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冬清覺得自己這一路真的沒有耽擱,一切也都是順著她的心意在進行,別說阿離了,就連本體笪子晏都輕輕松松遇見了,不可謂不順利。
而現在,她那無處不在的好運也像是終于用完了,漫天的灰塵中,唐逸一身黑衣勁裝,手提著虛弱的阿離,氣勢驚人的走了出來。
他就像一個盡職盡責的保鏢,努力地為主人開路,掃平一切麻煩。
而他的主人譚庭,就在他身后,等唐逸將亂石掃干凈了之后,譚庭才緩緩走了出來。
他的臉還是那樣的蒼白,看上去比唐逸手上抓著的阿離還要虛弱一些,他捂著嘴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抬眸時,褐色的火焰在眼珠里熊熊燃燒,鋪天蓋地的威壓自他身上洶涌而出。
“師兄,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他像是閑庭漫步一樣走到了唐逸前面,居高臨下的看著自他出現起就沒有開口過的笪子晏,嘴角雖然噙著笑意,眼底卻冰涼一片:“這么久沒見,你這副令人厭煩的樣子倒是絲毫未變。”
笪子晏冷冷的看著他,表情是說不出的譏諷:“譚庭,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叛逃宗門成為墮仙時我還當你有多大能耐,結果現在還不是……狼狽的像條狗。”
“呵,你厲害不還是栽在我手上,分身都讓我殺了,兒子也在我手上,有什么臉叫呢。”譚庭露出了一個毫不遜色的嘲諷笑容,他的語氣要多陰陽怪氣就有多陰陽怪氣,一字一句里滿是濃濃不加掩飾的惡意。
周圍被這巨大動靜吸引到的人死時都害怕的瑟瑟發抖,實在是因為這兩個男人身上的氣勢都太強大了,這鋪天蓋地的壓迫感讓他們連頭都不敢抬。
徐冬清看著他們針鋒相對,心里也有點怵。
這兩人,一個是目前仙門最強的龍傲天主角,另一個是魔道最強的終極反派boss,這一對上立刻就是針尖對麥芒。
兩人對峙時產生的這恐怖威壓,讓徐冬清這個沒有修為的凡人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跟著其他人一起發抖。
像是察覺到了小姑娘在害怕,笪子晏不動聲色地邁出了一步,恰好將徐冬清完全遮住了,擋住了那無孔不入的壓迫力,徐冬清這才悄悄松了口氣,但還是不是很好受。
譚庭也察覺到了她的變化,他的目光在徐冬清身上掃過的時候,整張臉的表情都不受控制的黑了些,嘴唇緊緊的抿著,連虛偽的假笑都做不出來了。
他一邊下意識的收回了自己的威壓,一邊在心里懊惱,他又慢了一步。
師傅還是跟這個狗逼見面了。
為什么他總是慢一步?
有那么一瞬間,心頭洶涌燃起的殺意幾乎要讓譚庭理智盡失,他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撲上去生吞活剝了笪子晏,但最后他沒有動。
不是因為他不想,而是因為他不能。
他暫時還殺不了笪子晏。
別說他現在還有傷在身,就算他全盛時期,對上笪子晏也只有四五成的勝率,畢竟面前這個是真正的笪子晏,而不是什么阿貓阿狗一樣的分身。
不過……
他應該還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譚庭目光閃爍了一瞬,但他很快就收斂起了心情,重新露出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他絲毫沒有遮掩自己的病容,這反而讓笪子晏忌憚他有陰謀,暫時不敢輕舉妄動。
“唐逸。”譚庭慢條斯理的開口,唐逸立刻有眼色的上前,將一直擒在手中的阿離推向了他,譚庭頭都沒回,只是伸出了手,下一刻,骨節分明的手指就那樣輕飄飄的掐上了阿離的脖子。
阿離一直半睜著眼睛,意識像是有些混沌,處于那種半昏迷半清醒的狀態,被譚庭掐住脖子,他下意識的掙扎了一下,本來就不怎么好看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慘淡。
他大概是想咳嗽,卻被掐著脖子,漸漸的連呼吸都變得很困難,臉也逐漸漲紅,他不停的在譚庭手中撲騰,可那只修長的手,卻像是鐵鉗一般,無論他怎么掙扎,也無法撼動分毫。
自始至終,譚庭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繼續笑吟吟的盯著下面的笪子晏,聲音都輕快了些:“笪子晏,你這兒子太不聽話了,身為他的師叔,我幫你管教一下吧。”
笪子晏的臉色陰沉下來,他眨也不眨地看著譚庭,聲音冷得幾乎淬了冰:“你想怎樣?”
就算他跟阿離不怎么親近,阿離也是他的兒子,他和徐冬清唯一的血脈,他永遠不可能不管阿離。
“把那小姑娘給我。”譚庭笑容愈發得意,顯然對于笪子晏吃癟,他非常很愛看。
笪子晏和徐冬清則皆是一愣。
笪子晏目光復雜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姑娘,顯然是沒想到譚庭的要求居然這么簡單。
只是不知道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讓譚庭愿意用阿離來換。
徐冬清同樣很意外,她著實沒想到譚庭鬧得這么難看,搞到最后居然是為了自己。
她居然有這么大的能耐嗎?
“笪子晏,我的耐心可是相當有限的,要兒子還是要她,你得想好了。”譚庭的眼里閃過一抹惡劣,他顯然對笪子晏即將做出的選擇了如指掌。
徐冬清同樣很清楚。
一邊是今日只見過一面的陌生女孩,一邊是朝夕相處了十七年的親生兒子,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該怎么選吧。
徐冬清甚至都已經做好了去譚庭身邊的準備了,可她沒想到的是,笪子晏卻只是冷冷的笑了一聲。
那一聲真的是說不出的譏諷嘲弄,他抬起眼皮看著高樓之上的譚庭,明明什么表情也沒有,卻莫名氣勢很足。
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尊貴帝王,看向了試圖挑釁他的亂臣賊子,只一眼,就道盡不屑。
“你今天若是動了阿離一根頭發,那你這修羅島,也別要了。”他無比平靜的訴說著事實,明明是最平淡的語氣,卻莫名透著一股子唯我獨尊的狂妄:“人我不給,你又能怎樣?”
譚庭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了黑了下來,他用一種極其怨毒的目光盯著笪子晏,一如很多年前那般。
徐冬清是真沒想到笪子晏居然會選擇護著自己,一時間那叫一個受寵若驚,但她還沒來得及多高興一下,就先看到了譚庭那仿佛惡鬼一般猙獰的表情。
她忽然就理解了,為什么那個在她看來甚至有些柔弱的少年,會擁有讓小兒聞之止哭的威名。
譚庭臉上的蒼白溫和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是一條又一條漆黑的紋路,這些東西就像是最惡毒的詛咒,爬滿了譚庭整張臉,使他看上去如惡鬼般猙獰可怖。
他眼里的詭異火焰熊熊燃燒著,仿佛要將一切都燒毀,冰冷的沒有一絲感情,只有嗜血的殺戮渴望,他額間的墮仙印記正散發著不詳的紅光,那是最罪惡的顏色。
至少這張臉,此刻多看一眼,都會是讓人做噩夢的程度。
這才是墮仙譚庭,真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