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隨許
蕭胤寒一句話,讓在場所有人臉色都為止一變。
站在最前面的傅將軍表情最為震驚。
這里被捆的除了個別容王府的人,更多的就是他麾下的士兵。
大家不過是種了不知名的毒物所以失去理智,容王卻一句話就要將所有人斬殺。
他只覺得渾身冰冷,望著這些被捆在一起毫無知覺的士兵,手中的刀都快要拿不住了。
“蕭胤……”
“王爺,不要這樣。”
比白慕枝更先一步響起的是一道柔美如仙樂的女聲。
姜棠提著裙擺從馬車上下來的那一刻,正逢天空皎月露面,皎潔的月光灑落在少女身上,為她的美貌更增添了幾分出塵神秘。
就連原本因容王命令而震驚痛心的士兵們,這一刻也不禁為女子的美貌而驚艷。
這些日子姜棠露面的次數很少,偶爾幾次也基本戴著面紗,加上容王的身份震懾,底層士兵也沒膽子去看貴人的長相。
可以說,這一次,算是她第一次真正在眾人面前亮相也不為過。
只是比起眾人的震撼,看到姜棠下車的那一刻,蕭胤寒的眉頭就跟著擰起。
他走到車邊想將人趕回馬車中:“下來做什么?回去!”
雖然同樣是兇人,可是此刻擰眉訓妻的摸樣和剛才下令殺人時完全不可相提并論。
“王爺。”
姜棠卻朝他伸出了手,十指纖纖,月光下堪比最上等的羊脂白玉,美的發光。
蕭胤寒看懂了她是想要下車,可他卻不打算同意。
兩相僵持著,她也沒有著急,只是維持著同一個姿勢,盈盈笑著望著她,非但沒有拘謹尷尬,反而大方得仿佛女王出行。
蕭胤寒冰冷的眼眸看著他,然后……在眾人緊張好奇的目光中,伸手將她抱下了車。
恍惚間,姜棠好像聽到男人近似咬牙的:“怕了你了,祖宗。”
姜棠神色未變,清涼如水的眼眸望向他眼睛,里面的溫柔仿佛將他身上籠罩的嗜血煞氣也跟著一起撞散了。
這一刻,任誰都看得出來,這位“夫人”對容王的影響多么不容小覷。
同樣看著這一幕的還有白慕枝,比起其他人對姜棠的充滿期待,希望她能改變王爺的決定。
她卻只想冷笑。
蕭胤寒是什么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這個人從小到大都是一樣的固執霸道,不近人情,對他來說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曾經她好崔大哥加起來也不能動搖他分毫,如今……她忽然想看看,這個女人到底有多么厲害。
還是說,他真的已經變成了,會退讓的懦夫?
白慕枝收回了踏出去的腳,站在陰暗的角落中冷冷注視著一切。
“王爺,這些將士們一路護送我們走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的局面,要怪也不該怪他們。”
姜棠將傅將軍心底想說卻沒說的話說了出來,他立刻順勢下跪道:“求王爺網開一面,末將一定會將這些人嚴加看管,不會再讓他們動手的!”
隨著傅將軍的話音落下,他伸手剩下的兩千士兵隨著跪下,齊聲道:“求王爺開恩!”
一時間,只剩下王府的人還站在原地,十分突兀明顯。
他們都沒動,即便同樣想救下自己的同伴,可他們比誰都清楚,王爺不是可以求情的人。
不求之前,是一死;但如果求了,他可能會自家下令讓你親手去殺。
如此這般,所有人臉色都是說不出的冰冷肅穆。
就如王府侍衛想的那般,看到求情的士兵時,蕭胤寒心中一把怒火便燃了起來。
他領兵素來講究令行禁止,絕不容許說情。
像這般帶領士兵給上峰施加壓力,意圖情感綁架者,在他這里就是找死。
更何況,如今時間緊迫,誰也不知道幕后的人還有沒有后手,萬一留下他們,帶來更嚴重的后果又該誰來負責?
蕭胤寒半天沒有說話,沉默在營地漸漸蔓延,氣氛緊張而恐怖,讓人頭皮發麻。
白慕枝站在原地,目光已經從跪地求情的士兵身上轉移到蕭胤寒身上了。
他的表情她很熟悉,那是他發怒前的征兆。
蕭胤寒,從來就是個沒有心的人!
