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懷中柔軟冰涼的身軀,蕭胤寒高大的身軀控制不住的顫抖,力道之大幾乎要將人刻入骨血。
站在門口的南宮嘉悅短暫的驚愕之后,看向跟在他身后的沈大將軍:“沈將軍,他……”
沈功也被這一幕驚到了,聽到郡主的聲音方才輕咳一聲回神:“我是在下山的途中碰到王爺的。”
準確說,是差點打了起來。
和滿身殺意氣勢洶洶的男人半山腰狹路相逢,幾乎還沒看清是誰,就動起了手,好在沈功靠著好眼力認出來者是他容王,這才避免一場惡戰。
即便如此,依舊有士兵受了傷,男人當時下手之狠,可見一般。
而這位王爺即便認出了他,開口的第一句話還是毫不客氣的“滾開!”
若不是沈功修養好加之對方身份特殊,他真想給他兩下讓他學會什么叫尊重。
“……我看王爺當時狀態有些不對,猜到他是急著找人,怕有什么意外所以才跟了上來。”
準確說,是容王殿下的惡名遠播,沈功也是很有耳聞的,看到他帶著劍上山,怕他無所顧忌大開殺戒,他才選擇跟上來。
“現在看來,王爺是因為擔心夫人。”
看著庭院中緊緊抱著女人的男人沈功意味深長,沒想到許久不見,這位以囂張張狂不近人情聞名的暴躁王爺,竟然會因為擔心女人變成這樣。
這倒是和他記憶中的樣子相去甚遠。
而這時,蕭胤寒才終于發現有些不對勁。
懷中的人,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慢慢松開了她,發現少女臉頰因為他的用勁兒都壓出了紅痕,可她卻好像一點反應沒有。
“棠棠?”
蕭胤寒下意識放輕了聲音,像怕嚇到她似的,伸手去觸碰少女的臉頰。
還是沒有反應。
他眉頭瞬間皺起,強行抬起少女蒼白的小臉:“棠棠,看著我!”
他加重聲音,兇狠的語氣中透露著緊張,身邊的婢女們都嚇得發抖了,可他懷中的少女還是目光失神的看著別處。
蕭胤寒忽然有些慌了,手上的力氣一時沒有收住,在少女白凈嬌嫩的臉頰上留下痕跡。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一點反應沒有,連哼都沒哼一下。
蕭胤寒刀鋒似的目光瞬間掃向周遭的下人,怒道:“怎么回事!”
“刷”
周邊的婢子們一下子全部跪下,絲毫不管腳下是積水的泥濘的地面,死垂著頭一句求饒都不敢說。
“我再問一句,棠棠到底怎么了!”
蕭胤寒聲音中已經蘊藏了濃濃怒意,腳尖一踢,原本被他丟到地上的長劍便“飛”回了他手中。
劍尖一挑,便指向離得最近的婢女。
那婢女眼睛都快瞪出來了:“奴、奴婢……”
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解釋,蕭胤寒手起刀落便要殺了她。
“住手!”
一道急切的女聲從身后響起,南宮嘉悅想過來阻止,卻被青年那陰戾恐怖至極的眼神嚇得站了原地。
好、好恐怖……
第一次,南宮嘉悅從弟弟身上感受到了恐怖的滋味。
她明明有話想說的,可看著他這模樣卻忽然什么都說不出來了,喉嚨像被什么卡住了似的。
“回王爺,姜夫人遇到了追殺,應該是被嚇到了。”
最后是沈功站出來說的話,隨著他開口,南宮嘉悅也跟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對,棠棠只是被嚇到了。你先讓她洗澡換衣服……”
話才說完,她只覺眼前一花,男人已經將人打橫抱起,直接往廂房走去。
而剛剛被王爺用劍指著的婢女,身子一軟,直接倒在了地上。
好恐怖,她差點以為自己要死了。
“你們幾個,別跪了,快去催熱水,進去伺候主子洗澡。”
南宮嘉悅也被蕭胤寒的樣子嚇到了,但她好歹有過照顧蕭胤寒的經驗,壓著擔憂有條不紊的指揮著。
婢女們聽令四腳并用的從地上站起來,南宮嘉悅看向沈功:“大將軍,你們去請的大夫什么時候到?若沒到的話,請立刻派人去催。”
此刻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沈功聞言點頭,一抬手,身后的貼身副衛立刻轉身離去。
“你站住!你要做什么?”
