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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浩！”
人未至，聲先到。
白露提醒的話剛要出口，一道氣吞山河的叫喊聲，已經從緊閉的院門傳出，緊接著就是一陣急促腳步聲。
“吱呀”一聲院門打開。
挺著大肚子的陳春麗，上下打量了眼傻站在門外的王浩，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吃個飯還把人家的臺燈打破，你嫌家里還不夠窮嗎！”
“自己幾斤幾兩不清楚嗎，少喝兩杯會死啊！一天天的錢掙不了多少，上趕著賠錢，我看你是活……”
話還沒說完，陳春麗眼前一黑，笨重身體忽然往后倒。
離得近的何玉蘭和白露立即扶住，一左一右穩穩架著陳春麗。
遠一步的王浩沖過來時，陳春麗已經緩緩睜開眼，張嘴就吼他:“滾遠點！酒味那么重，想熏死我嗎！”
王浩身上那酒味是真濃烈，別說陳春麗受不了，何玉蘭都有點暈乎乎了。
而追著陳春麗出來的蕭偉，已經歪歪斜斜靠在門框邊，使勁搖頭揉眼。
王浩退出一大段距離，門口被酒味充斥的空氣，才慢慢恢復正常。
陳春麗差點被熏醉的腦子恢復清醒，張嘴又是一頓罵罵咧咧。
周圍鄰居家都開始亮燈了。
白露皺了皺眉，與何玉蘭對視一眼，同時架著陳春麗往王浩家走。
“先回家吧，有什么事回家再說。”
陳春麗推誰都不敢推白露，上次被白露教訓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而且，蕭誠還在一旁看著，臉色陰沉冷冽，令人不寒而栗。
仿佛誰敢動白露一下，他就要跟人拼命，那冷戾眼神絲毫不像開玩笑。
跟白露一起走，更不是在開玩笑。
陳春麗一路閉嘴被扶到家。
關上門才開始罵罵咧咧。
剛轉身離開的蕭誠，忽然看著白露說:“還是我的露露溫柔。”
白露笑了笑，沒說話。
這家伙還在醉酒狀態，最好別搭理，一搭理肯定又要問個沒完。
蕭誠見白露不理自己，一步邁先，擋在她面前:“你是不是走累了？”
“沒有。”白露繞過他繼續走。
夜風輕輕從耳邊刮過，鄰居家門口的燈亮著，照亮再次超越女孩的身影。
那高大偉岸的身影，背對著女孩，在她面前彎下腰。
“我背你。”
白露愣了一下，繞開蕭誠繼續走:“不用，我不累。”
蕭誠再次走過來，擋住白露，俊臉浮起很明顯的生氣表情。
“快點！”
醉酒的三歲小孩總愛生氣，不喜歡別人忤逆他，忤逆就要發脾氣。
還用一副自以為很兇的表情嚇人，殊不知，其實……很有點可愛。
白露莞爾一笑，盯著直挺挺的小孩開口:“你不彎腰，我怎么上去。”
蕭誠立即彎腰。
背到人才緩緩起身，修長有力的雙手，穩穩托住白露的腿，穩步而行。
月光下的身影，漸行漸遠。
在路燈間隔的地方，有一盞盞小星光燈飛來，圍繞著月下麗影飛來飛去。
白露抬手一握。
素白小拳頭伸到蕭誠面前:“你猜猜里面有什么？”
蕭誠知道是什么，很直白的開口回答:“螢火蟲。”
果然是個沒有浪漫細胞的小孩。
白露緩緩攤開手，一顆小小的星光停在白皙掌心，慢慢張開翅膀起飛。
一點星光躍過蕭誠眼前，飛向遠方，深邃瞳孔里的光漸漸消失。
他腳步頓停，雙臂下意識收緊。
白露本來離蕭誠的背還有點距離，蕭誠突然收緊雙臂，還往上抬了一下。
直接把她抬得趴在他背上，搭在他肩上的手，也滑落他前肩頭。
臉靠近他側臉，能輕易感覺到他不平穩的呼吸:“你怎么了？”
蕭誠沒說話，抬腳繼續走。
過了一會兒，沒聽到白露再問他，理直氣壯開口:“你再問一遍。”
白露:“……”
“你怎么了？”
蕭誠回答:“沒什么。”
白露:“……”
還能不能好好溝通了？
蕭誠看著前方引路的螢火蟲，側頭問白露:“你喜歡螢火蟲？”
白露不期然印上突然轉過來的臉，無語松開嘴唇，清咳一聲:“你下次轉頭，能不能提前通知一聲？”
“能。”
蕭誠轉回去。
提前通知一聲:“我要轉頭了。”
白露終于還是沒忍住，趴在他肩上笑:“我喜歡螢火蟲，很漂亮。”
蕭誠說:“回家我給你抓，放到黑色塑料瓶里，給你天天看。”
白露搖頭:“不了，它們適合更廣闊的天地，自由自在多好。”
蕭誠突然冷下臉:“外面不好，要在身邊，永遠在身邊。”
白露覺得他有點無理取鬧:“螢火蟲長翅膀就是用來飛的，外面更廣闊的世界才適合它們啊，把它們困在瓶子里，跟折斷它們的翅膀有什么區別。”
蕭誠停下腳步，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那就折斷翅膀。”
白露無法理解小孩突變兇殘的腦回路，抬手捏了捏他的臉:“怎么能對螢火蟲這么兇，折斷翅膀它會受傷的。”
“你看它們還給我們引路，我們也要對它們溫柔一點啊，放它們走，它們到了季節會再回來的。”
蕭誠沉默不語，臉被捏了也沒轉過來，白露看不到他表情，只感覺到抱在腿上的雙臂再次收緊。
聽到，他似乎情緒低落的喃喃自語:“會回來么？”
白露還以為他被捏不開心了，立即抬手摸摸他的頭:“當然會回來啊。”
“這里的環境這么好，空氣這么清新，路邊綠樹成蔭，鄉間小路都是稻花香，它們在外面世界玩一圈就會回來了，畢竟這里才是它們的家嘛……”
蕭誠感受到頭上傳遞下來的溫暖，沉重遲緩的腦海似清醒了一下。
“露露喜歡這里么？”
白露來到這里的時間不算太久，但每天都過得很充實，很開心。
笑著開口:“當然喜歡啊，這里有青山綠水，有人間煙火，有友好和睦的鄰居，有淳樸善良的蕭家鄉親們，有對我很好的你和小偉，我很喜歡這里。”
蕭誠深眸下墜的冷漠驟然頓住。
還有沒問出口的問題，被耳邊銀鈴般的笑聲覆蓋，沖散在溫柔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