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四章神其尚饗!
:18恢復默認
作者:武獵
第236章神其尚饗!(二合一)
足足一個多時辰之后,夜已深沉,陸翩翩才意氣闌珊的走出鴻運賭坊。
她的身影,在秋風中顯得有點蕭瑟清寂,帶著落拓江湖的氣息。
“唉,這幾年運氣還真是差啊。”
“連賭連輸,仿佛衰神附體,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這賭坊…”
陸翩翩跺腳嘆息,看上去懊惱無比。
“明明都已經走過去了,為何還要手癢?”
“原本真打算賭三把的,可是為了翻本,不知不覺的就賭了三十把,差點把自己輸了!”
賭場中的賭客和荷官們,看著陸翩翩的背影,聽著她的自言自語,不禁露出神色各異的笑容。
其中兩個人的目光,更加玩味。
這女子,輸得可真是狠,賭的也大。
陸翩翩走到街上,等著蘇綽的聲音響起。
可是這次蘇綽出奇的沒有吱聲,好像沉寂了。
“蘇綽,你怎么不罵姐?”陸翩翩問道。
此時此刻,蘇綽居然不和自己爭吵,而是保持沉默,這讓她很不習慣。
蘇綽一言不發,似乎哀莫大于心死。
“嘻。”陸翩翩舉起酒壺狠狠的灌酒,“你對姐失望了是吧?覺得姐姐我爛泥扶不上墻?”
“唉,蘇綽,你不懂。伱以為姐只是為了賭?姐故意輸那么多錢,當然另有目的,你不懂…”
蘇綽理都不理。
“嘻,也好。”陸翩翩星眸迷離,“你不說話,姐樂的清凈。”
“姐告訴你。你知道這賭坊是誰開的么?你知道這家賭坊的東主是誰么?”
蘇綽還是默然不語。
“你不知道吧?”陸翩翩大笑,“就是我自己!就是我陸翩翩!”
“這就是老娘自己開的賭坊啊,哈哈哈哈!”
“可是,我成了蘇綽,不再是陸翩翩,這賭坊雖然還是陸翩翩的,卻偏偏和我沒關系。”
“然后,我在自己開的賭坊,輸得稀里嘩啦。”
“蘇綽,你說,天下還有比這更可笑的事情么?”
她暗中說到這里,忽然腹中酒意上涌,忍不住沖到街邊嘔吐起來。
“咳咳…”
女郎一邊嘔吐,一邊咳嗽,一邊肆意的笑。
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微醺可愈合,大醉可復活。
她這幅樣子,像煞了風月場中被客人逼著喝多了嘔吐的賣笑女子。
多多少少……看上去有些惹人憐惜。
恰恰前面就是一家專門服務男修的高級青樓,里面有賣身的女修。
所以就連附近的一群乞丐,也都以為陸翩翩是喝醉了的風塵女子。
這種情形,他們可是見的多了。
“吐成這樣?怎么喝這么多靈酒?”一個路過的修士忽然駐足說道。
“唉,你們這些女修,干什么不好,為何要賣笑呢?”
他看著陸翩翩綽約窈窕的身姿,有點同情她吐得可憐,很想上去拍拍她的背。
“別做這行了,修煉到五品很不易,何苦為了資源作踐自己?潔身自好,找個靠譜的道侶嫁了不好么?”
陸翩翩捂著心口,看都不看這“好心”勸她“從良”的陌生修士。只當對方是空氣。
這個好心的男修搖搖頭,露出一絲恨其不爭的神色。
他目光痛惜的搖頭嘆息,轉身走開。
可是僅僅走了幾步,他又回過頭來,看著女郎婀娜多姿、令人遐想的背影,鬼使神差般的說道:
“我可以照顧你的生意。一夜多少錢?一次多少錢?”
“你身材很好,掀開面紗讓我看看臉蛋,若是長得順眼…”
一邊說一邊還目光爍爍的打量陸翩翩。
前一刻還勸人從良,下一刻就要照顧人家生意。
“滾!”陸翩翩怒喝一聲,抬手一拳轟出,“找死!”
那修士大驚,情急之下趕緊揮手抵擋。
只聽“蓬”的一聲,他的身子倒飛出去,撞到了對面的街道墻壁上。
一招落敗!
