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冬清一開始就是沖著唐天佑去的。
目的呢自然也是非常簡單,就是單純的想要激怒他罷了。
唐天佑這人仗著自己有背景,這么多年沒少沖動行事,惹下各種各樣的禍端,逍遙派上誰都知道他最恨笪子晏。
甚至有人因為在他面前提了一句笪子晏天賦不錯,就被他打成重傷。
可以說那么多討厭笪子晏的人里,唐天佑是最易怒的一個。
像個這么多年也沒長大的巨嬰,也從未接受過社會的毒打。
徐冬清一眼就看上這位了,這簡直就是最好的棋子啊。
而一切也不出她所料,目前所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中,瞧這面前人似乎快被氣昏頭了,徐冬清愉快的決定再加一把火。
“我總算知道為什么你這么討厭我爹,卻從來沒找過他麻煩了,原來你是這樣識時務者為俊杰的一個人啊。”
少女的聲音誠懇又認真,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真在夸他呢。
但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不是的。
沒有比這更嘲諷的了。
唐天佑為什么不去找笪子晏麻煩,說好聽點叫做識時務,說難聽點就是因為他膽小如鼠,只敢欺軟怕硬。
這一點不管是他自己還是其他人都清楚的很,也是他絕對不允許別人提的點,可現在就這么被這丫頭大大咧咧的說了出來。
唐天佑腦子里名為理智的那根弦啪的一下就斷了。
就這么個乳臭未干的丫頭,她怎么敢,她怎么敢的啊?
那一瞬間,唐天佑跟她拼命的心都有了。
但不知道為什么,身體忽然就動不了,像是被人用靈力強行摁住了,他掙扎的臉都紅了,卻還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面前那死丫頭笑嘻嘻的走了。
“都散了吧,散了吧,都下跪道歉了,我自然大人有大量不計較,這書也看不成了,我還是先走了吧,免得又來潑臟水。”
徐冬清說著,就往外走,還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悄悄的朝著譚庭使了個眼色。
譚庭會意的點頭,等到徐冬清的背影徹底消失,他才漫不經心的收了威壓,懶懶的掃了一眼瞬間栽倒在地上的唐天佑,逆著滿臉關心涌過來的人群,獨自向外走去。
沒留一點痕跡。
他很快就追上了只能步行的徐冬清,徐冬清頭都沒回,語氣是雀躍的。
“應該沒問題吧?我表演的怎么樣?”
譚庭如實贊嘆:“演得非常好,很欠揍。”
徐冬清:“……”
徐冬清瞪了他一眼,假裝沒聽到這句話,繼續問:“他什么反應?”
“應該快要氣瘋了吧。”譚庭無所謂的說:“我們等一等吧,看看他會不會追上來。”
徐冬清點頭,兩人停下腳步,風雨還在肆虐,但有譚庭的結界在,任何風雨在碰到結界的一瞬間都會消失,根本碰不到結界里面的兩個人。
徐冬清踮起腳,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有些擔心:“不知道行不行,我仔細想了又想,覺得這計劃沒理由會失敗啊。”
“那就不會失敗。”譚庭想也不想的就說:“別擔心了,沒事的,如果他不按照我們計劃的來,那我就去把他綁過來。”
徐冬清輕嘆了一口氣:“行吧。”
她這么費盡心思的激怒唐天佑,就是希望唐天佑能夠為了找她麻煩闖到后山去。
她需要把天賦徹底拿回來,那具身體肯定是保不住了,她想弄個意外,把那個山洞毀了,需要有個背鍋的人。
但這個背鍋的人不好找,因為那個后山平時根本沒有別的人會來。
這些天她就一直在想要怎么才能完美嫁禍,直到唐天佑冒出來。
這家伙冒冒失失的沒腦子易沖動,還特別記恨笪子晏,仗著有背景膽大包天,簡直就是最好的背鍋俠。
