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乞丐顯然是老油條了,一番話說的順溜的不行,他在那指著詩曦罵,聲音洪亮無比,吸引了無數圍觀群眾。
“大家都看見了啊,剛剛是她把我的碗撿起來的,我這里面東西丟了,肯定就是她拿的,今天你不把這個玉佩賠給我,你就別想走了!”
乞丐的眼睛瞪得像烏雞,直直的擋在詩曦面前,詩曦一張柔和的臉急得通紅,小聲的辯解:“我沒有,不是我,我沒看到什么玉佩。”
“剛剛有人把他的碗打翻了,我只是順手撿起來還給了他,我沒拿他東西!”
看得出來她真的很用力在放大音量了,然而并沒有什么用,乞丐的聲音太大了,完全把她的聲音蓋了過去。
他們兩個人這寥寥幾句話,周圍的人已經差不多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紛紛在那笑話乞丐。
“老劉頭,你怎么連人家仙人的錢都敢坑?人家女仙人好心幫你,你在做什么?怎么敢這么不識抬舉!”
“玉佩?老劉頭你哪有什么玉佩,你全身上下有三個銅板嗎?別看人家女神仙好說話你就動歪心思啊,小心被人打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顯然大家都知道這位叫老劉頭的乞丐是怎樣的一個人,全都在打趣他,老劉頭一張臉漲得通紅,卻還是攔著詩曦不讓走。
徐冬清知道這乞丐肯定是在碰瓷,本來都想上前去幫自己前世唯一的女徒弟解圍了,結果卻被腦內的那句蒼老的聲音給硬生生說的止了步。
笪子晏沒留意到她的異常,此刻注意力都被詩曦給吸引了,顯然是準備上前幫忙了。
徐冬清站在原地沒有動,漂亮的眼睛里面露出點點疑惑,好像是在好奇這番鬧劇是在干什么。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底正經歷著一場怎樣的地震。
“老頭,你說什么?”她在心底里連忙問道:“什么那女人身上有‘他’的痕跡,你是說詩曦身上有那個想殺我的那人的痕跡嗎?”
蒼老的聲音顯然比平時要急促高亢很多,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他神經質一樣的,一直在那重復著一句話:“怎么會這樣,她身上怎么會有毀滅的氣味,怎么會這樣……”
徐冬清聽得著急死了,她最煩聽這種云里霧里的話了,忍不住在心底里急聲問:“老頭你到底在說些什么鬼東西?能不能把話說清楚點,求求你了,說人話行不行?”
再看街上,那乞丐已經開始對詩曦動手動腳了,他大概是看出了詩曦的好性格,說的越來越難聽,大有一副光腳不怕穿鞋的架勢。
笪子晏終于出手,他一腳踹開了試圖撲上來騷擾詩曦的乞丐,眉頭緊蹙,表情不悅。
詩曦看到他明顯愣了一下,說不出開心還是意外的開口:“笪師弟?怎么是你,你怎么出山了?”
“說來話長。”笪子晏隨口敷衍著,皺眉看著地上哀嚎的乞丐,問詩曦:“這是怎么回事?”
詩曦也皺著眉,表情有些無奈的小聲解釋:“我在山下調查幾個鬼混的神秘人,不小心被他們發現了,然后追他們的時候碰巧路過這個乞丐,那些人把他的碗打翻了。”
“我看這乞丐實在可憐,便停下腳步替他扶碗,他卻硬說我拿了他的玉佩……”詩曦說著說著聲音低了下去,有些迷茫委屈:“我好像又把事情搞砸了。”
嘶!這是什么笨蛋美人的人設?!
老頭一直沒有回復,徐冬清便留出了幾分心思聽外面的動靜,聽到詩曦描述事情的經過,徐冬清簡直對她嘆為觀止。
救命!這么呆萌的笨蛋美人是真實存在的嗎?!
笪子晏顯然也對她的遭遇很無語,低聲問了一句:“那你追的人呢?”
詩曦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不知道,我被這乞丐攔了下來,跟丟了。”
笪子晏:“……”
笪子晏大概是相當無語的。
然而讓他更無語的還在后面,這乞丐也真是膽大包天,或者是無知到了一種地步,看到又來了一個修仙者之后不但不逃,反而開始滿地打滾。
他一邊在地上打滾還一邊哭嚎:“逍遙派上的仙人打人了,逍遙派上的仙人殺人了啊!”
那叫的何止一個撕心裂肺。
笪子晏和詩曦現在被人認出是逍遙派上的人了,還真不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隨隨便便打殺乞丐,不然名聲也算是徹底完了。
于是,笪子晏只能耐著性子壓著火,跟乞丐交涉:“你能不能講點道理?”
