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美分別住在留音居東南西北四間屋子里,唯一被救下的紅玉房中燈火通明,大夫、婢女進進出出,忙著救人。
另外三個房間,三女或面容猙獰躺在床上,或滿口吐血趴在床踏板上,那架勢似乎是察覺不對想要喚人,但是卻來不及了。
被半夜叫來救人的劉大夫有些不合時宜的想:這容王府一個看的大病重病,得抵上別的府邸一年的量吧。
畢竟這種不是刀傷劍傷,就是中毒昏迷的,別家十年也不一定遇上一次啊。
他擦了擦額上的汗,繼續施針逼毒。
“……說是棠主子安排的小丫頭半夜起夜時聽到房間里動靜不對,便去拍門叫人,進去就看到紅玉……就是大夫正在救治的這位美人趴在地上……”
劉公公簡單稟告目前的情況,想到小丫頭說看到紅玉蛇一樣在地上扭動的畫面,劉公公都覺得頭皮發麻。
但也因為小丫頭受到驚嚇,吵醒了院子其他人,這才發現后院出了事。
王府院子有落鎖的習慣,鑰匙在管事嬤嬤手里,加上容王府的“特殊環境”,里面的人好歹都是經歷過自家王爺的狂風驟雨的,所以在短暫的慌亂后,嬤嬤立刻派人去通知劉公公,然后找大夫救人。
同時還不忘將院子里的人全部看守住,一個不能出去。
不得不說,今晚上這管事嬤嬤算是立了功的。
劉公公揣度著自家王爺的表情,然后向姜棠賣了個好:“今晚管事嬤嬤是棠主子安排過來的。”
姜棠眼神微晃,并沒有多么高興,即便安排了人又如何,還是出事了。
很快,兇手找到了。
誰也沒想到下毒的竟然是四女從皇宮中帶出來的一個不起眼的婢女!
而這時,紅玉也在劉大夫的全力救治下暫時清醒了,不過命雖然回來了,但她那一把悅耳動人的嗓子卻也徹底毀了。
當得知下毒的是她自己身邊那個最老實聽話的丫環時,她差點沒從床上蹦起來。
“為什么、為什么還望……”
那嘶啞破敗的嗓子就好像漏風的風相,又像風燭殘年的老婦,卻唯獨配不上她那張年輕貌美的臉龐。
“身邊伺候的丫頭……”
劉公公幾乎第一時間看向了站在王爺身邊的棠主子,他想到了前不久才死了的小玉。
這件事,王爺還沒處置呢。
不過同時他又有些卑劣的慶幸,還好是她們自己的人出了問題,若再是王府的內奸,他這個大總管怕是要當到頭了。
和劉公公一樣,姜棠同樣也想到了小玉……五皇子?
正想著耳邊響起一道冰冷刻骨的男聲:“帶下去,審!”
蕭胤寒的臉色難看得嚇人,那種陰郁黑暗的感覺又一次將他籠罩,開始蠶食他的理智,暴戾殺戮的情緒開始在心頭蔓延。
劉公公站在邊上,明顯察覺到了王爺狀態開始不對勁了,和以往他每次發瘋殺人的模樣開始重合。
他忽然有點慌了,不會吧,王爺不會……
果然,才這么想著,下一刻他就聽到男人陰森冷冽的聲音響起:“留音居下人看守不力,致使兇犯下毒害人,全部拖下去……杖斃!”
院子里的下人聞言,原本恐懼的臉龐此刻全部煞白,蕭胤寒只用一句話就讓他們全部跪下了:“王爺饒命!饒命啊王爺!”
院中哭聲、求饒聲響成一片,唯獨站在前面的那人神情冰冷無情的不似真人。
姜棠也在聽到某人的命令時,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識開始:“王爺……”
然后,她就被男人轉過頭來,那冰冷的仿佛看陌生的眼神給鎮住了:“不許勸我!”
就連聲音,也是低沉的可怕。
姜棠一時間有些失語。
劉公公則是嘴巴開開合合,摸了摸自己還沒好全的屁股,心中開始權衡比較:王爺現在正在氣頭上,連棠主子都被警告了,我一個狗奴才若是開口勸說,就是找死啊?