所以才有了今天這么一出,她就是故意戲弄他的,現在就看他會不會拼了,追她追到后山去。
今天功法閣里那么多人都親眼見證了這場鬧劇,不但知道是唐天佑主動挑釁的,還會知道他被下了面子丟了大臉。
回頭后山出了事,有這些人作證,旁人也只會以為是唐天佑又去找麻煩了,反正這種事情他做過的也不少了。
雖然這次找麻煩的對象是笪子晏,但當時他被氣成那樣所有人都看到了,一時間熱血上頭送個死,好像也說得過去。
畢竟誰在極端憤怒的時候都沒有理智。
現在只看他會不會追出來了。
徐冬清想來想去,也覺得這個計劃沒有問題,要最后卡在他不敢追出來,那就真是無奈了。
不過也沒關系,就像譚庭說的,實在不行把他打暈了扛著去,或者直接套麻袋綁著去,都可以。
反正他百口莫辯。
但是如果可以的話,徐冬清還是希望他自覺一點,省去強行綁人的麻煩。
兩個人又等了一會,就在徐冬清逐漸等的有些不耐煩的時候,功法閣那邊終于傳出了吵鬧的聲響。
遠遠的聽到那邊有人在勸“別沖動”“唐師叔手下留情”什么的,徐冬清心下一喜,下一刻果然就聽到譚庭說:
“他追上來了。”
“好,那我們走。”徐冬清自覺的蹦到譚庭彎下身的懷里,譚庭抱著她,直直的朝著七峰而去。
譚庭的速度自然不是徐冬清可以比擬的,兩邊景色飛速后退,沒一會兒就能遠遠的看到七峰那座山頭了。
“直接去后山,不用停留。”徐冬清說:“笪子晏應該不在吧,你能感應得到嗎?”
譚庭:“距離有點遠,我試著感應一下。”
徐冬清點頭。
比起引誘唐天佑跟去后山,徐冬清更沒把握的其實是笪子晏。
她今天故意沒去笪子晏那,想著這么大的風雨,笪子晏會不會擔心她丟了,然后為了找她離開后山。
當然這種可能性很小,畢竟阿離這個親生兒子差點死外頭,笪子晏的反應都是淡淡的,徐冬清相當的有自知之明。
所以她還讓譚庭迷惑了人去送信,就說徐冬清可能出了意外,讓笪子晏去看看。
總之就是費盡心思的想把笪子晏引出來。
如果笪子晏在這,他們想要毀了那位的身體肯定不容易,笪子晏絕對會拼死阻攔。
他們只能想辦法把笪子晏支出去。
就是不知道這么短短幾天的感情,能不能讓笪子晏走出這座困住了他十幾年的深山了。
徐冬清心里相當沒底,已經在考慮笪子晏如果沒走,該怎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去搞事情了。
她打心底里覺得自己沒這份重量,沒有能讓笪子晏出山的分量。
但令人意外的是,譚庭卻帶來了她連想都不敢想的好消息。
“沒有感應到他,應該是出去了。”譚庭說,表情有些不爽:“果然是朝三暮四,也沒多真情啊。”
徐冬清哭笑不得。
“出去了就好,我們現在就去那個山洞吧。”徐冬清也懶得跟橫豎看笪子晏就是不順眼的譚庭計較,直截了當的說:“抓緊時間,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
“回來了也沒什么,大不了就是打一架。”
徐冬清沒聽到這話一樣,自顧自的繼續說:“唐天佑還在來的路上嗎?”
說到正事上,譚庭也只能暫時收起陰陽怪氣的嘴臉,不情不愿的點頭:“嗯,跟著我們,直奔后山來了。”
“今天倒是出乎意料的好運氣呢。”
徐冬清笑了笑,一切都順風順水的令人意外,她自然不能辜負這份老天爺給的好運氣。
兩個人很快來到七峰,然后又進入深山,目的相當明確的奔著那山洞而去。
山洞里一切如舊,一顆又一顆璀璨的夜明珠發出柔和的光,驅散了山洞里的黑暗。
譚庭應該也是第一次來到這里,表情十分復雜的看著這充滿了用心的布置。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他如此說著:“人死了,還裝模作樣,真是虛偽。”
徐冬清繼續當沒聽到,兩個人很快來到那口冰棺前,譚庭在看到那口冰棺的時候瞬間安靜下來,眼神復雜的徐冬清都看不懂。
“很丑吧?”徐冬清輕聲問他:“我最后淪落成這樣,是不是很丑?”