南宮嘉悅一眼就看到準備走過去的小狼,壓低聲音呵斥道:“棠棠為了你差點命都沒了,你現在過去要找死嗎?”
別的不說,南宮嘉悅對于自己表弟的性格還是拿捏的很準的,若是他知道棠棠是因為這孩子出的事,他絕對,會殺了他!
“都是我害的姐姐,就算王爺要殺我,我也無怨無悔。”
小狼毫不遲疑的開口,便要過去門口跪著,他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后悔自責。
就算王爺真的要殺他,他也不會反抗。
南宮嘉悅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孩子會這么說話。
然而就在小狼又要過去的時候,手臂卻忽然被人一把抓住:“就算你想死也不該是現在!”
南宮嘉悅看向沈功:“沈將軍,可否請你幫個忙?”
沈功的目光從少年身上移開:“郡主請說。”
“請你以襲擊鎮國公千金的罪名,將這孩子拿下。”南宮嘉悅一字一頓的開口。
沈功只是一頓,瞬間明白了女子的意思,他看了一眼身側詫異瞪大眼睛的少年,然后對南宮嘉悅道:“多謝郡主!”
南宮嘉悅點點頭:“你先把人帶著,棠棠絕對不會想這孩子出……”
等等?
他剛剛說的是,謝?
“我要留……”
小狼的反抗只有三個字,就被沈大將軍利索出手打暈帶走了。
隨著二人的離去,南宮嘉悅也將目光移向此刻燈火通明的廂房,美艷的眉宇間沒有半分輕松。
希望棠棠不要出事,否則,她和蕭胤寒怕是要決裂了。
“啪!”
南宮嘉悅狠狠將手拍向自己額頭。
這他娘的,都什么事啊!
“滾出去!”
當熱水灌滿浴桶,蕭胤寒就直接兇走了下人,然后親自動手幫少女洗澡。
接著燭光,他抬起她白凈失神的小臉,用沙啞的聲音喚她:“棠棠,你看看我,看看我不好好?”
可是少女還是安安靜靜,像極了一尊失去生命力的精致人偶。
蕭胤寒壓抑著惱怒,溫柔替她清洗身體,可洗著洗著,終于忍不住一把抓起少女纖細的手腕,惡狠狠道:“姜棠,說話!不許裝瘋賣傻!”
然而還是和剛剛一樣,無亂他語氣多差多兇也好,沒有反應就是沒有反應。
她真的像一尊人偶,不會說話也不會看他。
“棠棠……”
蕭胤寒紅著眼睛將人抱入懷中,心中是說不出過的憤怒與慌亂。
而在誰也聽不到的地方,冰冷的機械音在報著數:
叮——警告:蕭胤寒黑化值上升5!
叮——警告:蕭胤寒黑化值上升10!
叮——警告:蕭胤寒黑化值上升15!
“大夫你快進來,快!”
春杏從外面引著跌跌撞撞的大夫的,腳下的鞋子差點都跑掉了。
廂房中,姜棠已經換了一件干凈的衣服躺在了床上,只是一雙眼睛依舊睜著,毫無焦距的看著前方。
床頭坐著同樣換了衣服的男人,一雙幽黑的眼睛只專注的看著她。
知道大夫進來下跪:“草民參加王……”
“過來!”
大夫被王爺的氣勢嚇得腿軟,還好有邊上的婢女幫扶了一把,這才有些緊張的走過去。
“麻煩王爺讓一讓,草民替貴人把脈。”
來的路上,大夫已經知道自己要看的病人發生了什么,心底也有些準備。
可是當他真的伸手去把脈時,卻又愣住了。
“咦?”
大夫詫異頓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又皺著眉,換了少女另一只手把脈。
而他不知道,當他那個“咦”出來時,身后的婢女們差點心都跳出來,而他身邊的王爺,眼中的殺意也差點溢出來。
“回王爺,草民學藝不精,這位貴人身體很是健康,并無問題。”
“你再說一次!”
伴隨著男人的怒吼,隨之毀去的還有他腳邊的小凳。
大夫嚇的忙俯身跪下,可是該說的還是要說:“回王爺,貴人脈搏強健有力,脈象平穩,沒有一點問題……啊!”