又看一眼地上那幾個人。
不知該不該慶幸,人不多,也就四五個而已,所以……只能怪她們命苦了吧……
“王爺真的不關我們的事兒啊……”
凄慘的哀求聲被護衛鐵掌捂住打斷,姜棠也回過神來,她在想;
這人才剛死,蕭胤寒就杖斃后院伺候的人,這不是“做賊心虛”是什么?
就這么傳出去,他被罵死都活該!
眼看著護衛就要執行了,所有人都幾乎絕望的時候,只見一道月白纖細的身影如仙女一般忽然屈身:“王爺若是要罰,就將妾身一起算進去吧。”
院子里安靜了一瞬,就連原本哭泣求饒的下人也下意識閉上了嘴。
蕭胤寒猛地回頭:“你說什么?”
劉公公心中對姜棠比了大拇指:勇啊!
而被所有人注視的她只是微低下頭,露出半截玉白的脖頸:“讓幾位妹妹來這里乃是我所安排的,此刻出了問題,理應將我一起算上才對。”
蕭胤寒哪里聽不出來,她這是想替這些人求情?
他臉色愈發陰沉了,就連眼中似乎都透出幾分嗜殺之意“你非要如此?為了幾個下人同本王作對?”
所有人都緊張的看了過來,巴望著姜棠能救人。
可心底又絕望的知道,從來沒人能改變王爺的主意。
姜棠維持著一個姿勢,看似恭敬,可溫柔的聲音卻無比堅決:“妾身不敢和王爺作對,只是想為自己的錯誤承擔責任而已。”
即便沒有太透,她都能感受到男人此刻盯著自己的眼神有多么灼熱憤怒,就好像要將她的身子灼穿一個洞似的。
“好,好的很!承擔責任是吧!本王就讓……”
“王爺誒!”
眼看著蕭胤寒就要說出冷靜下來絕對會后悔的話了,劉公公終于還是硬著頭皮沖了出來打斷他。
“干什么!”
然后就差點被他一聲怒吼嚇得腿軟趴下。
心中簡直悲憤不已:您知不知道老奴為您承擔了太多!
“奴才、奴才只是想提醒王爺棠主子身子才好,若是因為這種小事而受了驚,再生病的話……王爺您會心疼的。”
劉公公一邊說一邊在觀察自家狗王爺的臉色,發現他在聽到姜棠“身子才好”時,臉色有了明顯的變化,他這才松了口氣,將話說完了:
“這也夜深了,這邊的事兒就交給老奴處理吧。老奴保證處理的漂漂亮亮,讓王爺滿意!”
蕭胤寒沒有說話,目光卻已經越過他看向了他身后的少女。
劉公公心頭很慌,生怕棠主子這時候拎不清,還要和王爺犟,剛想該怎么提示她,就看到少女抬起頭來,露出一雙比月色還美的含情眼,柔柔的看向面前的男人,一開口,差點把人半邊身子給叫酥了:
“王爺,腿酸了”
蕭胤寒胸口那把燃燒的大火,就這么被她嬌滴滴的一聲給徹底沖散了。
他滿臉冷酷的瞪著她,嘴里也毫不留情:“該!”
姜棠眼圈一紅,正考慮著要不要真掉幾滴眼淚應應景,刺激一下某人的憐惜,就被蕭胤寒一把抱了起來。
“這些家伙交給你處置!”
還跪著劉公公被這一句話砸醒了,忙不迭回答:“是是,奴才一定處理好!”
別的下人在反應過來之后,紛紛磕頭感激:“多謝王爺!多謝棠主子!”
姜棠從被某人抱起后,他就沒有放下她,一路穿過長長的走廊,借著昏黃的廊燈,她一雙美眸流連過男人凜冽完美的下頜,輕眨了一下眼眸,然后柔聲解釋道:
“棠棠也不想惹王爺生氣,只是覺得那些下人很無辜,不應該受那樣的懲罰。畢竟是誰也想不到那幾位妹妹會帶著兇手入府啊?”
她語氣嬌憨地撒著嬌,心底默默對四人道了聲歉。
“真要怪,也該怪兇手才對。”
然而她才說完就被男人不屑的冷哼一聲:“你妹妹還挺多的。”
姜棠:……重點在這兒嗎?