乞丐完全不聽,只是閉眼哭嚎,周圍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全部都在竊竊私語,一時間各種各樣的聲音摻雜在一起,吵鬧的令人頭疼。
就在局面陷入僵持之時,徐冬清腦海中那道蒼老的聲音終于再次開口,而且這次,一開口就是大消息。
“‘他’瘋了,我低估‘他’了,我以為‘他’只是想殺了你撥亂反正,結果,‘他’的目標居然是所有人……”
老頭的聲音沙啞至極,帶著情緒波動過大后的疲憊:“我小看‘他’了,‘他’就是個瘋子,瘋子!”
這一番話說的顛三倒四的,但徐冬清還是聽出了這老頭的恐懼。
是的,恐懼。
這個實力深不可測,笪子晏和譚庭都看不出深淺,自從出現開始就一直保持著高人風范的神秘老頭,此刻居然在恐懼。
他在恐懼什么?為什么說‘他’的目標是所有人?‘他’想干什么?‘他’要干什么才能讓這個神秘老頭這么害怕?
會是她想的那樣嗎?
這簡直細思極恐,令人毛骨悚然。
“你給我把話說清楚!”徐冬清有些火大,毫不客氣的在心底里吼道:“你要是不想死,最好現在就坦白,不然照你說的,‘他’發瘋大家都完蛋!”
“告訴你了又能怎么樣?你又能阻止什么?”
老頭也很生氣,在她心里跟她對吼:“你根本就什么都做不到!你要是有這個本事對抗‘他’,你上輩子就不會死了!”
“但我是變數不是嗎!”徐冬清忽然冷靜下來,無比敏銳的指出問題:“你出現在我的腦海里,而不是別人的腦海里,就說明我是唯一的變數。”
“而且,你一直在引導我去找回記憶,這就說明我前世不是那么一敗涂地,當然了,如果我真的一敗涂地了,那我現在的生命就是笑話。”
“你清楚我的不同尋常,才會來尋找我,在你眼中我不是沒有用,只是用處不大,你需要我找回記憶,想增加我的有用性是不是?”
“你覺得只有擁有記憶了的我,才配當你的盟友是不是?”
電光火石間,徐冬清腦海里閃過了無數念頭,她一時間來不及整理,只知道輸人不能輸陣。
于是這些聽起來甚至有些囂張的話,就這么脫口而出,看上去非常的自大,但其實卻是她認真考慮過的。
自從這個神秘老頭出現之后,她就一直在想這些東西,她想了很多,最后覺得……這老頭選中自己不是偶然。
是必然。
她可沒有忘記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她對于這個世界來說就是最大的變數,因為她知道所有原著劇情。
這個世界之所以變成這副鬼樣子,她本來還很疑惑,以為自己穿越到了什么同人小說世界里,但自從知道自己前世的身份之后,她就明白了。
雖然記憶還沒有找回來,但顯而易見的,最大的變數就是她,是她改變了劇情。
是她把這個世界帶成這個樣子的,現在這個世界出了問題,如果這個世界本身的居民沒辦法解決問題的話,那她就是唯一的選擇。
徐冬清不知道自己猜的是不是對的,但多少有點把握,雖然不是百分百,但也有百分之七八十。
但她在神秘老頭這里表現出這樣自信的狀態,還是為了提高氣勢,讓她的話聽起來更有可信度,簡單來說就是底氣不夠,聲音來湊。
而事實證明,徐冬清這波賭對了。
那神秘老頭好像猶豫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間,他輕輕的嘆了口氣,妥協了。
“我也簽了協議,你前世交易的內容我還是不能告訴你,但是我可以和你說,你目前的猜測,基本都是對的。”
“這個世界就要崩壞了,但不是因為你這個外來者,所有人都會死,你,我,笪子晏,譚庭,所有人,都會跟著這個世界一起毀滅。”
“你根本沒辦法想象我們的敵人是誰,‘他’也絕對不是我們能對抗的,你確實是唯一的變數,但你這個變數在‘他’面前,弱的不值一提。”
徐冬清:“……?”
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聽到這老頭直截了當的把話說的這么明白,徐冬清還是有點懵。
她的大腦因為接受了太多的消息,一時間有些短路,滿腦子都只剩下那句——
“這個世界會毀滅,所有人都會一起死。”
怎么會這樣?
這一個小說里的世界,還能世界末日?
為什么還能這么玩?
還有什么是比她穿書了,結果書里面的劇情全部都崩了,現在連這個世界都要一起崩了更離譜的呢?
徐冬清直接滿臉的黑人問號。
大概是開口困難,但一旦開口了,后面的話就好說了,神秘老頭不再矜持,開始絮絮叨叨的警告徐冬清。
“你現在是我能找到的,唯一有可能能對抗‘他’的,笪子晏不行,譚庭也不行,只有你可以,卻不是因為你有多厲害,而是因為你能接觸我,是因為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徐冬清:“?”
這老頭說話老是云里霧里的毛病還能不能好了?說人話就這么要他命是吧?