“一場風寒帶走三百多個士兵,此去天山還有不到千里的距離,若是每一次都動手殺人,到了天山時,王爺打算自己一個人進山嗎?”
柔美悅耳的女聲卻說著最挑釁的話語,就連地上扛著壓力抗命懇求的傅將軍聞言都是心頭一跳。
不是,也沒告訴他,這位夫人說話這么猛的啊!
容王……容王可別給她氣瘋了,直接一起砍了啊!
畢竟是大梁戰神王爺,容王的名聲在軍隊中流傳很廣,與之相隨的還有他殺人不眨眼的“兇名”,以及敢和皇帝嗆聲,欺壓百官的“惡名”。
可這中間無論哪一條挑出來,都清晰地告訴大家——容王脾氣差,不好惹。
傅將軍忽然有些后悔了,現在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能救下這位仗義執言的美貌夫人嗎?
就在傅將軍急得滿頭大汗,在想該如何開口的時候,那位夫人的“作死”卻半天沒停:
“王爺不說話,我可以理解為你默認了嗎?”
蕭胤寒望著她,冷冰冷的臉遠看著有點兇,近看則會發現他眉頭皺起,仿佛在哀求祖宗少說兩句。
在訓下屬呢,你回去好不好?
姜棠:不好。
兩人對視著,半天沒有說話,姜棠剛想繼續說話,忽然一陣寒風吹來,一熱一冷,她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蕭胤寒臉色瞬間變了:“下不為例!這次本王就饒他們一命。將人看好了,明日全部趕回軍營。”
在場的人聞言一喜,紛紛磕頭感恩,就連原本站著的王府侍衛也跟著下跪行禮。
而回應他們的,是男人抱起身邊女子急匆匆上馬車的身影。
“太好了,你們不用死了!”
有人激動的去搖晃被綁住的同伴,結果不小心把人打醒了,又開始發瘋掙扎。
他一驚,一拳頭下去,又把人給打暈了。
“還有有夫人在,不然……”
“多謝王爺!多謝夫人!”
姜棠被抱進了馬車,外面卻響起士兵道謝的聲音,她愣了一下。
她要說的話還沒來得及發揮呢,謝早了……
“你就是故意氣我的吧?”
蕭胤寒一上馬車,就將桌上被少女忘記的小手爐塞進了她手心,讓她抱著。
俊美的臉上帶著少見的郁氣,目光也帶著幾分哀怨。
姜棠眨眨眼睛,湊上去:“怎么會呢?我分明是擔心王爺……”
蕭胤寒想冷笑,表示自己不信,可是雙手卻好像有自己意識的,自動將人抱入懷中,找了個嘴舒服的位置讓她靠著。
“那些人留下,不一定是好事……”
他眉頭皺起,并不輕松。
姜棠聞言抬眸朝他看去……
這樣就走了?
這樣他就同意了?
士兵們將被打暈綁好的“病員”集中到一處,留下巡邏的士兵看管,其余人則自己去找地方包扎傷口。
一時間,整個營地都忙忙碌碌,并不安靜。
原本和白慕枝相離不遠的少年在少女被抱上馬車后便轉身離開了,唯有她一個人站在原地,清麗的臉上滿是震驚,不可置信。
或者說,她不愿意相信,自己曾經那么努力想要做到的時,會在幾年后,由另一個女人以最簡單的方式做到了。
她不想相信,又不得不信。
明明在那個夢里,與他相愛的人……是她啊。
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白慕枝才在婢女的提醒下失魂落魄的回去自己的馬車。
“小姐,天氣好冷,我們回去車上吧,別著涼了……”
“……棠棠知道王爺在擔心什么,你擔心留下這些人,會帶來更壞的結果。”
比如,原本沒有“發病”的人也被傳染,最后所有人一起遭殃。
蕭胤寒看著少女美麗的眼眸,對于她的話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
但這本身就是一種回答了。
姜棠右手按著男人肩膀上,支撐著自己慢慢從他懷中起身。
燈下美人如玉,仿佛聲音眾都帶著蠱惑:“我倒是有一個法子,王爺愿不愿意試一試呢?”