她剛想說什么,就被一道冰冷的電子音打斷:
獲得王府下人好感10,聲望1
她微愣,一時間忘了說話。
然后又是一聲:
叮——改變原著劇情,維護男主名聲,獎勵積分100!
這倒是意外之喜啊。
或許是姜棠安靜太久,還等著她哄的男人卻先不耐煩了:“你在想什么?”
她回神:“我在想,那兇手實在太壞了……”
她說著,攬著男人脖頸的手臂收緊了一些,更加將自己依偎進男人懷中:“王爺打算怎么對付幕后的兇手啊?”
蕭胤寒的眼神微暗,聲音越發低沉:“放心,不會放過她們的。”
一句話卻聽得姜棠心頭暗驚,就好像……他心底已經有了懷疑的對象。
難道也是五皇子?
這樣想著,她忍不住又追問了兩句,可這一次,男人卻似乎打定主意,無論她怎么問都不肯開口。
直到最后才說了一句:“明日你就知道了。”
果然,到了第二天,姜棠就知道蕭胤寒要做什么了。
只是知道后,她到嘴里的茶水差點噴出來:“他、王爺真的這么做了?你們都不攔一下嗎?”
下人們不敢開口。
王爺要做到事,誰敢攔啊?又不是嫌命長。
好在姜棠也只是說一說,反而想開后又覺得這樣挺好。
讓他去折騰“制造事端”的人吧,這樣一來,反而光明正大的讓人不能傳謠言。
后來事實證明,姜棠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因為某人這么一鬧,原本罵他的聲音反而消失了……
“你說什么,容王帶著什么進宮了?”
趙公公等著傳話的小太監,一慣老練的表情此刻都有些崩塌。
小太監也是一臉苦相:“容王帶著昨日陛下賜下的四名美人的尸體進宮了,說要向皇上討個公道,現在尸體就停在宮門外……”
趙公公一口氣差點沒上來:聽聽,聽聽,這是人干事嗎?
皇上啊,您真該看看自己把兒子慣成什么樣了!
“知道了,把人攔住,尸體絕對不能進宮,我這就進去……”
趙公公心中大罵容王果真是個瘋批,腳下卻快跑了起來:“皇上、皇上,不好了!出事兒了……”
“啊不對!”等人跑了,小太監才猛地拍了下腦袋:“不是四個!是三個!還有一個沒死呢!”
不過也不用他說了,因為抬頭時,趙公公的身影早就消失了。
而宮門外,容王大張旗鼓帶著尸體進宮的消息也長了翅膀一般很快傳開。
罵他瘋批有病的,說他心機深沉的什么都有。
但不語而同的,大家都想知道皇上會如何處理、
至于蕭胤寒會不會在意?
他什么都不在意,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很快,蕭胤寒被召進了皇宮,至于一起帶來的“東西”,則被攔下了。
“混賬東西,你到底要鬧什么!”
蕭胤寒才一踏進殿中,就差點被迎面砸來的茶杯砸中。
這一幕要是讓他的“好兄弟”們看到了,不知道會又多高興:好你個老四,你也有今天啊!
然而他只是伸手抹了一下被熱茶濺的臉,就面不改色撩起衣擺就地跪下:“兒臣見過父皇,求父皇為兒臣做主。您送下的那些女人,兒臣要不起,請您收回去把。”
前半句話懷文帝好歹還能聽聽,后半句說完,他又想砸人了。
別說,他一慣自詡仁君,就算那些再該死的臣子罪犯,他都能用一顆寬容的心去饒恕他們。
可偏偏他自己最疼的親兒子,卻總能氣得他想打人。
他只能安慰自己,不是他雙標,是這混賬玩意不做人!
看看整個朝堂后宮,哪個人沒被他氣過?
起碼對他這個父皇,他還算是手下留情了。
自己生的逆子,還能打死不成?
算了,忍忍吧。
在努力做完自我調適后,懷文帝終于能正眼看地上的不孝子了:“說吧,到底怎么回事?那幾人又怎么惹到你了,被你打死了?”
剛要給皇帝上茶的趙公公聞言手一抖,表情都有些扭曲。
他很想說,容王之所以養成這種性子,皇上您真的一點錯都沒有嗎?
而聽到他“敬愛的”父皇說的話,蕭胤寒眼底閃過一抹譏誚的冷意,確實一點都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