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該死的雷是怎么出現的?
或者說,它是被誰引來的?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這里也不像是有人即將成仙在歷劫,所以這個雷的出現很不可理喻。
在那道蒼老的聲音出現之前,徐冬清滿腦子都在想這些東西為什么會出現,她甚至猜測這里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隱藏的仙人人在渡劫。
可任她想破了頭也沒想到,這些東西居然是因為自己出現的。
那老頭說這是“他”出手了。
這是什么意思?這個他到底是誰,這種代表天罰的雷劫,又怎么會出自人類之手?
還是說,“他”代表的根本不是人?
想到這里,徐冬清的冷汗瞬間冒了出來,渾身僵硬,滿眼不可置信。
但是現在顯然不是讓她思考的時候。
她的眼睛耳朵都還充斥著爆炸的余波,一瞬間什么都看不清,她不由自主的擔心起了譚庭和笪子晏。
這可是能劈死準仙人的九轉紅陰雷啊,笪子晏和譚庭就算再怎么天賦異稟,可在這個修仙幾百年都算小年輕的世界里,他們修煉的時間也未免太短了。
徐冬清相信他們很強,甚至可能達到了大乘期,假以時日,說不定真的能突破仙人的境界。
可那也只是說明他們有這個潛力,絕對不是現在就可以啊。
徐冬清心慌的一批。
所幸這場風波來的快,去的也快,她并沒有擔心太久,鋪天蓋地的余波就已經散去了,露出千瘡百孔的內里來。
爆炸的正中心,看上去就像是被狂風肆虐過,地表的所有植物都枯萎了,泥土也被翻飛,露出焦黑的內里。
就像是被火燒過。
而笪子晏和譚庭的身形難得有些狼狽,原本整齊的衣物有不少都被灼燒出了洞,頭發也凌亂了,嘴角甚至都溢著血。
看到那抹鮮紅的血跡,徐冬清心猛的一突,想也不想的就朝著他們跑了過去,一邊跑一邊從隨身空間里掏出姚嫚給她的灰袋子,手忙腳亂的在里面找內傷的藥。
但還沒等她和阿離走近,就見并肩而立的那兩人忽然動了。
他們在徐冬清兩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同時將武器狠狠的揮向了對方,然后被互相格擋。
緊接著一觸即分,倆人迅速退開,一同擺出防備的攻擊姿態,動作熟練的幾乎有些默契。
雖然他們倆人剛剛還在并肩作戰,但這翻起臉來的速度卻一點都不慢。
譚庭的臉上重新揚起玩世不恭的笑容,有些嘲諷的開口:“笪子晏,好久不見,你還活著呢。”
阿離:“……”
徐冬清:“……”
譚庭這個嘴啊,真是絕了。
笪子晏卻像是早就已經習慣了譚庭的嘲諷,連眼皮都沒有多抬一下,他隨手擦掉嘴角的血跡,語氣冷硬,沒有絲毫情緒起伏。
“托你的福,暫時還死不了,不出意外應該能活得比你久。”
譚庭翻了個白眼,大概是覺得這樣耍嘴炮非常沒有意思,干脆道:“好狗不擋道,小爺,我今天沒心情跟你玩,有多遠給我滾多遠,別在這礙眼。”
笪子晏聞言也沒動,直接反問開口:“你一直混在逍遙派上干什么?”
他甚至都沒有問譚庭是怎么上來的,看來對于譚庭的實力他非常了解,知道就逍遙派的那個防御水平,根本攔不住譚庭。
笪子晏毫不懷疑,如果譚庭愿意,那他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出入這個世界的任何地方,而且連他都不一定能察覺出異常。
他只是比較奇怪,逍遙派對于譚庭來說,美好的回憶可能有,但更多的絕對是不好的回憶,如果不出意外,譚庭這輩子都不應該回來。
就像譚庭了解他一樣,笪子晏同樣了解譚庭。
至少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對徐冬清的偏執如出一轍。
當年徐冬清死了,逍遙派卻沒有作為,譚庭便恨透了逍遙派。
這些年來如果不是有笪子晏守護著逍遙派,譚庭早把這里炸了幾百回了。
更別提主動回來了。
可是現在他不但回來了,還偷偷潛藏在這上面,如果不是事發突然,他甚至都不會暴露,所以這是為了什么?
有什么能讓譚庭放棄待在修羅島復活師尊,千里迢迢的來到這個他并不喜歡的逍遙派上呆著呢?