譚庭看了她一眼,聲音有些悶:“不丑。”
“師傅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
“都這樣了也好看?”徐冬清有點好笑:“實話實說唄,我又不會怪罪你。”
譚庭特別小孩子氣的咬了咬唇,灰色的眼底彌漫上了一層霧:“不丑,師傅變成什么樣子都不丑。”
“都怪我當時沒能力護住師傅,對不起。”
“你呀。”徐冬清輕嘆一口氣,也不再多說什么了,干脆轉移話題:“我不知道如果把天賦徹底拿回來會發生什么,你幫我盯著點。”
譚庭點頭。
徐冬清深呼吸了一口氣,強行平復自己的心情,伸出手觸向冰棺。
哪怕這次已經有了準備,但當那團藍的發黑的能量一股腦的涌出來的時候,徐冬清還是被冰了一個哆嗦。
那能量就像是被冰棺冰久了一樣,非常冰涼,像一團冰水一樣滲入徐冬清的手,順著手臂一路涌向心臟,再通過心臟血液浸入四肢百骸。
那一瞬間,徐冬清感覺自己好像被關進了冰棺里,整個人都被凍得麻木。
天地之間好像只剩下了她和這無邊無際的寒冷,不遠處的譚庭像是隔了很遠,漸漸的都看不清了。
一切的喧囂都離她而去,她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感覺自己好像死了。
“你不該回來的。”
一道粗糙的蒼老聲音突兀響起,徐冬清眨了眨眼睛,想開口卻發現說不出話。
“他本來都放過你了,你卻又選擇了回來,你啊你啊……”
蒼老的聲音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感嘆,最后和剩下的那點能量一起,涌入了她的身體里。
徐冬清能清楚的感覺到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進入自己身體里了,但是她卻沒辦法掙扎,她根本動不了。
終于,所有的能量吸收殆盡,冰棺里的身體應聲而碎,轉瞬間全都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口晶瑩剔透的冰棺。
徐冬清的意識回歸,身體終于能動了,她像是做了一場很恐怖的夢一樣,猛的驚醒,大口喘氣。
“怎么樣了?”一直密切注視著她的譚庭連忙上前扶住她,無比關切的問:“沒事吧?”
徐冬清艱難的搖了搖頭,她看向冰棺,果然就見里面的人消失不見了。
那道奇怪的蒼老聲音是什么東西?還有鉆進她身體里的黑影又是什么?
徐冬清心頭很沉,總感覺做了什么錯事一樣,但還沒等她細想,洞外忽然傳來了唐天佑憤怒的吼叫。
“死丫頭,你躲哪去了?趕緊給我出來受死!”
譚庭看向徐冬清,詢問道:“我動手了?”
徐冬清感覺自己就像是跑了一場馬拉松,累的說不出話,只能疲憊的點點頭,艱難的擠出幾個字:“抓緊時間。”
譚庭也干脆,聽到她這么說,直接手一揮,一道驚天動地的能量磅礴而出,直直的沖向山洞頂端。
頓時,一道驚天動地的巨響聲響起。
譚庭反手抱起徐冬清,飛一樣的離開洞穴,瞬間消失在叢林中。
等唐天佑被這邊的動靜吸引而來時,看到的就是鋪天蓋地倒塌下來的山峰。
唐天佑整個人都懵了,愣愣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就像是算好了一樣,深山里走出幾個七峰的弟子,一邊抱怨著為什么今天這邊也要巡邏,一邊被這動靜吸引了目光。
然后所有人都眼睜睜的看著那座山峰塌了,山洞整個被掩埋了,山下的木屋也沒有幸免,一切都被泥石流般的洪流給沖塌了。
而在這山崩的恐怖景象前,唐天佑手持長劍,目光呆愣,還擺著攻擊的姿勢……
所有人:“!!!”
幾個轉瞬間,巡邏的弟子們就已經尖叫著逃開了,嘴里還在大叫著“救命啊,山崩啦”“唐師叔發瘋了”之類的話。
唐天佑整個人都呆了,有那么一瞬間他幾乎恍惚了,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動過手了……
他其實不是剛到,他其實已經動手了吧,不然這山怎么塌了……等等,他這么厲害的嗎?這山在碰瓷吧?
看著被沖毀的木屋,他大腦一片空白,眼前陣陣發黑,拿劍的手微微顫抖。
他好像……惹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