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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丘山,蔥郁樹海,層疊霧靄。
臨近靈丘山坊市的山林中,楚維陽端坐在一塊高高的大石頭上,年輕人盤膝而坐,借助著地勢,已經能夠隱約透過霧靄看見靈丘山坊市中的點點黯淡燈火。
許是本來就應對著甚么時辰,遠遠看去某幾處院落里,似是火光盛了許多,仔細聽著,似乎還能隱隱約約聽到那凄切的嚎啕大哭的聲音。
不再克制,不再隱忍。
微微嘆了一口氣,楚維陽只是自顧自地坐在那里,一手把握著瓷瓶,另一手舉在瓶沿下邊捧著,手腕一翻,就倒出一把沁著清香的靈藥來。
然后往嘴里一扣,生是如嚼糖豆兒一樣,不管不顧的吞咽下去。
如是一翻、一倒、一扣,楚維陽的動作機械且熟練,只眨巴眼的功夫,風力仍舊傳遞著那徐徐的哭聲,楚維陽便已經吃盡了一整枚瓷瓶的百草破厄丹。
輕輕晃動著肩膀,楚維陽似乎是在感受著暖流在五臟脈輪的流轉和在中脈的垂落,良久之后,年輕人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來,煞白的臉上,才稍稍見了些生氣。
誠如馬管事所言,倘若是有了近乎完全的準備,殺一煉氣期巔峰修士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可再如何說,到底都是得拼盡全力的事情。
那用在長劍上的毒物藥泥到底如何珍貴就不去說了,只為了馬管事擲出的那一劍,為了在動手前動搖閆見明的心神情緒,楚維陽不僅僅給自己連放了兩大碗鮮血,更是忍著劇痛,從四肢百骸中煉出了一些淤積的煞炁。
至于最后那真正決出生死來的短短數息時間,則幾乎耗盡了楚維陽沉疴病體的最后一點力氣。
好在修行的是《五臟食氣精訣》,這虛勁來得快,可只要吃食能夠跟上,自然補得也甚是迅速。
原地里,楚維陽兀自晃了晃手里的空瓶,這才頗有些不滿意的將瓷瓶收進了乾坤囊里。
“要早做準備,從《萬靈元本君臣佐使要旨秘摘》和那兩張丹方上多下功夫了,許是這陣子直拿百草破厄丹當頓飯吃,如今寶藥入得丹鼎,元炁煉化仍舊如常,但從中煉化出來的藥力卻一天比一天少,如今大概只比得上最初時的泰半而已!”
楚維陽這般感慨著,而回應他的,則是馬管事仍舊劇烈喘著的粗氣。
到底不同于楚維陽,還能有《五臟食氣精訣》來彌補,待得離開曾經與閆見明廝殺的地方之后,馬管事似是心中泄去了那一口緊氣,只不一會兒的功夫,整個人就開始累的厲害。
先是扒在籮筐邊沿上都很是費勁,再緊接著喘起粗氣來,最后看去時,額頭上虛汗一層疊了一層,拿袖子擦都擦不干凈。
這會兒,馬管事依靠在籮筐外壁上,雙手撐著巨石,貪婪的呼吸著樹海中清澈的空氣。
如是許久,馬管事才喘勻了那一口氣,臉色仍舊蒼白,卻不再流汗。
“不成了,真的不成了!只是一劍而已,只是精神氣提振到一處的全力一劍而已……”
“真真是不成了……”
很是感慨了這么一句,馬管事這才偏頭看向楚維陽這里。
“盤王宗法門,還有那丹道、毒道的事兒,我仍舊說不大上來。”
“只是我想著,修行需得兼顧些來看,如今你化煞、祛煞、煉煞的法門也不止一種了,沒必要在某一道的變化上太糾結、耗費心神……”
“既然修得魔道法門,那么或許順著魔修蠻霸心境才是正途哩!一路莽到煉氣期巔峰去,甭管煉出來的是元炁還是藥力,能教你叩開那道超凡脫俗的門扉,才是正道理!”
“這會兒茫茫樹海,偌大玉髓河南地,就是誰也掙不脫的局。”
“如今能增長一分修為,許是臨劫的時候就能多一分生機。”
“至于旁的……不是該想這個的時候。”
“倒是等再逃出生天去的時候,在路上,倒應該兼顧這方面,不拘是尋到全新的丹方,還是尋到別樣的寶丹,都是好的。”
“別的不曉得,據說百花樓的人修行這部功法的時候,人家都是一開始就備好十來種丹藥,相互間雜著服用,說是這樣配合著能生出異香來,也不同意那么快的消磨藥力,等有甚么明顯變化的時候,便一味丹藥一味丹藥的替換著……”
說到這里,馬管事看向楚維陽的目光,愈顯得促狹。
“你這人,知道的是盤王宗傳人,不知道的……”
馬管事欲言又止,自是自顧自笑著搖頭。
楚維陽自然也明白馬管事的言外之意,無非是說自己更像乾元劍宗編外弟子和百花樓名譽修士。
于是楚維陽笑著擺了擺手。
“老實說,我沒有門戶之見的。”
“與人搏命的生死路上,許是這樣博覽眾家之長,才能真切的尋到生門與活路。”
正說著,楚維陽又從腰間抽出一枚染血的乾坤囊。
手腕一翻,楚維陽頗為奢侈的取出了龍虎回元丹捏在手中。
另一手從乾坤囊里抽回,捏著一部干凈整潔的道書。
道書的封面上,寫著那么幾個古篆大字——
《丹霞老母言說噬心喚命咒要旨秘典》
楚維陽明白,這會兒想要自己性命的,遠遠不止是閆見明一個人這樣簡單。
他需要更多,各種層面的底蘊,他都需要更多!
而這從閆見明身上取來的乾坤囊,就像是久旱中的甘霖,是黃沙中的泉眼!
于是,楚維陽這樣一手服送著丹藥,一手翻著道書紙頁。
不遠處的坊市中,哭聲漸歇,厚重的薄霧稀疏了些,隱約見得東方天際泛白。
正是大日初升的時候。
也正是這一瞬間,楚維陽剛剛要將指尖捏著的丹藥送入口中,忽然,年輕人動作猛地一頓。
道書散在膝蓋上,楚維陽那只手猛地摁在心口處,按在絳宮心室的上方。
許是《五臟食氣精訣》的要旨本就是五臟脈輪,在一口心焰化作灶爐火,在擎架在五臟脈輪上的胃囊丹鼎。
許是《大日純陽釣蟾功》的根髓本也在中丹田絳宮心室之中,在于以毒煞混煉心火。
這一刻,內周天中,有某種狀若和諧的變化誕生著。
福至心靈一樣,不知道哪里來的膽氣,楚維陽反手從背后抽出長劍,那捏著丹藥的手,直接摁著丹藥,在劍脊上重重的一抹。
一仰頭,一扣嘴。
仿佛是吞下一把辣椒,吞下一道焰火!
緊接著,楚維陽引龍虎相會,將寶藥鎮入丹鼎中,與此同時,舌頂上腭,心神入定,觀想著《青龍釣蟾道圖》。
只片刻之后,楚維陽驚喜的睜開雙眸。
年輕人明亮的眼眸倒映著朝霞,那一瞬間,似是有一道翠玉色的火光一閃而過。
楚維陽就這樣端坐在巨石上,沐浴在朝霞中,撫掌大笑。
“善——!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