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疑惑,一切的不解,在看到唐逸兵臨城下的這一刻,終于豁然開朗。
譚庭那幾句意味不明的話,此刻也成了最明顯不過的直白。
是啊,還有什么比剛以為自己擁有了希望,下一刻希望就破碎更痛苦呢?
有那么一瞬間,徐冬清感覺自己心都涼了。
等再看向唐逸時,目光已經是厭惡至極,仿佛在看一塊甩不掉的牛皮糖那樣惡心。
唐逸是陳熙舊時的喜歡,代表著的是不堪與痛苦,現在陳熙好不容易決定忘記過去,唐逸卻這個時候出現,就好像那些黑暗的過往不愿意放過陳熙一樣,張牙舞爪的撲上來,想要將陳熙吞沒。
簡直陰魂不散。
可偏偏的,他還一臉誰欠了他錢一樣,裝模作樣的緊張焦急,好像有多喜歡陳熙一樣。
“裝什么啊,就沒見過這么虛假的喜歡,什么東西,親手把人送走,現在又來打擾人家干什么?多少沾點毛病!”徐冬清現在膽子大了不少,抱著譚庭的脖子罵譚庭的下屬,還一臉不屑為伍。
譚庭對她也是真的放縱,甚至還高興看到她這幅率真直白的樣子,這和他記憶中的人就更像了。
至于下屬被罵……譚庭輕笑了一聲,悠悠開口:“你誤會唐逸了,唐逸在柳城遇到的事情都會跟我匯報,你知道他是怎么跟我說這次和親的嗎?”
徐冬清:“?還能怎么說?”
唐逸這個狗東西能有什么好說的,總不能說“老大,我完成任務了,我把陳熙送出去和親了”吧,這未免也太喪心病狂。
面對徐冬清的疑惑,譚庭卻只是笑,他遙遙望著城底下沉默對峙的唐逸,忽然說:“他對我說,要和親的是陳小欣。”
徐冬清:“?”
“他撒謊!”徐冬清瞬間怒了:“他親手把花送給的陳小欣,就是要留下她,和親的怎么可能是陳小欣?”
“可是他有什么必要對我撒謊?”譚庭也沒計較徐冬清的客氣,繼續慢悠悠的說:“你怎么就知道,陳忠是和你們說的一樣對唐逸說的呢?”
“如果陳忠對唐逸說的是,陳小欣要去和親了,臨走之前希望唐逸給她送花呢?”
徐冬清一愣。
她忽然就想起了宴會最后不歡而散的時候,陳熙執劍將花劈了,說自己也想要花的時候,唐逸這表情是那樣的茫然莫名其妙。
對,他甚至是不解的。
當時徐冬清就覺得他表情不對了,只是沒想通為什么會這樣,現在看來,他是在覺得陳熙太過冷漠,陳小欣都要走了,他送束花怎么了?
可在陳熙看來不是這樣啊,至少在陳熙看來,是唐逸放棄了她。
她豁出一切的對賭,唐逸根本就不知道。
唐逸見是陳小欣去和親,不但沒有阻止,甚至還欣然送她花,說明他也是不想讓陳熙去的。
唐逸對陳熙……未必就沒有感情。
可是,唐逸不是譚庭派出來監視陳熙的嗎?他怎么會喜歡陳熙?
難道……像是想到了什么,徐冬清猛的抬頭看向譚庭。
譚庭露出了一個裝模作樣的惋惜表情,嘆息著說:“你可能誤會唐逸了,我給他的任務,只是照常向我匯報城主府發生了什么而已,陳熙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十九歲那年還跟我說,想娶陳熙,我沒答應,因為我知道,他是個性格謹慎的人,沒有絕對的把握,不會隨意去撩撥人家姑娘,也不會私定終身。”
“他一直都喜歡陳熙啊。”譚庭笑:“有情的人走不到一起,痛苦不堪,無情的人坐在高臺看戲,運籌帷幄,你說可不可笑?”
徐冬清現在已經是一整個震驚了,既震驚譚庭居然可以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又震驚陳熙和唐逸明明互相喜歡,卻能走到這一步。
這到底是怎樣的本事,才能將這樣互相暗戀的一手好牌打的稀爛。
這倆人但凡有一個人長了嘴,率先表個白,都不至于淪落到現在這個境地。
可是,就算唐逸喜歡陳熙,他也已經是過去式了啊,陳熙現在已經有了龔耀,唐逸再出現可就不禮貌了啊!更何況還這樣氣勢洶洶的出現,兵臨城下是想干什么?
徐冬清非常不解,但她很快就發現自己走進了一個思維誤區。
在她看來,唐逸是在打擾陳熙的新生活,那在唐逸看來呢?
等他發現自己被騙了,親手將自己喜歡的人送去和親了,知道真相時的他,會是什么反應?
后悔,自責,愧疚,這些都先不提,他會不會覺得陳熙會受苦?
一定會的吧,誰也不知道這都城里面有個龔耀,至少在大家看來,這場和親誰去就是誰死,跟送死沒什么兩樣,兇多吉少都是客氣詞。
所以,唐逸發現自己誤打誤撞,害了陳熙后,他第一反應,肯定就是來救陳熙。
他現在搞這么一出,就是為了來救陳熙?!
誠然,陳熙剛來這里的事后確實受了很多苦,也差點命喪于此,如果不是龔耀,她確實可能已經死了,但就算沒有龔耀,陳熙也等不到這已經遲了一個多月的救援。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再怎么可惜,那也是錯過了。
至于現在……如果唐逸是為了救陳熙而來,那只要跟他說清楚,陳熙過得不苦,甚至要比在柳城里好很多,她與龔耀也是真心相愛,不存在強迫的,唐逸是不是就會停止攻城?
會的吧,肯定會的吧?他也許會后悔會傷心,但他一定會放過陳熙的吧?
陳熙這些年過得有多苦,他又不是不知道,陳熙擁有了全新的人生,他一定也會歡喜的吧?
可是,陳熙不知道這些,在她看來,是唐逸放棄了她,選擇讓她出嫁,她肯定不會再與唐逸見面了,更不會去解釋自己現在過得有多好。
這是一個死局。
不行,不能這么坐以待斃了,陳熙不會去說,她去。
已經想通了一切的徐冬清開始掙扎,試圖從譚庭的懷抱里爬出來,但譚庭卻將她抱得更緊了。
“放開我。”徐冬清惱怒的說:“快點放給我!”
譚庭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手上卻不為所動,牢牢的禁錮著徐冬清,他漫不經心的開口:“你憑什么覺得,我會讓你去破壞我精心準備的這一切?”
“小冬,你這么天真的嗎?”
“你什么都做不了,乖一點,跟我一起看吧,故事的高潮啊,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