如果不是現在環境不允許,徐冬清真想全心全意的潛入腦海中跟她大吵幾個回合。
可惜環境不允許。
瞅著那邊笪子晏似乎就要把乞丐解決完了,徐冬清連忙在心底里問出現在最關鍵的問題:“詩曦身上為什么會有那個人的痕跡?”
“這代表著什么,有什么影響?”
老頭微微沉默,像是在整理語言,片刻后說:“沒什么太大影響,至少對目前的你來說,沒有影響。”
“那為什么你會這么激動?”徐冬清語氣里帶著濃濃的不信任。
“我激動的是‘他’一直在騙我,我也不怕告訴你,之前‘他’從未展現出這種毀滅的力量,所以我一直以為‘他’的目標只是你……”
“直到現在看到這毀滅力量我才明白,我被騙了,‘他’根本就是想殺了所有人,‘他’想毀了這個世界……”
“那詩曦身上的痕跡是從哪里沾染來的?這個能看出來嗎?”
“看不出來,不過這痕跡很新,應該粘上的時間沒多久,而且看樣子,應該是與帶著這痕跡的人交過手,在一炷香時間之內。”
“你需要找到沾染毀滅痕跡的那些人,他們很有可能就是‘他’派來的,或者直接就是‘他’的人間化身,你得搞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
老頭的聲音很急切,像是慌了神。
看來無論什么樣的存在,在面臨死亡威脅的時候,都是一樣的慌張。
徐冬清也懶得再搭理這個很精分的老頭,轉頭認真思索起整件事情來。
詩曦身上沾染的痕跡是在一炷香時間之內嗎?
聽她說,她剛剛是在跟蹤幾個山下來歷不明的神秘人?
徐冬清心底有了注意,面上卻不動聲色,就在她和神秘老頭交涉的這段時間,笪子晏也終于用銀子打發了那貪得無厭的乞丐,面無表情的帶著詩曦離開。
走之前,他轉頭叫徐冬清:“小冬,過來。”
徐冬清:“來了。”
兩人行,忽然變成三人行,之前那稍微有點尷尬的氣氛,卻因為多了一個人而緩和了。
詩曦完全一副笨蛋美人的樣子,連個乞丐都能欺負到她頭上,徐冬清感覺還挺好套話的,就試著跟她聊了聊。
結果發現她是真的一點心機都沒有,徐冬清只是問了一句發生什么事了,她就嘰里咕嚕把所有的事都說了。
“我真沒看到有什么玉佩呀,那碗里應該就是什么都沒有的,這么一折騰,我跟蹤的那幾個人都不見了,好煩哦。”
“那乞丐那么弱,你直接不理他走人不就好了。”徐冬清非常的不理解,茫然的問:“你為什么要跟他糾纏呢?”
“萬一他真的有一枚玉佩丟了呢。”詩曦一臉的認真:“我得和他說清楚,我沒有拿他的玉佩。”
徐冬清:“……”
這孩子莫不是缺心眼。
反觀笪子晏,這家伙一臉的平靜,顯然是早就習慣了詩曦的思維,沒有任何要評價的意思。
行吧。
笪子晏都不說什么,徐冬清也不好評價詩曦這不知道是缺心眼還是真善良的性格,只是轉移話題道:“那你知道那幾個神秘人的身份嗎?有眉目嗎?”
“沒有啊!”詩曦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我還什么都沒有查出來呢,就已經被他們先發現了蹤跡,這些人實在是太敏銳了,一個一個的,精的像貓。”
“那你跟那幾個神秘人交手了嗎?”徐冬清狀似無意地問。
“交了。”詩曦絲毫沒有自己被套話的意識,點頭一臉認真道:“他們打不過我,有一個人手臂還被我打傷了呢。”
“不過,他們修為雖然不高,但跑的是真快,一眨眼就不見了,看方向還是往山上跑的,可是我們山上有那么多人把守,那不是自投羅網嗎?”
徐冬清:“?”
笪子晏:“?”
“你說他們往山上去了?”一直沒開口的笪子晏聽到這句話,終于忍不住開口了:“確定嗎?”
詩曦點頭:“確定。”
她看著笪子晏又一次皺起的眉頭,有點兒茫然:“怎么了,他們又上不去山。”
徐冬清:“……這還真不一定。”
她和笪子晏對視一眼,這是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擔憂。
這些神秘人可能真的是奔著逍遙派去的。
逍遙派上可能還有一些其他人沒有發現你的通道,就像上次那條一樣。
逍遙派現在的防御,可能真的跟篩子一樣了。
“我們馬上回山。”笪子晏當機立斷的吩咐:“事不宜遲,遲則生變。”
詩曦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她聽話,徐冬清更不會有意見,于是三個人立刻往山上趕去。
三人心急都裝著事情,唯一相同之處便是他們心頭皆是陰霾。
總感覺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