蕭胤寒沒有說話,看著面前美如妖姬的少女,喉結微動,眼神微暗……
次日天微亮,就在傅將軍按著容王昨晚的吩咐準備將病倒的這一部分“病員”帶回軍營,找軍醫看病的時候。
卻意外發現,昨晚那些發瘋失去理智,對著自己同伴失去理智的家伙們,一個個竟然都變好了!
當士兵來通報消息的時候,他還以為是開玩笑。
直到親眼看到人沒事了。
他驚喜之余又充滿困惑:“怎么就好了?可是昨晚吃了什么解藥?”
負責看守的士兵搖搖頭:“沒有。不知道大家中的什么毒,沒人敢給他們亂吃藥。”
“那就奇了怪了。難不成中的那毒只在晚上發作,白天就好?”傅將軍緊皺眉頭自言自語地嘀咕著。
若是這樣的話,只怕會更麻煩。
如果遇到不知情的人,見他們白天沒事,放松了警惕。
一到晚上,所有人又一起“發病”……
光是想想,都讓人頭皮發麻。
“你們……”
“不對!有吃過別的!”
士兵忽然開口,引來傅將軍的注目:“吃過什么?”
“但也不是什么特別的。”
那小兵揉了揉額頭:“就是半夜時候,容王忽然找人提來兩桶水,說是這些人既然還沒死,就先喂點水,然后我們就按著他的吩咐喂了……”
因為只是很普通常見的水,并沒有什么特殊的,所以一開始才沒有想起。
不過小兵的話也讓傅將軍心頭微定,竟然還能想到讓這些人喝水,王爺也并不是真的那么狠心嘛、
這樣想著,原本對容王只有敬與怕的傅將軍,心中多了幾分感激與感動。
但還沒等到他去打探清楚這些水有什么特別的,容王的命令又傳到了——
讓他派人將“病員”帶回附近鎮上找大夫治療,在那之前,每日必須嚴加看守,等看夠七日不再發病,方可放人。
相關開銷,一律由容王府負責。
這道命令好似及時雨,讓傅將軍原本提心吊膽怕王爺反悔的心徹底落了回去。
派人監管是他本來就要做的,更別說找大夫、還有開銷一律由容王負責。
這件事傳開后,士兵本原本因為昨夜而對容王產生的深深恐懼,全都改變了。
加上“有心人”暗中解釋,王爺下令“殺人”也是不得已為之,是怕其他人也被傳染,本質上是為了大多數人著想后。
當容王再次出現在士兵面前時,大家看他的眼神都變了。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
負責傷員開銷的建議是姜棠提出的,蕭胤寒沒什么意見。
花小錢就能籠絡人心,對姜棠來說,很劃算。
聽到腦海中響起的聲望值時,她笑容也更真摯了幾分。
不過這笑也很短暫就是了。
狗系統一如既往的關鍵時刻就消失,若不是她想拼著賭一把,豁出去那樣做最后還成功了……結果不敢想象。
“不見!”
車廂外又一次響起了求見的聲音,蕭胤寒低沉的聲音中帶著幾分陰郁不耐。
之前是傅將軍,這一次來的是白慕枝,無論是誰都想知道士兵是怎么“恢復”的。
不過姜棠知道,以這人的性格,是絕對不會說出來就是了。
“王爺會生我的氣嗎?”
姜棠說話時,低著頭,目光落在男人纏繞了一圈圈繃布手腕上,眼神中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疼惜。
“說什么胡話呢?”
原本有些不耐躁郁的男人聽到她低落的聲音終于抬起頭來。
蕭胤寒用另一只沒有受傷的手抬起少女精致如畫的臉蛋,看上她失了笑容的臉蛋,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溫和中帶著痞氣的笑:
“我說過的,只要棠棠開口,本王的命都可以給你,更何況只是幾滴血呢?”
姜棠看著他的目光,第一次沒有主動避開。
是了,哪來的什么“靈藥”“解藥”,不過是她用了蕭胤寒的血脈去賭。
她賭芳嬪用的這些手段是她的“家學淵源”,而這里唯一相關的,就只有與她同出一族,繼承了瑜貴妃一半血脈的蕭胤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