“神經病!老子好心好意…”這修士哪里敢糾纏?罵了一句就落荒而逃。
他雖然也是五品修士,卻自忖不是這女人的對手。
陸翩翩也懶得追擊,在錦官城中當街殺人會惹麻煩。而且對方也是五品,殺他也沒那么簡單。
附近的一群乞丐,嚇得“轟”的一聲逃散,生怕觸到修士大人的霉頭。
陸翩翩目光清明如水,哪里還有絲毫醉意?
她回頭看了一眼長街,感知到暗夜中的兩道神識,不禁冷冷一笑。
腳下加快步伐,直往幕家戲園而去。
陸翩翩的身子剛在原地消失,兩個黑衣人就出現了。
兩人看著陸翩翩離開的方向,感知著空氣中的酒氣,相視一眼。
“此女…是不是仙姝樓的粉頭?”一個黑衣人說道,看著不遠處的仙姝樓。
另一個黑衣人道:“看她街邊醉酒、游戲風塵的模樣,倒像是仙姝樓的女修。”
“可她的氣質,卻又分明不是。她賭的很大,不心疼錢。”
“那些賣肉賠笑換取資源的女修,即便是一笑萬金的當紅頭牌,只怕也不會這么大方的輸錢。”
第一個黑衣人道:“既然不是仙姝樓的人,那就不能放過了。”
另一個黑衣人點頭:“應該不是仙姝樓的女修。走,跟上去。”
仙姝樓算是他們自己人。若這女子是仙姝樓的姬女,那當然不會對她下手。
可若不是,那就是一頭肥羊。
陸翩翩飄然進入陰森森的幕家戲園,身子隱入荒蕪的樓臺之間。
隨即,兩個黑衣人也尾隨而來。
“幕家戲園?”一個黑衣人眉頭一皺,“她夜里來幕家戲園做甚?膽子不小。”
“輸錢如此大方,還夜入幕家戲園…”另一個黑衣人神色沉吟,“難道,她在幕家戲園埋的有資源寶物?”
第一個黑衣人道:“就不能是密會男人?幕家戲園荒無人煙,可是偷情的好地方。”
“扯淡。”另一個黑衣人一哂,“在幕仙伶被奸殺的地方偷情?誰有這個心情?”
“幕仙伶陰魂不散,十分邪門。此女就是和人約會,也不會選擇這個鬼地方。”
第一個黑衣人看著陰氣森冷的幕家戲園,神色有點猶疑的說道:
“還跟不跟?她不但是只肥羊,必然也是個美人。”
另一個黑衣人冷笑:“當然要跟,有什么怕的?難不成我們兩個五品圓滿,還懼怕幕仙伶的陰魂?笑死人。”
話剛落音,他的身子一閃,夜風一樣遁入幕家戲園。
藝高人膽大。五品修士就算在高手如云、修士遍布的錦官城,也不算小人物了。
能讓五品高手畏懼的東西,已經不多。
兩個黑衣人戴著隱身符,悄無聲息的潛入,跟著陸翩翩的氣息,在陰森恐怖的幕家戲園,閑庭信步一般。
對于周圍的陰氣和煞氣,熟視無睹,毫不在意。
很快,他們就追尋著陸翩翩的氣息,來到外界傳說最瘆人的內院戲樓。
慘白的月光之下,幽冷的秋風之中,是一座沉寂多年的建筑,朱門繡戶,燈籠密布。
一股充滿霉味的灰塵被秋風卷起,早就熄滅的破舊燈籠搖曳不已。
濃濃如墨的夜霧,黑云一般籠罩在戲樓上,整個空間都是一片昏暗。
“咳咳…”一聲咳嗽從戲樓中傳來。
隨即,一盞燈孤零零的燃起,燈光在朽壞的窗戶紙上,映照出一道綽約的倩影。
與此同時,還傳來輕巧的腳步聲,踩著樓閣地板橐橐聲響。
很明顯,那女子就在戲樓里面。
兩個黑衣人對視一眼,展顏一笑,一起飄入入內。
戲樓中昏暗的燈光下,是一排排空曠無人的觀眾座位,以及一座孤寂闃然的戲臺。
一個戴著面紗的女子,正在戲臺之下挖掘著什么。
這女子正是陸翩翩。
“你在找什么?”一個淡淡的聲音傳來,夾雜著橐橐的腳步聲。
陸翩翩醉眼迷離的回頭,只見燈光昏暗的戲樓中,出現了兩個黑衣人。
看氣息波動,都是五品修士,修為已經不低。
兩個黑衣人緩緩走到陸翩翩身前,同時露出玩味兒的笑容。
“你們是誰?”陸翩翩神色警惕的蛾眉一皺,目光清冷如冰。
“這位道友,我們是哥老會的袍哥。”一個黑衣人笑道,“道友應該知道我們哥老會的規矩。”
陸翩翩斜靠戲臺柱子,輕撩秀發,儀態慵懶,“嘻。什么規矩?”
