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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一角的驛館里，厲酒塵乖巧的坐在一張矮幾的對面。
拿著筆，認真核對宋時渺送來的一些情報。
厲凝決坐在一邊，翻看之前已經整理出來的部分。
臉上的神情忽明忽暗的，喘氣聲稍微重點，厲酒塵都會不自在的挪一挪位置。
阿鳶在不遠處與碧水的特使對賬目，心算的速度比扒拉著算盤的特使還要快上幾分。
自那日宮宴后，厲酒塵就被厲凝決留在了驛館里。
整日盯著，防止他再跑去外面胡作非為。
胡作非為這個詞，厲酒塵不是很認可，厲凝決要求他做的事情，他明明都做了。
用什么手段什么方法，只要目的達成，不就行了么。
齊齊魯那杯毒酒，也不是他能控制的，總不能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強給人灌下去吧。
這事失敗了，本來也與他們碧水沒什么關系，怎么還要他來背鍋呢。
酒塵有些不忿，便稍稍有些分神，聽到厲凝決一聲重咳。
嚇了一哆嗦。
眼神有些幽怨的看向一旁的阿鳶。
這個壞心眼的小蹄子，胳膊肘往外拐，什么事都捅到阿父跟前去了。
明明與她商量好了，這次出訪，多向著自己些，回去便許她自主行商的資格。
還不等他轉過頭來，便挨了厲凝決一下。
捂著腦袋便要發作，瞧見厲凝決那銳利的眼神，瞬時縮了脖子。
弱弱的嚎了一句：“又怎么了。”
厲凝決不說事，反倒數落起他來。
“你是越大越沒個正形了，來時怎么與你說的，要顧大局，交代給你的事，你辦成了幾件，還好意思問我怎么了。”
酒塵縮著脖子，小鵪鶉一般任由厲凝決數落。
心思早就飛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你說你的，我想我的，只要面子上恭敬，讓阿父消了火氣便好。
從小到大，他已經練成這套“神功”了。
剛準備好施展，外頭便響起了敲門聲。
厲凝決也只能作罷，收了收桌上的資料，阿鳶也將人請了進來。
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橫沖直撞的進了屋。
一屁股坐在厲酒塵的旁邊。
對面的厲凝決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這群沒腦子的莽夫，與他們合作真的心累。
那人操著一口并不流利的官話說道。
“我帶來的人手，已經損失了不少，再沒個結果可耗不下去了，這大嵐的皇帝老兒，出爾反爾，說好的助我，現在當起縮頭烏龜了。”
厲凝決忙擺了擺手：“吾兄慎言，你我志在牽扯迷惑大嵐圣上，爭取時間，除去北闕的小皇子齊齊魯，是最便捷有效的方法，如今這事行不通了，也沒必要硬來。只要能達成目的，用旁的法子也是一樣。”
那漢子猛拍一下矮幾，杯子里的茶水灑了一桌。
“既有旁的法子，你為何不早說，害我損失了不少好手。”
厲凝決越發嫌棄了，若不是為了大局，鬼才愿意與這些人打交道。
“在下實不愿牽扯你北闕政事，要除你們北闕王子，也是你們提出的，在下也只是略作配合，你們遲遲拿不下此事，怎能怪在我碧水頭上。”
漢子聞言，眉毛到豎，眼看就要發作。
誰能想到半路殺出個趙豐年來，本以為年前就能解決的事情，一直拖到了現在。
大單于之所以一直撐到現在也不愿讓權，就是因為齊齊魯還在大嵐手里。
他們即便殺了大單于，還要忌憚大嵐借此扶持齊齊魯。
暗殺齊齊魯這事，能得大嵐圣上點頭，已經是意外之喜。
沒想到會出這樣的變故，若此事進行的順利，他如今已經在回北闕奪權的路上了。
想想便覺得錯失了良機，十分郁悶，后悔那日將毒酒遞給厲酒塵這不靠譜的貨。
酒塵見身邊的壯漢青筋凸起，麻溜的起身坐到了厲凝決的身后。
“壯士稍安勿躁，如今最要緊的是及時止損，寧王什么本事想必不用我多說，齊齊魯如今在他身邊，我看你們還是死了刺殺齊齊魯這條心吧。”
厲酒塵不說還好，他這一說，那漢子更生氣了。
掐死厲酒塵的心都有了。
厲凝決忙打圓場：“酒塵說的不錯，壯士還請冷靜些。”
那人還算聽勸，收了氣勢重新坐了回去，一副你說的讓我不滿意，我就打死你的架勢。
厲凝決看著桌上的水漬，心頭一百個不舒服，抬手擦拭干凈，才開口說道。
“你可知大嵐圣上已經頒了旨意，提拔了一位新的參將，不久就要啟程前往北境了。”
漢子握了握拳：“管他是誰，只要趙豐年不回北境，對我們北闕的動作就不會有多大影響。”
厲凝決心中暗罵一聲“蠢”這些尚武的北闕蠻子，除了能打，簡直一無是處。
耐著性子說道：“你北闕如今內斗，就不怕大嵐趁此機會，侵占你們邊境的領土？”
漢子直白，一時有些聽不明白厲凝決話里的意思。
厲凝決的嫌棄再添一分：“何不反其道而行之，反正如今的大單于，氣數已盡了，你們根本不用在他身上多費力氣，趁此時機集中兵力多占領土才是要緊。趙豐年不在北境，誰還能當的住你們北闕騎兵的鐵蹄。”
漢子皺了皺眉，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
“好像是這么個道理，可是……”
“你好好想想，你北闕整合部落，集中兵力說到底是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開拓疆土，生活富足嗎，如今這般消耗時間精力浪費在奪權這樣的事情上，不是本末倒置了嗎。”
“再說那大單于，部族已衰敗至此，你們又何必急于一時。趙豐年被困在京都，對你們北闕其余部族來說是個機會啊。”
漢子忽覺豁然開朗：“是啊，是這么個道理，先生為何早不與我說這些。”
厲凝決微微一笑：“在下本不愿參與你北闕政事，實在不忍壯士在京都損兵折將。”
那漢子雖有疑慮，但不得不承認厲凝決說的確實有道理。
齊齊魯的事，可以放一放，北境交接軍政這個空檔，若是錯過了，屬實太過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