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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間的悲歡離合總不相通。
阿蠻愿意停在在山海境里將夢延續去賭一個未來的真實。
而苗民卻不樂意。
他當年躊躇滿志時遭遇了姬安瀾,輸在他的手中,其實并不會讓他心生不滿。
那是后來把他干翻,送進無間囚籠內的戰神夜白嗎?
不不不,也不是。
是軒轅劍。
是這把斷了他成神念想的神器器靈,是那個讓他真正感受到畏懼的存在。
軒轅劍自天地間生,既有鴻鈞注力又有三皇五帝加持,這器為神器,器靈也是神,不過是沒有神格的虛神,就好似他一樣的半神。
兩個半神的較量本也就一役,偏偏這是山海境,執念不散,人也罷,物也罷,就也不會散。
于是他在無間囚籠內熬,在三界中熬,在阿蠻的寵物哪怕是獨一份,他還是熬。
因為他長長久久的活著,那軒轅劍的器靈必也是長長久久的活著。
就像是宿命一樣,總是要相生相克,沒個盡頭。
此刻,軒轅劍已出,面對阿蠻身上的魔氣,它注定要除魔而動手。
可他,苗民,再是嘴硬,也被綁定成了阿蠻的寵物護衛,哪怕自己的主子一心求死,可是他……
他并不想死啊!
所以他必須出來動手,哪怕自己的主子不做人……
苗民之力,在驟然間出現,強大的氣旋形成結界盾,對抗著軒轅劍自帶的罡正殺意。
與此同時,苗民的翅膀張開,將它直帶入空,一掌向下,便想要去握劍!
握住,便可控劍,雖然少不得對抗與灼燒,卻是最快最有效的辦法。
勝算不大,機會渺茫,可是苗民不在乎,他天生的桀驁,讓他不計成本的去賭!
他其實做好了心里準備抓個七八次的,誰料竟一抓就抓住了,但下一秒他發現……
壞了!
他的阿蠻從眼前消失,而他竟身在一片黃沙之中……
這……
苗民覺得眼熟,再而后,他聽到了淡然的聲音:
“我說過,你必死于我手。”
苗民回首,看到了金色的身影,他白白凈凈,可一點也不柔弱;
他玉樹臨風,氣質超凡,卻透著決絕的罡正不阿;
他明明殺氣外溢,偏偏眼神又透著無奈的悲涼。
“是你?我……我是在你的劍內境里?”
“是的,死在我的手中,是伱的宿命。”
那身影說著朝苗民而去,但他那看似殺戮的身影靠近苗民的一瞬卻又消失了。
再下一秒,苗民看到的只有他的碎裂,那種宛如鏡片破碎的方式,令人迷茫又猝不及防。
這……
“軒轅罡正,屠魔衛道,從不遲疑或慢怠,然山海苗民一族非魔非獸,乃人,自受天命而生,不該被屠!”
是軒轅的聲音,他似在向誰辯解著什么,但也有喃喃自語之感。
“世間萬物,當真非黑即白嗎?世間之人都能善惡分明嗎?什么是對,什么是錯?一樁樁一件件我從未殺錯叛錯過嗎?”
“我奉天君為主,為何他常常會厭棄于我?我守三界疆土,斬殺邪魔,為何又會被咒被恨?”
“我主豢魔,我怎能容?殺之,除之,是守護他,守護三界,未錯啊!那為何他不惜親手碎我?”
“或許,我真的不懂什么是情吧……那我又何必去守護什么三界呢?他們與我又有何關系?”
一連串的質問,如同剖析的自白,句句聽來都讓苗民疑惑。
但看著那些碎片在視野里消失,他卻知道,軒轅劍的器靈已粉碎了自我。
黃沙在皺起的大風中散去。
他出了劍內境,回到了阿蠻的身邊,同時也看到那把軒轅劍失去金光后,似一把廢劍一樣跌落在地,毫無神采。
“姬安瀾!”阿蠻突然開了口:“你無法阻礙我出山海境,即便軒轅劍無心屠魔,我也必要結束這自欺欺人的夢!”
“阿蠻……”苗民詫異的想要勸,但下一秒他的周身開始漸漸淡去。
“對不起啊,大哥,我想我不需要你了。”
阿蠻話音落下,甩手一拋,苗民驟然消失。
“神魔大軍也罷,無盡的戰力也好,我都不要了。
姬安瀾,我知道你為我準備了如此美夢,可我不要這夢,我要的是真正的重生與開始。
哪怕短暫,但至少,你和我,能真正的相擁。”
阿蠻說罷掌心拍上了自己的心口,登時那朵血色的紅蓮自心口而出,在她的身前層層展開!
與此同時,涅槃之火,紅蓮孽火,慈心之火,三火也在紅蓮之下交織燃燒。
“你愛我,所以為我造山海,要我重生,實現諾言;
我愛你,故而我自破山海,只求須臾,遇一個你。”
話音落下,阿蠻將自己的修為引入三火之中,登時世間一片熾熱。
都說阿鼻地獄烈火洶洶,也說九霄天火燒盡欲望。
當這三火燒起來的時候,它們又算得了什么?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熊熊火焰燒得天崩地也裂,卻又佛祖的聲音如金鐘大呂敲響一般!
剎那間,山海如同倒懸一般的轉動起來,無形中,大火燒灼下的一切猶如混沌。
再而后,上清下濁,漸漸有了天和地,山與水,萬物生。
當山川河流開始變遷,故事里那些曾經的存在已無聲的消亡又熱烈的新生!
不周山碎裂了。
太行山傲然了。
精衛憤而填海。
西王母又設宴。
嫦娥獨舞相思。
月老又結紅線。
曾經的那些周而復始的循環似乎都消失了,可細細看去,又好像都還在。
當巨大的轉輪向前一格后,浮華世的人間多了一聲啼哭,那是一個嬰兒的降生。
但也幾乎是同一時間,普天之下的眾人都隱隱聽到了一聲龍吟。
但那龍吟來的太突然且炸裂,以至于很多人再愣神后,都篤定自己聽到的是一聲雷響。
于是,那個伴著雷生的嬰兒在出生后的第一百天,她擁有了自己的名字:
百里春雷。
同一天,她還在襁褓里昏睡的時候,魏國的王室給她封了一個好聽的封號:月華。
并賜她食邑三千戶,外加虛定一處封地,成年后才可往。
為何虛定?
“當然是要她自己選她喜歡的地方呀?”
望著懷中沉睡的閨女,魏王一臉寵溺的伸出手指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小臉蛋。
而魏王的大拇指上,一道紅色的圈狀胎記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