
此刻的清瘦道人便是這樣,毫無遮掩的試探,一點點激起了楚維陽的殺念。
原地里,楚維陽也不回應,只是冷冷地看著清瘦道人的身形,上半身甚至有些微微前傾,只是深邃的眼波深處,屬于水火流轉的靈光一息勝過一息。
輕輕抖動著寬大的袖袍,楚維陽將雙手隱沒在其中,教人瞧不真切,影影綽綽間,似是兩道法印已經捏起。
夜深人靜,幽冷的海風吹拂而過,愈顯得此間死寂。
也正是在這樣的沉默之中,數息之后,忽地,那清瘦道人又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你看看,你看看,這又是貧道的過錯,又犯了忌諱,道友也需得理解,實在是你那水火相互打熬的法門太俊了!教人瞧的忘神,一時間難免多想一些有的沒的。
這么著,咱們還是先說那機緣的事兒。
其實說是機緣,更像是一樁純粹的好處來著。”
說及此處,那清瘦道人的神情也變得正經了起來,他直起身子,臉上也沒了那浮夸的笑容和油膩的試探。
只是到底教人生厭的根性難改,再繼續開口的時候,又非得刻意來賣這個關子。
“好教淳于道友知曉,這事兒本是百蛇島的莫島主托付給我來做的,莫島主這人,道友可曾知曉?”
又是暗戳戳的試探。
楚維陽的眉頭已經皺起,仍舊不去應他的話,只是用喑啞的聲音冷漠的說道。
“繼續往下說。”
那清瘦道人又是訕訕一笑,似是瞧出來了招人厭煩,這才開口,徑直將話說得囫圇了。
“那莫島主年紀輕輕能夠修行到筑基境界,不是天分才情多么非凡,而是因為她的身上有一半的碧云海蛇一脈的妖血,以此為仰仗,方得窺見一重重高邈境界!
這不,說是再有兩三年,便是碧云海蛇一脈的老祖過壽,她想要更進一步,便需精煉自身妖脈,就得將壽禮備的精彩,討好那老祖宗,交待我的事兒就是這個。”
話說到這里,楚維陽幾乎已經想到了那清瘦道人要繼續說些甚么了。
一念及此,楚維陽不再往前傾著身子,不動聲色間,楚維陽將脊背重新坐直,眼波中不再有靈光顯照,反而隨著楚維陽的眼簾低垂,輕輕地瞇起了眼睛。
而那清瘦道人像唱戲一樣的滑稽腔調,仍舊油膩且喋喋不休的響了起來。
“所以今日在茫茫海上相遇,實在是咱們的緣法,淳于道友,修行路上多苦難,倘若這一樁事情做得好了,你我都會有煉化碧云海蛇妖脈的機會!到時候,雖說不全都是人身了,可在妖血的沖刷下,卻能消去前面路上的大半瓶頸,到時候增添的壽數,到時候因為煉化妖脈而變得狠厲的殺伐術法,都是真實不虛的!
能夠攥在手里,這才是真真切切的實惠不是?
而想要做到這一切,需要的便是道友將這水火兩相法門奉上來,不!甚至不需要火相法門,只需將這部水相法門奉上,教給我,我再轉送給莫島主,去做那老祖宗的壽禮。
到時候咱們一齊分潤那老祖的賞賜,而有了妖脈煉化,許是道友你這仰仗妖獸血煞的法門,更能平添三分威能!到時候,外海之大,便也盡都可去了!”
話說到悸動的時候,那清瘦道人的眼眸之中幾乎有著不可掩飾的貪婪光芒。
不知何時,他那張油膩的臉都扭曲在了一起,看起來十分的猙獰,仿佛整個人都陷入了某種對于未來的美好暢想之中,連端坐在舟頭的楚維陽都被忘卻了。
也正是此刻,清瘦道人尖利的聲音一息高過一息,他劇烈的喘息著,忽地嗅到了一股腥甜的香氣。
恍惚間的眩暈,教他幾乎在水面上無法立身牢穩。
再看去時,不知何時,那籠罩下來的月華竟變得朦朧模糊起來。
“咦?怎么起霧了?”
