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來貴寶地1129經濟確實日漸繁榮
初來貴寶地1129經濟確實日漸繁榮
太湖之上,泛舟游玩。
朱國祥對此興致盎然,還告誡本地文武,不得驅離商船和漁船。
當然,太上皇雖說不讓擾民,蘇州府官員卻不能不管。
大量官差換上平民衣服,跑去商船和漁船上盯著。
商船被勒令不得靠太近,趕緊載著貨物運過去,千萬別擾了太上皇的興致。
漁船不但可以正常打漁,偶爾還有一兩艘,被官差指揮著靠得近些。最好漁翁能夠一邊撒網,一邊朗聲唱著漁歌小調,太上皇聽到、看到了肯定喜歡。
“咦,那邊都是什么?”朱國祥突然指著前方湖面問。
縣令想要回答,話到嘴邊又連忙咽回去。
不能搶了知府的風頭啊!
知府陳在庭介紹說:“回稟上皇,那一片是養湖珠的。”
“原來如此,”朱國祥非常高興,問道,“本地官府是否有管理?”
陳在庭解釋道:“太湖周邊府縣,各自劃定了湖界。又在各自的湖界,劃定了養珠區域,大規模養珠須得撲買。也有小規模養珠的,官府并不保護。”
也就是人工養殖珍珠的大戶,需要向官府承包湖域,并獲得官府的全力保護。
小打小鬧的養殖珍珠,屬于非法行為,但官府懶得去管。如果出了什么問題,比如珍珠被盜采,也別想著去官府告狀。
朱國祥問道:“前宋也是這般嗎?”
陳在庭說道:“前宋自有許多豪強惡霸,瓜分太湖占為己有。別說養珠了,就連漁民打漁,也要先給豪強交稅。”
其實,大明剛開國的那幾年,太湖依舊被那些豪強霸占。
直至朝廷搞退田還湖工程,由于初期進展不順利,太湖周邊府縣主官全部被罷職、降職。新到任的府縣主官戰戰兢兢,全力配合工部派來的治湖官員,順手把豪強劣紳給抄家二十多戶!
太湖地區,一下子就清朗了,太湖漁民和珠民也終于過上正常日子。
陳在庭非常有眼力勁,他早就安排幾個養珠大戶,在附近的湖面上乘船等待召見。
很快,養珠大戶就被招來。
那些家伙一個個都是有錢人,但為了迎合太上皇,全部穿著棉布衣服。不顯奢侈,也不窮困,恰到好處。
朱國祥問了幾人的姓名,又問起人工珍珠的市場情況。
一個陸宜興的養殖大戶說:“托兩位圣天子的福,養珠越來越賺錢了。這些年來收購珍珠的商人,不但把湖珠在國內賣,還有很多運到港口賣給海商。”
另一個叫蘇懷的大戶說:“賣去海外的湖珠,跟國內的也有所不同。海里也能采珠嘛,他們對普通珍珠不稀罕。但要是能養成各種形狀,海外之人卻喜歡得很。尤其是佛像珍珠,在海外最受歡迎。也有許多不知名的神,聽說是婆羅門教的菩薩,有商人專門帶著神像來預定。”
朱國祥聽得直樂,這種搞法確實很賺錢。
從印度到南洋,普遍信仰佛教和印度教。一個珍珠長成神佛模樣,自然讓信徒們趨之若鶩,多少印度王公點名要這玩意兒,于是商人就拿著神像來太湖定做。
先雕刻出模子,再塞進蚌里,養著養著便成了神像珍珠,商人運去印度必可賣出高價。
剛開始是天價,近年來交易數量增多,價格稍微變低了一些。
朱國祥跟養珠大戶們交流一陣,坐船繼續朝西北方而去,常州知府早已帶著官吏在那邊等待。
太上皇有些餓了,被常州知府請去用膳。
登陸點是一個市鎮,朱國祥沿街掃視房屋:“這里許多店鋪都是新建的?”
