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前腳下樓，裴熠南后腳闖進父親的臥室。
躺在屋內床上的老人睡得很熟，坐在床邊守著的年輕男人聽到動靜立即站起來。
看到走進來的人，男人眸底露出詫異光芒，態度恭敬地喊人：“九爺！”
裴熠南看到對方，臉上同樣露出訝然神色，很快神情恢復溫和自若：“阿堯，怎么是你守在這？”
問堯站姿挺直，面露嚴肅，壓低聲回道：“義父不放心家主，派我這幾天晚上守著。”
問宥、問堯都是婁德豐的義子，這兩個干兒子是對方為裴家培養的人，兄弟二人都是天剛入門的后天境界修為古武者。
古武者等級，武士是剛入門，還算不上是古武者。
武師是引氣入體，擁有武師修為者，正式成為一名古武者。
后天境界修為是高手剛入門，如果破了后天境小圓滿會步入先天境界修為，先天境界的古武者才是真正的高手。
如果先天境界的古武者突破大圓滿，則成為登峰造極境界的高手。
之后是金丹修為的大宗師，突破先天境界的古武者，會正式結丹褪去凡胎，重塑自我，回歸本真。
那是傳聞中的存在，至今為止還從未有人結丹，成為超然的大宗師。
四大古武家族修為最高的，也不過是后天境界小圓滿修為的古武者。
可想而知，裴家有德叔這個后天境小圓滿高手，跟問宥、問堯兩個后天境界修為的古武者，多讓人羨慕。
如今的裴家因為有婁德豐父子三人，被一些古武者很是忌憚。
前世這父子三人為了保護裴家，被其他古武者高手圍攻至死，至死都做到了為裴家效命。
裴熠南凝視著問堯的目光，眼底彌漫出悲傷情緒。
今晚他經歷的不多不少，看到往日的好友活蹦亂跳，為保護家族而亡的人都還在，仇人也好好活著，裴熠南的情緒翻滾著無法平靜。
他眸底瞳孔輕顫，為了避免被問堯發現，視線從對方身上移開，看向躺在床上身形瘦弱虛弱的老人。
裴郡身體中毒飽受折磨，又因為是普通人，外表看起來像是七八十的年紀，可對方明明跟德叔差不多年歲。
問堯見小九爺關注家主，壓低聲回稟：“剛蘇醫官給老爺看過，用了針。
老爺一開始還很疼，后來好了些就睡著了，蘇醫官說家主這一覺能睡到天亮。”
裴熠南眸底瞳孔驟然縮緊，眼里蔓延出刺骨的恨意：“把父親弄醒！”
問堯眨了眨眼，不明所以，甚至懷疑他幻聽了。
裴熠南走到床邊，食指放到的父親的鼻息下，感受到微弱的呼吸心下松了口氣。
他把人從床上扶起來，動作不算溫柔。
問堯見此連忙上前阻止：“九爺，家主剛睡下！”
裴熠南面無表情地盯著他，聲音低沉堅定，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我說把父親弄醒！”
誰知道那個蘇葉用了什么辦法讓父親睡過去，想到對方這么多年來負責裴家上下所有人的身體健康，裴熠南打從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他已經在思考要秘密安排可以信任的醫生，為裴家上下所有人都做個全面體檢。
問堯擰著眉站在原地，猶豫片刻，身為下屬的職責讓他無法違抗命令。
裴郡陷入深入睡眠，只是簡單的呼喚根本無法讓他醒來。
問堯偷偷瞄向面露焦急的小九爺，咬了咬牙，在家主的重要穴位上用力點下去。
“唔——”
呼痛聲從裴郡微張的嘴間響起。
裴熠南雙眼微微睜大，臉上露出激動的期待與即將面對親人的不安。
裴郡的意識是被痛意喚醒的，除了被問堯點的穴位，還有從腿上傳來如千萬根針扎般的密集痛意。
他睜開雙眼看到紅著雙眼，一副快要哭出來的小兒子。
裴郡不顧身體的疼痛，眼底流露出關切，聲音沙啞地問：“小九這是怎么了，誰招惹我們家熠南了？”
“父親！”
裴熠南抑制喉間的哽咽喊人，緊緊摟著被他撐著身體才能保持坐著的老父親。
“哎呦！老爺怎么醒啦？”
婁德豐一進來就看到緊緊相擁的父子二人，驚呼出聲。
他責怪的目光投向義子，面露不悅，怪他沒照顧好家主。
問堯心虛地摸了摸鼻尖，退后兩步站在一旁。
裴郡身上穿著睡衣，察覺到肩上滲透布料貼近皮膚的濕意，心下大驚，猜測肯定是出大事了。
他家小九向來要強，死要面子的那種，從小就不會撒嬌，如今竟然抱著他哭了。
裴郡忍著兩條腿傷襲來的密集痛意，面色慘白的看向婁德豐跟問堯，對兩人吃力地揮了揮手：“你們先出去。”
“是，老爺——”
婁德豐跟問堯聽命離開房間，臨走前輕輕帶上房門，把偌大的空間留給父子二人。
裴郡放在裴熠南肩上的手，因為忍耐的疼痛在顫抖，他用力攥了攥拳頭。
等著一撥密集的痛意過去，他松開緊握的手，輕輕摸了小兒子的頭，慈愛地溫聲詢問：“小九，跟爸說說在外面被人欺負了，還是失戀了？”
裴熠南長這么大都沒哭過幾回，聽著父親的溫聲詢問，略感有些難為情。
他背對著人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濕意，把見到父親發泄過去的憋屈與激動情緒壓下去，又調整了呼吸，緩緩放開懷中的老父親。
他扶著裴郡讓其倚在墊著枕頭床頭，調整最佳舒適的姿勢。
裴家主蒼老布滿褶皺的臉上露出溫情慈和笑意，見到小兒子的喜悅心情，讓他忽略身體襲來的一陣陣痛意。
裴熠南剛坐到床邊，他拉起小兒子的手拍了拍，用對哄小孩子的語氣再次詢問：“跟爸說說，這是在外面受什么委屈了？”
裴熠南眼簾微垂，在心中猶豫片刻，最終選擇直奔主題。
“父親，我要家里的赤玉精髓。”
裴郡臉上笑意散去，渾濁的雙眼中透著睿智冷光，他面無表情地盯著小兒子，眼底帶著審視。
此刻的他精神矍鑠，布滿滄桑的臉上露出來看遍人間冷暖的波瀾不驚平靜神色。
酒館內燈火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