輕聲的呢喃著,那清瘦道人愈發覺得這海面上蒸騰而起的霧靄有些不大妥當,在朦朧月華的映照下,那稀薄的霧靄愈發濃郁,漸漸地顯照出五色煙霞的景象來。
尋常時哪里有這樣艷麗的霧靄顏色。
他愈發覺得不對勁,可這會兒,眩暈感一息勝過一息,那五色兜轉的煙霞之中,更有彌散的黑煙穿梭,甚至被他貪婪的通過鼻息吞納進體內。
僅有的理智都在眩暈之中被攪碎,他覺得自己的思緒都被某種寒光所冰封,再也無法暢快的思索些甚么。
正此時,原地里楚維陽已經從舟頭立身而起。
他冷漠的看向那深陷在五色煙霞霧靄之中的清瘦道人。
“看上了我手中的水相功法?可你這一身海中藏匿的功夫,也甚是高明,怎么不將它作賀禮直接奉上去?”
這會兒,那清瘦道人半夢半醒一樣,毒炁的眩暈之中,面對楚維陽的訊問,反而是有甚么說甚么。
隨即見他“靦腆”的一笑,搖搖晃晃像是喝醉了酒一樣,愈發在海面上立身不穩。
“不行!這是我安身立命的法門,怎能夠給甚么妖族的老祖!外泄了人族修士法門,這可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大罪!需得想辦法誆騙你這等有法統在身,又沒甚么見識的愣頭青才行……再者,我將我這一脈傳承法門送到了我姑姑手中,只怕她反過來還要罵我,何苦來哉?你這兒倘若真個是庭昌山妙法,我若能騙的了,實在不行下毒手,反正拷問出法門來,我先兼修著,許是只需這樣,便能窺見筑基境界門徑呢……”
正說著,那清瘦道人的臉上幾乎涌現出酒酣之后的紅暈來,迷迷糊糊的睜不開眼睛,仿佛真個想到了甚么醉人的場景,整個人自始至終都咧著嘴笑著。
不時間,有略顯猥瑣的呢喃自語聲響起。
“姑姑,嘿,姑姑……嘿嘿……”
原地里,楚維陽已經準備按下法印,舞動翠玉火與烏光水,直接使出殺招。
只是沒有想到,原本無意間的隨口一問,竟然得到了這樣暢快的回答。
這便是五炁玄冥顯照靈光之后,與純粹的煞炁相互配合后的絕妙效果么?
楚維陽稍稍有些懵懂。
畢竟對于他而言,洞悟了玄冥丹鼎前路修法之后,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陌生而新穎的,需要楚維陽一點點去體悟和適應。
一念及此,楚維陽索性將手中捏起的法印散開。
他似是饒有興趣的看向在五色煙霞中身形不斷搖晃的清瘦道人。
“姑姑?我還不知道你叫甚么名字呢?”
“我是莫道忠,莫島主便是我的親姑姑……”
楚維陽的眉頭挑了挑。
“哦?這樣說,你剛才都是在騙我了?”
聞聽此言,莫道忠隨即嘿嘿直笑,抖動著肩膀,搖晃著腦袋。
“那當然是在騙你了!這妖脈便如同是法門一樣,豈能輕易教人得去,碧云海蛇的妖脈,便是我們百蛇列島莫家安身立命的底蘊!”
話音落下后,楚維陽再開口時,聲音里似乎有些猶豫。
“你說的有道理,這樣看,似乎我非得將法門交給你才行,只是妖脈又沒有我的份,這樣不妥當,生生教我吃了大虧,不如這樣罷,你先講你的法門傳給我,我再把我的法門傳給你,到時候,我自遠走外海,你們莫家的底蘊也沒人動,怎么樣?”
原地里,莫道忠沉默了幾息,他似是真的在思考楚維陽的提議,隨即,便見他猛地點頭,幾乎要將脖子甩斷一樣。
“善!大善!那……我先將我的法門告訴你?”
楚維陽這會兒,臉上真的露出了莫名的笑意來。
“那是自然,你告訴了我,然后我再告訴你。”
于是,那莫道忠似是真個信以為真了。
“好!我這一部法門,乃是《小五行水遁法》……”
外海,極深處。
海眼漩渦已經消失在了丁酉年的視野里。
連綿的雷聲幾乎也無法再教他聽聞。
這會兒,丁酉年滄桑的臉上,有些狼狽,可也有些暢快。
不論如何,他真個逃出了生天來,從劍宗金丹大修士的追殺下,逃出了生天來!
咧了咧嘴角,他似是想要肆意的大笑。
可正此時,丁酉年的臉色忽然間猛地一變!