“看來道友是不想知道了。”另一個黑衣人聲音陰冷,“那我就給你說一次,你可聽好了。”
“凡是在賭坊中賭博的賭客,輸贏千金以上的,哥老會都要抽取一成的份子。”
“道友之前輸的真是大氣,起碼輸了價值十萬兩黃金的資源吧?按規矩,應該給哥老會一萬兩黃金的抽成!”
陸翩翩笑了,“輸錢的賭客,都要額外給哥老會錢?這是哪門子規矩?你們自己說說,可有道理么?嘻。”
黑衣人搖頭,“我哥老會幾百年來的規矩,從來不看有沒有道理。有道理是規矩,沒道理也是規矩。”
“到了哥老會的地盤,是龍都要盤著。我哥老會,就是這么霸道。”
陸翩翩道:“若我不給呢?”
黑衣人笑道:“你最好不給。這樣,我們剛好殺了你,你的東西都是我們的。”
陸翩翩嘆息一聲,“你們是五品圓滿的修士,若真是哥老會的人,怎么也是堂主級別的高級袍哥。”
“你們覺得,堂主級別的高級袍哥,會夜里親自跟蹤我,殺人奪寶么?”
“哥老會乃益州第一江湖勢力,雖然處事霸道歹毒,卻不會這么土鱉。所以,你們不是哥老會的袍哥。”
一個黑衣人忽然笑了,“你說的不錯,我們的確不是哥老會的人。事到如今,告訴你也無妨。”
“我們是春心坊的人,你懂了么?”
春心坊?陸翩翩沒想到,釣來了兩個春心坊的人。
春心坊是錦官城內的坐地虎,勢力也只僅限于錦官城,可實力一點不弱。
它背后是蜀王府和哥老會,壟斷了錦官城一半的皮肉生意,凈干逼良為娼的事。
錦官城中的秦樓楚館,煙花柳巷,一半屬于春心坊的旗下。
“原來是春心坊的人,怪不得。”陸翩翩冷笑,“你們想干什么?”
兩個黑衣人的手中忽然出現一面粉紅色的幔帳,帶著脂粉香味和說不出來的淫穢氣息。
“這是春心坊獨家秘制的春心情網,只要是女子,就很難逃脫這種法寶的網羅。”
兩個黑衣人一笑,手中的粉紅幔帳遽然變大,封鎖了整個戲樓,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法域。
粉紅幔帳好像是風塵女子的欲和怨凝聚而成,隱隱發出若有若無的嬌吟和喘息,纏綿旖旎,勾魂攝魄。
兩個黑衣人的神色,也變得說不出的猥瑣、猙獰。就是他們的聲音,也變得邪氣森森。
“身為雌性,自甘墮落、荒淫無恥、人盡可夫本是宿命。你們存在的意義,就是取悅男人、逆來順受、藏污納垢…”
“欲海橫流,艷幟高張,方顯紅顏本色啊。”
粉紅幔帳在陰森戲樓中無風飄動。整個破敗陰暗的戲樓,仿佛變成了香艷靡靡、春色融融的銷金窟。
可是這種令人銷魂蝕骨的景象,又蘊含著詭異的恐怖驚悚。
就像粉光脂艷的美人皮下,掩蓋著蠕動的蛆蟲、森森的白骨、腥臭的腐肉。
又像香氣撲鼻的鴛鴦錦被之下,隱藏著令人作嘔的惡心污垢。
轉眼之間,陸翩翩的四面八方,都被粉紅幔帳包圍。
兩個黑衣人仿佛已經看到,眼前的女子開始寬衣解帶,獻上資源了。
然而讓他們始料未及的是,這女子不但沒有寬衣解帶、獻出資源,反而笑了起來。
她的眸子,就像冬夜虛空中最寒冷的星辰,又像雪山女神的睥睨,令人感到深入骨髓的寒意。
“釣來兩個五品圓滿的修士,總算沒有讓本娘子白忙乎。”陸翩翩語氣清幽的說道。
“祭—神—嘍!”