譚庭當然不會主動回答他,面對責問,他甚至連理都懶得理,白眼微微一翻了表敬意。
笪子晏也沒指望他能回答,更多的還是在自己心里琢磨。
但是笪子晏思來想去也只有一個人能讓譚庭這么大動干戈,那就是他們已經死去的共同師尊。
他心忽然就浮現出了姚嫚之前跟他說的一句話——
“你想啊,譚庭那么瘋一個人,現在卻一點動靜都沒有了,說不定你就是他的復活大計完成了,想讓徐冬清回來的人又不止你一個,譚庭都還沒放棄,你就先放棄了?”
譚庭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笪子晏的心忽然就開始狂跳起來,漆黑的眼里燃起了令人心驚的光芒,他死死的盯著譚庭,忽然開口問:“師尊尸體憑空消失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他還記得唐天佑非說自己沒有動手,那山是自己塌的,可是那座山被他加固,又怎么可能會自己塌?
他本來以為是唐天佑為了逃避麻煩在狡辯,現在看來……也許真的是另有其人也說不定。
笪子晏越想眼神越冷,聲音里面像是淬了冰:“譚庭,是不是你偷偷做的手腳?”
譚庭:“……”
徐冬清:“……”
因為倆人忽然打起來,為了避免被誤傷,只好先行退開的徐冬清眼皮一跳,差點沒控制住自己面部的表情。
幸虧這個時候大家都在注意著那倆人,并沒有人注意她,這才沒人發現她的異常。
比起失態的徐冬清,譚庭的反應就要狡猾多了,他甚至連眼神都沒變一下,臉上依舊是那副欠揍的笑容。
“笪子晏,你被一個廢物給陰了確實很丟臉,但也沒必要把鍋甩給我吧?如果你認為這事是我做的能讓你好受點的話,那我倒是不介意。”
“只是我沒想到,只是過去了這么些年,你竟然已經窩囊廢物到要為自己的失敗找理由了嗎?”
“我早就說過了,你配不上師傅,你就是一只仰望天鵝的癩蛤蟆,不是你的終究不是你的,你再怎么強求也沒有用!”
看得出來譚庭大概是很早就想罵笪子晏了,陰陽怪氣的相當順口,熟練的都不用打草稿。
笪子晏卻一點都不受影響,就好像被罵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什么路人甲,他依舊牢牢的盯著譚庭,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個細微表情。
“你到底知道了什么。”他一字一頓的問:“你來逍遙派做什么,逍遙派上面有什么你要的東西?你是不是把尸體偷走了?你是不是想讓她復活?”
笪子晏把那片廢墟挖空了,卻依舊連師尊的衣角都沒找到,冰棺碎成一塊又一塊,里面的人卻不翼而飛,連一點灰都沒剩下。
這本身就很奇怪不是嗎?
不能讓他繼續猜下去了,再猜下去恐怕真的要猜出點什么東西了。
譚庭心底煩躁的要死,面上卻一點都不露,他隨便打了個哈欠,淺色的眼睛里流轉著嘲弄:“我懶得再跟你廢話,今天算你運氣好,我放過你一次,下次見,我一定取你狗命。”
說完,他的身形一閃,如鬼魅般消失在了原地。
笪子晏想也不想的就追了出去,兩個人的實力修為都是頂尖水平,便只是一個眨眼間,倆人就都不見了。
只留下徐冬清和阿離還在原地目瞪口呆呆若木雞。
“怎么會這樣……”阿離現在整個人都處在恍惚狀態,忍不住喃喃自語:“譚庭師叔居然一直隱藏在逍遙派上,他是怎么混上來的啊?”
徐冬清戰術性沉默,略感心虛。
她現在心里堆著一堆事兒,又煩躁這莫名其妙的天雷,又擔心笪子晏猜出點什么東西,還要操心譚庭跑哪去了,不知道能不能甩掉笪子晏,還有他們的傷勢嚴不嚴重……
這么多事兒等著解決呢,她是真的暫時不想搭理阿離,于是便隨便敷衍了兩句,把人打發了,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小院。
她等了很久,一直等到天黑,也沒等到任何動靜。
她硬生生又等到了半夜,就在她忍不住想要出去尋人的時候,房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了。
徐冬清猛的回頭,就看到譚庭緩步走了進來。
“怎么還沒睡?”見徐冬清還端坐在桌前,譚庭明顯有些意外:“在等我?”