“誰——!”
回應丁酉年的,是辟開風雨的一道白色靈光,再仔細看去時,層疊的經幢幾乎在遠天高懸著鋪開,像是一道迷陣一樣,仔細在看去的時候,一道身形在層疊經幢下若隱若現。
下一瞬,劍氣裹著狂風兜轉而過,層疊經幢搖晃之間,這才顯現出靜立在其中的師雨亭的身形。
只這么一眼,丁酉年臉上的驚詫表情就隨之散去,緊接著便是似安問下心神來,刺耳的聲音之中,滿是暢快意蘊。
“哈!小娃娃,你不過是初入黃芽丹胎境界,比著你師父差得還遠呢!也想做那撿便宜的事兒?你師父救了我性命,這會兒你自己退走,我不出手傷你性命,算是還了這份恩情了!”
話音落下時,師雨亭的聲音清朗的響徹在天地間。
“我初入丹胎境界,確實比不過丁長老頂著金丹威壓,亡命奔逃九萬里,只是誰有告訴你,是你我生死斗法呢?”
聞聽此言,不等丁酉年臉色變化,原地里師雨亭捏起蓮花法印,朝天一舉,霎時間,漫天的層疊經幢席卷著,像是灑落無盡光雨,片片光雨在回旋間朝著師雨亭捏起的法印凝聚而去。
只眨眼間,再看去的時候,師雨亭的身周哪里還有甚么經幢顯照,仔細看去時,唯有一頁金紙懸在她的法印上空,鎮壓著來自四面八方的凌厲氣機。
金丹法旨!
眼見得此,丁酉年這兒甚么狠話都沒再說,一扭頭一轉身,架起劍氣長河,丁酉年就不要命似的,往遠空遁逃而去。
與此同時,師雨亭仍舊擎舉著那一頁金紙,不疾不徐的凌空而行,可幾個瞬息間,似是已經抵至劍氣長河近前。
“慢慢跑吧,丁長老,這法旨中封了我師父的五道殺招,你且試一試,能撐到第幾道?”
“說來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算計了那個人一回,陰差陽錯間逼他不得不遠走外海,他許是心中還在生我的氣,要想下回能好生見著他,需得備上一份厚禮賠罪才行……”
“跑吧,丁長老,慢慢跑吧……”
舟頭上,楚維陽復又端坐了起來。
這會兒,月華已經被徹底的遮掩在了煙霞霧靄之外。
楚維陽一手掂著莫道忠的乾坤囊,另一手捏著一枚空白玉簡,隨著莫道忠不斷說些甚么,一邊將之烙印在玉簡之中。
好一會兒,楚維陽這才點了點頭,將玉簡從自己的眉心處挪開。
“你確定,這處孤島是你自己偷偷摸摸安排在外面的洞府,不論是家里人還是道友,都不知曉?”
回應楚維陽的,是莫道忠極為果斷的點頭。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安置這一處洞府,為的是藏下些從家中撈取的寶材,早先時,我負責為百蛇列島采購幾種獨有之丹藥,不論是寶材還是煉金、靈石,過我一遍手,里頭就是許多的油水,可到底是一家一姓的人,這些浮財不好外露,需得另尋地方安置,哪里能教外人曉得了去!”
說及此處,莫道忠似是想到了甚么,迷迷糊糊之中,仍舊緊緊地皺起了眉頭來。
“你這人怎么如此的不痛快,我分明已經將法門傳給了你,可你繞著圈子問這些,要交給我的法門呢?”
聞聽此言,原地里,楚維陽無聲一笑。
“好,好,好,我這就將庭昌山的妙法傳給你。”
話音落下時,楚維陽手腕一翻,直接將一部道書遞到了莫道忠的面前。
“來罷,好生念,用心神去誦念,你自然而然就能參悟得法門了!”
仔細看去時,朦朧月華的映照下,寫在道書封面的,是一行古篆字——
《丹霞老母言說噬心喚命咒要旨秘典》
捧著手中的道書,莫道忠忽然間有些猶豫。
“這……這不對……”
回應他的,是楚維陽好似悶雷一樣震響在他心神之中的聲音。
“念!這是不是庭昌山妙法?既然給你了,咱們之前說好的,那你就得好好誦念!”
“之前說好的?”
“當然!之前說好的!”
“唔,那我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