才說完這句話,他就被男人扯著衣領從地上抓了起來:“你再說一次,她這叫沒有問題?”
蕭胤寒指著安靜如人偶的少女,勒住大夫衣領的手越勒越緊,大夫臉開始漲紅,不能呼吸了。
“回王爺、貴人真的……”
得知大夫到了,南宮嘉悅便找了過來,接過還沒進房呢,就聽到里面發生了沖突,她額頭猛抽,再一次后悔自己為什么要帶人出來。
“你先放開大夫,等他把話說完!若是他死了,棠棠到底有什么問題就真的沒人知道了……額,至少今晚是沒人知道的。”
被男人充滿戾氣的一眼看的心虛無比,南宮嘉悅的聲音都頓了一下,氣勢更弱了。
終于,大夫被放開了。
他跌在地上不住的咳嗽,心肺都要咳出來了。
蕭胤寒走過去,小心將少女抱入懷中,那溫柔的動作和剛才發瘋殺人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你還好吧?”
南宮嘉悅看了一眼還是毫無動靜的棠棠,心中的著急不比蕭胤寒少,但她更知道,這個時候兩個人中至少要有一個人要清醒。
“多、多謝貴人。”
大夫跪在地上,用普通人能聽懂的話又重復了一遍姜棠的情況:
“這位貴人身子很健康,按說不會想這樣才對。”盯著蕭胤寒殺人的目光,他把話說下去:“若是受到了驚嚇,一時接受不了,倒是有可能出現這種情況。但是草民并不擅長這類病癥,只能暫時開兩幅安神藥讓貴人服下,等明日再看看。”
沈將軍請來的大夫雖然不是什么名醫,但也是有兩把刷子的。
聽完他的話,南宮嘉悅看向床邊一言不發的男人。
蕭胤寒伸手替少女將臉頰邊有些凌亂的發絲攏到耳后,柔聲道:“棠棠,你先休息好不好?”
當然,還是得不到少女的任何回饋。
蕭胤寒又摸了摸她的手,確定溫暖,才小心將人用被子蓋好,然后起身。
“出來!”
他一句話,在場的人都是一抖。
大夫很想拒絕,可他哪里敢。
南宮嘉悅倒是想要留下,可是被蕭胤寒冷冷看了一眼,也只能跟上。
隨著關門聲響起,跪在地上的春杏魂兒都快沒了。
她手腳并用從地上爬起來,然后朝床邊走去:“主子,主子你認識我嗎?”
然而就和剛剛一樣,無論外界說什么,床上的少女都沒有任何反應。
到了外面,蕭胤寒又將大夫嚴苛的審問了一遍。
南宮嘉悅站在邊上,原本也是皺眉聽著,可慢慢的,她隱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忍不住用鼻子到處嗅嗅。
然后慢慢的,慢慢的,她的眼睛看向身邊的男人。
“你是不是受傷了?”
然而男人卻沒有一絲反應,余光都不曾給她半點。
南宮嘉悅忍不住伸手去推他:“蕭胤寒你……好燙!”
她臉色大變:“你身上怎么這么燙?你是不是受傷了?”
她說著想伸手去碰男人的額頭,卻被蕭胤寒一把揮開:“滾開!”
那兇狠的語氣讓她心臟狠狠一跳,清晰感受到男人此刻壓抑的憤怒。
南宮嘉悅說不出話了。
直到大夫隨著下人去開藥方,蕭胤寒轉身往屋里走去,擦肩而過的那一刻,她聽到風中傳來男人壓抑的聲音:
“這幾日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我怕我會忍不住,殺了你。”
南宮嘉悅只覺得整顆心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難受到不能呼吸。
蕭胤寒徑直走進屋中,來到床邊,看到床上安靜乖巧的少女,原本狂亂發瘋的心稍微穩定了些,但也只有一些。
他伸手將人抱入懷中,一動,身上的傷口就傳來撕裂般的疼痛,小小的空間里有淡淡的血腥味蔓延開,幾乎要蓋過屋中的安神香味。
他身上滾燙,臉上也帶著不正常的紅,瞳孔有些渙散,握著少女小手的手掌卻又那么用力,失去血色的唇抵在少女軟白的耳垂囈語:
“好疼啊。棠棠,你看看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