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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陣子操心球賽和馬場的事,一時到把碧水使臣來訪的事情給忘記了。
想到自己怎么也算是辦個碧水人,十八里鋪的那些人,也都是碧水血統。
這事對大嵐百姓來說,或許就是看個熱鬧。
但對瑞雪他們來說,又有些不太一樣的意義。
因為這事,被蹂躪磋磨了十多年的碧水人,社會地位也有說提高。
官方雖說與這些碧水流民與普通的大嵐百姓是一樣的。
但民間一直沒有把這話放在心里過,該欺負還是欺負,該打壓還是打壓。
這也是瑞雪為什么一直不敢將十八里鋪的人帶到京都里來的原因之一。
照瑞雪如今在京都城里的社會地位和人脈來看,安排一些十八里鋪的媳婦嬸子到城里來做工,是不成問題的。
可碧水人在身形和面相上,與大嵐本地的居民有些差別,一眼就能看出不同來。
他們常年被人排斥和欺辱,冒然將他們帶到城里來做工,總怕會被人欺負。
還是要有自己的產業來養活他們,瑞雪才能安心。
當年大嵐為了碧水的火器,不顧廉恥,不講道義,與人斷了邦交不說,還折磨滯留在大嵐境內的碧水人。
瑞雪的親娘厲凝霜,會年紀輕輕就沒了,與這事也脫不開干系。
如今大嵐又想靠人家碧水賺錢了,厚著臉皮前去說和。
若隔著瑞雪來做這個決定,打死也不會再與大嵐這樣的地方做買賣。
可若真是為了兩國之間的發展往來,為了百姓能更加富足,即便當初被人掘了祖墳,這商大約也是要通的。
只是不知道,碧水會對大嵐提出什么樣的條件來。
為當年的事情賠禮道歉,恢復碧水人在大嵐的地位,這肯定是跑不了的。
這事看起來,對十八里鋪的人十分有利,即便對瑞雪來說也是有利的。
畢竟瑞雪是厲凝霜的女兒,當初碧水客商中最有名望地位的厲氏后人。
就是不知道蔣淮這個渣爹,會如何利用厲凝霜這個已經死了數十年的原配夫人。
想到此,瑞雪真是恨的牙癢癢,想不明白阿娘那樣一個精明通透的人,當初怎么就著了蔣淮這個老狐貍的道。
騎馬在熱鬧的人群里緩慢前行,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一處稍稍安靜點的地方。
抬頭一看,這不是宋時渺的云良閣嗎。
當初誤闖進來,著實被里面的服務嚇了一跳。
今時不同往日,進去坐坐也沒什么不行,翻身下馬直徑朝云良閣里走去。
如今已是傍晚,正是云良閣里熱鬧的時候。
小杏“哎!”了一聲,知道勸不住瑞雪,拉著小桃便跟了上去。
谷廉無奈的直跺腳,他自然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將馬匹栓好,猶豫著自己要不要也跟進去。
可看著門前那些花枝招展的少年郎朝他呲牙直笑,那腳便無論如何也邁不出去了。
正著急呢,便覺得身后有掌風襲來,扭身擋住,便發現原來一直跟著他們的人是小六。
“你怎么現身了,不做縮頭烏龜了。”
小六嘿嘿一笑:“我也不想,將軍吩咐的,若非必要不讓我現身,只跟著王妃便好。”
谷廉打開小六朝自己肩頭搭過來的胳膊,伸長了脖子朝云良閣里看去。
“這會怎么又出來了。”
小六靠在拴馬樁前,笑瞇瞇的說道:“將軍只說不要現身惹王妃心煩,沒說不能惹你心煩。”
順著谷廉張望的方向瞧去,戲謔的道:“知道這是怎么地方么。”
“廢話,你當我與你一般蠢。”谷廉不客氣的回道。
小六上前勾住谷廉的肩膀:“是不是想進去瞧瞧開開眼界,你叫我一聲好哥哥,我帶你去。”
谷廉不耐煩的一把推開了小六:“滾一邊去,你沒看見我家小姐進去了,我是擔心小姐。”
小六也不惱,雙手環胸笑嘻嘻的看著谷廉。
“我看你比我還蠢些,這是宋先生的產業,王妃入內能有什么危險,真要擔心,也該擔心我們家將軍。”
谷廉這才松了口氣,瑞雪從今日早上見過趙豐年之后就心情不好。
雖說并沒在他們面前表現出來,但谷廉還是明顯感覺到了。
他有些怕瑞雪進了那樣的地方會學壞了,若是讓他阿爹知道,自己看著小姐進了青樓還不加勸阻,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聽聞這里是宋時渺的產業,他便放心多了,想著瑞雪多半是去找宋時渺商議事情了。
轉身朝小六捶了一拳:“你怎么不早說,害我擔心半天,別磨蹭了,帶路吧。”
小六一臉不屑的拍了拍被谷廉捶過的地方。
“怎么,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啊,好聽話都不說一句,就想白用我。”
谷廉抬手就要再捶,小六忙閃身躲過。
“得得得,帶你去總行了吧,真是服了你們兩兄妹,動不動就抬手打人。”
兩人并未從正門進入,小六帶著谷廉從一條小巷穿行而過,在一處十分隱蔽的小門前停住了腳步。
對過暗語,進了院子,七拐八繞的,才上了一座小樓。
如回了自己家一般,熟悉的拉著谷廉推門進了一間屋子。
屋里陳設簡單,并不如何奢華,小六隨便坐了,看向一臉戒備四處打量的谷廉。
“你緊張什么,都是自己人的地方,隨便坐吧,宋先生一會就來。”
谷廉點了點頭,已然不肯放下戒備,找了個離門窗稍近的地方坐了下來。
下面便是云良閣的主樓,隔著一個不大的院子,可以很清楚的看見一些雅間里的情形。
絲竹之聲忽遠忽近的飄過,里面還夾雜著客人們的嬉笑怒罵之聲,有些不堪入耳的聲響,叫谷廉再不敢多看。
轉過頭來,端端正正的坐好,有些羞惱的朝小六看了過去。
“你這廝是故意的吧,我是來找小姐,你偏將我帶到這里來等宋先生。”
小六嗑著桌上的干果:“你說是就是唄,反正哥哥將你帶進來了。”
外頭傳來響動,谷廉忽地站起身來,繃緊了身子,盯著那扇還未打開的房門。
“哐當”一聲,一身紅衣的宋時渺推門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