話未落音,她就打出一個詭異的手訣。
幾乎同時,一道黑白相間的模糊人影就從戲臺之下驀然出來。
這人影一出來,一股令人頂級膜拜的意念就橫空伸出,帶著無法違抗的意念,就像神靈的意志突然降臨。
“咔咔…”兩個黑衣人的粉紅幔帳法寶,幾乎瞬間就破碎湮滅。
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凌空俯視、五官混沌、黑白相融的詭異虛臉!
這詭異虛臉似笑非笑,左目黑右目白,瞬間一張臉變成兩張,一雙眼睛變成兩雙。
兩個黑衣人想動彈,卻發現此時失去了對肉身的控制,完全被禁錮了。
“這是…”兩人不敢相信的看著兩張五官混沌的詭異虛臉,神色慘變。
直到此時,他們才知道今晚是個陷阱,這女子故意引他們到這里祭祀邪神。
他們會成為祭祀邪神的香火!
“你,你是真祀教的人…”
兩人如夢初醒般,嚇得如同失去父母保護的三歲孩子。
陸翩翩的聲音幽幽響起:
“混沌真神,請收下我敬獻的血食吧,吃了他們的魂魄和意念,消弭他們的惡業,點燃無量的愿力香火。至誠必感,神其尚饗!”
戲臺之下,原本被她挖開的地方,赫然出現一尊黑白雙臉、面目混沌的泥胎神像。
這神像高達丈余,形象詭異,散放出不可名狀的氣息。
此時此刻,陸翩翩才像個真正的真祀教主。
“凈化吧,燃燒吧!歆此嘉嘗,尚饗!”
一股香火燃燒的氣息傳來,兩個黑衣人如同肉香爐一般,發出了無聲的嘶吼。
“啊——”
魂魄被祭祀而燃為香火的痛苦,就是難以言喻的慘毒酷刑,讓兩個五品圓滿的高手,痛苦到極點。
真祀教以活人為祭品,燃燒祭品的魂魄,祭祀各種邪神淫祀,這本就是作為魔教的標志手段。
兩人只聽過傳聞,卻沒想到,有朝一日,他們自己會成為真祀教的祭品。
慘烈的痛苦之中,兩個黑衣人光芒萬丈,猶如光環加身,看上去居然有一些神圣,仿佛兩位神只。
這是因為,他們的魂魄在燃燒,變成祭祀神靈的香火。
惡業越大,轉化為香火的愿力就越濃郁。
最后,兩個黑衣人化為兩團光影,又漸漸消散。
空中的混沌詭臉,也消失了。
而那埋在地下的神像上面,卻是光華流轉,香氣撲鼻。
“好了,祭祀完成!”陸翩翩拍拍手,“可以請神出土供奉了。”
她的手一抬,神像就轟然出土,聳立在她面前。
陸翩翩神色欣慰,“有了混沌大人的這尊泥胎神像,總算有了一些依仗。”
說完,就將神像收進指環。
蘇綽的聲音終于響起,“你去賭坊賭博,也是為了釣魚來祭祀神像?”
陸翩翩笑道:“那是當然。真以為姐那么不靠譜?姐愛賭是真的,可從來不因為賭誤事,一碼歸一碼。”
“若不引來兩條魚當祭品,我今日就無法請神出土。”
蘇綽道:“你說的寶物,就是尊神像?”
“不錯。”陸翩翩道,“這神像既需要陽氣蘊養,又需要陰氣蘊養。所以,我才蘊養在幕家戲園。”
蘇綽又問:“這神像有什么力量?”
陸翩翩剛要回答,忽然空寂的戲臺之上,傳來一聲笑聲。
這笑聲很輕,在死寂的戲樓中顯得既清晰又縹緲。
陸翩翩蛾眉一皺,這才發現,不知道何時,戲樓內外涌起一股猩紅的霧氣。
而那戲臺之上,猩紅的霧氣更是濃郁的化不開。
隱隱的,一陣若有若無的鑼鼓聲響起,伴隨著咿呀咿呀的輕吟曼唱。
猩紅血霧之中,似乎有一道優雅而又吊詭的驚悚身影。
“是誰?!”
陸翩翩喝道,聲音在空曠的戲樓余音裊裊…
pS:這個劇情,應該都沒猜到。蟹蟹,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