“嗯。”徐冬清如實點頭,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擔憂。
她是真的很怕譚庭和笪子晏對上,因為原著的那個譚庭結局,她和譚庭關系越好,就越擔心。
見徐冬清承認擔心自己,譚庭的表情柔和了下來,寬慰道:“我沒事,笪子晏像條狗一樣,太敏銳了,我為了甩開他,就多走了一段距離。”
“現在他大概以為我離開逍遙派了吧,我承認他確實很會打架,但要比起追蹤隱匿之術,十個他也比不上我。”
說到后面,譚庭一臉的驕傲,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徐冬清卻不想搭理他這話,只追問:“你是不是受傷了?看到你之前嘴角流血了,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譚庭搖了搖頭,笑著說:“一點點氣血震蕩而已,那畢竟是九轉紅陰雷,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
徐冬清卻還是很擔心:“真的嗎?要不然讓姚姨給你看看?我要是求她的話,她應該不會拒絕。”
“那我們之間的關系不就暴露了?”
譚庭搖頭拒絕:“笪子晏現在已經起了疑心,尸體消失的事情他已經懷疑到我頭上了,趁著他還沒想到我倆的關系,可千萬不能再提醒他了。”
笪子晏確實敏銳過了頭。
徐冬清有點煩躁,但現在這個還不是最要緊的,她也只好暫時不管,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譚庭,今天我腦子里的那個神秘老頭又說話了,他說今天的九轉紅陰雷是沖著我來的。”
徐冬清小臉蒼白,語調相當艱難:“那個老頭說,這就是‘他’開始對我動手了,我感覺,老頭沒有說謊……”
譚庭皺眉看向她,表情復雜:“這怎么可能?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能夠操控天雷?這可是雷劫的雷!”
“這九轉紅陰雷可是傳說中的東西,這么多年都沒有出現過了,不可能有人能夠操控。”
他斬釘截鐵的說:“這個老頭一定是在胡說。”
“可是……老頭有什么騙我的必要嗎?”
徐冬清苦笑一聲:“我也希望他是胡說,可是譚庭,你不覺得這雷出現的太突兀了嗎?你是一直跟著我的,你能感覺到吧,這雷就是沖著我來的。”
譚庭陷入了沉默。
雖然很不想承認,也非常的匪夷所思,但是,經過徐冬清這一提醒,他確實會想起了一些古怪之處。
首先這雷完全沒有出現的契機,在這世上,這么多年了都沒有人突破到大乘,更別說準仙人之境了,逍遙派里面更不可能隱藏的這種高手。
如果說這雷是沖著徐冬清來的,那就有很多地方都說得通了。
只是……
“難道這個世上,真的有人能夠操縱天雷?那得是何等境界?”饒是譚庭,這一刻都有些難以接受。
“不,天雷這種東西肯定不是人能掌控的。”徐冬清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直接了當道:“但如果這個‘他’,不是人呢?”
譚庭一愣,下意識的追問:“不是人?那是什么?”
徐冬清沒有回答他,反而轉頭看向屋外的天空。
此時夜已深,天空黑沉沉的,星星和月亮都被淹死在了云層里,整個天空就像一塊巨大的黑布,沒有一點光澤。
莫名透著詭異不祥的味道。
“你說這個世界上,有沒有神仙?”
譚庭再次愣住,他好看的眉頭緊鎖,下意識開口:“神仙?你懷疑是神仙在針對你?可是為什么呢?”
“就算這個世界真的有神仙,又為什么單獨要針對你?按照你這么說,你的前世應該就跟這個神仙打過交道了,他為什么非要置你于死地?”
徐冬清心底一顫,這個問題,她覺得自己可能有答案了。
那個老頭在她心底里說:他一定會抹殺了她這個意外,絕對不會再給她擾亂他的機會,一切會影響到他的苗頭都會被抹殺……
這可能就是答案。
她前世,一定給他添過亂,甚至影響到了他的什么計劃,所以才一定會死。
等徐冬清將自己的猜測告訴譚庭后,譚庭的臉色也是陰沉了下來,顯然是覺得這個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那既然這么說的話,我們的敵人,很可能是一位神仙?”
“如果是神仙的話,那這種天雷肯定還能再次召喚,說不定還會有其他手段,如果真的是神仙要對你出手,那你豈不是很危險?”
徐冬清一臉菜色的點頭。
那真的不是一般的危險。
“那老頭可有說什么解決的辦法?”譚庭很煩躁,卻還是耐心的壓著聲音,為了避免給徐冬清太大的壓力。
徐冬清想了想,點頭。
“那老頭說,只有我找回記憶,知道前世是怎么與‘他’博弈的,才能有辦法對抗‘他’。”
“我如果想活下去,唯一的辦法就是將前世的記憶全部找回,方才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