常州知府王克家說:“回稟上皇,此鎮名叫下邾鎮,十多年前只是一個漁村。而今大明正值盛世,人丁興旺,工商繁榮,下邾村也因湖邊碼頭而匯聚成市鎮。”
市和鎮,最初是不同的。
從先秦到隋唐,做生意不能隨便找個地方售賣。朝廷劃定了專屬區域,而且還會派來收稅人員,必須到指定區域合法經商。
隨著生產力發展,原有的坊市制度在北宋瓦解,且鄉村地區也形成更多的草市。
以上說的是市,鎮同樣也在變化。
鎮最初就是軍鎮的意思,那是真要駐扎軍隊的。到了北宋,鎮轉化為“準行政區”,跟場、監、寨、堡一樣,通通都派駐了官員。
這些鎮、場、監、寨、堡,根據各自重要性的不同,從副州級到副縣級都有。
在遠離戰爭前線的區域,北宋的市和鎮漸漸同化,開始被統稱為“市鎮”。但又沒有完全同化,因為鎮依舊保留著轄區,一般管轄著方圓五里范圍。
最牛逼的鎮,管著方圓四五十里,已經跟縣級行政區差不多了,而且存在有大量的鎮屬官吏。這種鎮的主官,品級比縣令還高。
這二十年來,大明朝廷進行了一系列行政改革。
寨、堡被大量取消,當地駐軍遭到縮編,多余部隊遷往新收復的國土。
場、監也消減合并,取消場監官員的民政權。相當于從原來的“準行政區”,徹底變成了國營企業或稅收機構,把當地百姓的管理權歸還給州縣。
鎮卻是被加強了“準行政區”屬性,并與地方草市屬性合并。少數一些經濟發達的鎮,被確立為副縣級行政區,并且擠占了鄉的生態位——鄉是不設官員的。
現在的副縣級鎮,朝廷會派駐低級的品官,這種鎮直接吞并鄉級轄區。
一般的鎮,沒有行政轄區,它依舊屬于某某鄉。朝廷會派出稅吏,但稅吏不在鎮上常駐,只在固定趕場天跑去征店鋪的坐稅,甚至不對流動小商販們收稅。
千萬不要小看這種行政改革,它造成的直接影響,就是全國市鎮數量激增,鄉鎮經濟獲得空前發展!
當然,鄉鎮經濟發展的主因,還是人口增長和農業進步。
人類歷史是螺旋上升的,這種上升也包括工農商業。
唐宋元明清幾朝,除了元朝有點奇葩之外,其他各朝的工農商業都遵循這種規律。清必然強于明,明必然強于宋,宋必然強于唐。
你說明清的商業不如宋朝繁榮?
那等于在侮辱明清兩朝老百姓的智商!
商業發展的前提,是農業和工業的技術進步。單位土地能生產的糧食變多,就可以養活更多人口,而城鎮和農村人口的增加,又會提高商品需求和推動手工業進步。
朱國祥不但帶來了玉米紅薯,而且還廣置勸農官促進了原有農業發展。
現在的大明,北方普遍兩年三熟,南方普遍一年兩熟。
這種所謂的一年幾熟,并不是專指主糧,也可以是油菜、大豆等重要經濟作物。
如果按照正常的歷史發展軌跡,想要做到北方兩年三熟、南方一年兩熟,那必須到了明代中期才能達成目標——這種農業進步,也是明代中后期工商業迅猛發展的必要前提。
常州知府王克家說:“從大明開國到現在,常州府成規模的市鎮數量,已然增加了五成有余。好多農民不再去縣城府城,而是就在老家的市鎮做工。這個下邾鎮就發展得很快,依托太湖養珠業,老百姓愈發富足了。”
蘇州知府陳在庭不愿落下風:“蘇州府的市鎮數量,卻是增加了七成有余,而且工場數量尤其多。”
“蘇州本來就更富,好意思跟常州比?”王克家吐槽道。
陳在庭反問:“為何不能比?是你不敢比吧。”
王克家說道:“我若去做蘇州知府,那里必然更加繁榮富庶!”
他們各自帶來的官員,也紛紛加入爭吵,從不同角度比較兩府的優劣。
朱國祥也不去打斷,笑呵呵聽著官員們吵架。
鎮內鎮外,魚腥味挺重的,售賣咸魚的店鋪就有好多家。他們不僅零售,而且還對外批發,外來大主顧尋到店鋪就能進屋細談。
還有雕刻和珠寶行業。
這個鎮其實不以雕刻聞名,近些年海外訂單增多,需要大量雕刻微小神像做珍珠。而隨著養殖大戶訂購雕像增多,就有商人帶著雕刻工匠跑來常住。
漸漸的,不但給人工珍珠雕刻神像模子,業務還擴展到其他的雕塑把件、飾品制作。
不止下邾鎮有這種雕刻店,蘇州府、湖州府的臨湖市鎮,也有多處發展起雕刻來了,形成一個環太湖的珠寶、雕塑工藝帶。
他們一半以上的商品,都是對外出口的。
就比如日本王室,便重金購買了一顆菩薩湖珠。那顆珠子養得特別大,而且毫無瑕疵、雕工精美,放在太湖地區也屬于極品,已故的鳥羽天皇砸鍋賣鐵才買到手。
現在,菩薩湖珠已成了日本的鎮國之寶!
這玩意兒甚至賣去了歐洲,極為厭惡十字軍的阿拉伯商人,為十字軍雇主專門定制耶穌受難珠……繼而通過威尼斯等國商人,層層抬價賣到意大利,再繼續轉賣到法國那邊。
一顆極品的耶穌受難珠,在法國價值一座小型城堡(包含城堡附近的土地和人口)。
朱國祥、朱銘父子鼓勵工商和海貿,二十多年來釋放出恐怖的工商業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