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笪子晏都要被逼去走劇情,這個黑化躲不掉,區別只是一個:是她背叛他,親手送他去黑化,就為了換繼續茍命。
這似乎是個不需要猶豫的選擇題。
那壓迫感極強的干尸老頭此時已經消失了,只留下那乳白色的,仿佛玉石一般的頸圈,牢牢的套在她的脖子上。
徐冬清依舊坐在地上,一手撐地,一手扶著項圈,定定的在發呆。
她的大腦一片混亂,一會兒是逍遙派外聚集起來的憤怒民眾,一會兒是笪子晏笑容溫暖的看著她,一會兒是崔裕蒙憤怒的質問,一會兒又是笪子晏縮在她懷里落淚。
她拼盡全力,才把劇情改變到現在這個地步,結果這世界只不過是隨便改變一下,她的那些努力就像風中的細沙,轉瞬就被吹得無影無蹤,摧枯拉朽般的消失不見。
明明只差那么一點點,就只差那么一點了,笪子晏都已經喜歡上她,都想和她共度余生了,為什么會這樣呢,怎么會這樣呢。
深入靈魂的無力感將她包圍,她從未有過的挫敗。
而更讓她難過的是,她發現自己可能比自己以為的要更喜歡笪子晏。
只要一想到,她要親手將笪子晏推出去受折磨,使他黑化,要背叛自己說下的那些承諾,背叛他,徐冬清就覺得一顆心仿佛在被油烹,煎熬極了。
她好不容易才讓笪子晏相信她,愛上她,一旦這次背叛了,那笪子晏肯定再也不會相信她了。
他會恨死她的。
徐冬清驚恐的發現,比起死,她好像更怕笪子晏恨她。
不是恨那個已經魂飛魄散了的原主,而是恨她徐冬清。
她之所以可以這么理直氣壯的面對笪子晏,就是因為她知道原主不是她,原主做的那些壞事,她因為拿了原主的身體,所以可以幫原主承擔后果,但她心里面是沒有負罪感的。
甚至她還會覺得自己是在救贖笪子晏。
可一但她也對笪子晏下手了,不管結局怎么樣,笪子晏和她,都再也沒有可能了。
徐冬清只要一想到這個結果,就感到莫名窒息,根本無法接受,比死還要更難以接受。
天已經黑了,她抬頭去看那沒有星星的夜空,晚秋的風吹在她身上,遲來的涼意將她包裹。
她的前方也是一片漆黑渺茫。
其實……她也活不下去的。
就算背叛了笪子晏,逼他走上了黑化的路,她也活不下去的。
原著中,笪子晏被原主親手送上黑化之路,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手刃原主報仇,她現在同樣要送他去,又憑什么會覺得笪子晏回來后會放過她?
就憑這段時間的相處?憑笪子晏對她的感情?
可恰恰是這些感情,這些相處,只會讓笪子晏更覺得自己被背叛了吧?他只會比原著中更生氣,他不可能能放過她的,說不定千刀萬剮都消不了恨。
這根本就是一個死局。
這個世界給了她三天時間考慮,她看上去好像有選擇,但其實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好了,徐冬清能走的路只有一條,區別就是慷慨赴死和掙扎著死,反正都是死。
而笪子晏,不管怎么樣也躲不過原有的路。
一定要這樣嗎?
那她之前的努力不就像個笑話嗎?
徐冬清緩緩蜷縮起身體,雙手抱住膝蓋,疲憊又難過的把頭埋了起來,歸荑劍被她隨意的扔在身邊,雪白的劍身是從未有過的黯淡。
她一點也不想動,思維也遲緩了下來,心里自暴自棄的想——
算了吧,去特么的狗逼世界,愛怎么樣怎么樣吧,死就死吧,說不定死了還能回原來世界呢,就這樣吧。
她閉上眼睛,放空自己,努力縮成了一小團,不想去管任何事情。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感覺身體都被凍麻了,意識也模糊了,半昏半沉之間,似乎聽到有人喊她“師尊”,是笪子晏的聲音。
她沒動,也沒應,更不愿意睜開眼睛。
好像這樣就能逃避現實一樣。
掩耳盜鈴是為了哄騙自己毫無作用,但有的現實實在太過殘忍,讓人連面對的勇氣都沒有,就只能選擇這可笑的方式,哪怕明知道毫無作用。
迷迷糊糊間,徐冬清感覺自己凍麻了的身體被一個溫暖的東西蓋住了,應該是一件衣服,上面有笪子晏的體溫,還有笪子晏的氣味,很溫暖也很安心。
她忍不住放松了一點,然后就感覺自己被人抱了起來,那是很熟悉的懷抱,熟悉到徐冬清根本沒有起任何掙扎的心思,只下意識的動了一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把頭一縮,繼續裝鴕鳥。
“師尊,發生什么事情了嗎?”笪子晏很輕的在問,徐冬清不想理他,閉著眼睛裝死,然后笪子晏就不問了,只沉默的抱著她走。
他的步伐很穩,徐冬清沒有感受到一點顛簸。
他的懷抱也很寬廣,徐冬清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聽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莫名就感覺很安心。
原來在她不知不覺間,笪子晏也悄悄成長成了一個大人,在她疲憊的時候,也能替她遮風擋雨了。
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徐冬清擺爛的徹底,直接就真的睡過去了,隨便笪子晏把她帶去哪,也隨便笪子晏對她做什么。
反正笪子晏不會傷害她。
她就是有這樣的自信。
雖然這樣的自信可能保持不了幾天了。
等徐冬清醒來,已經是不知道多久后了,她一睜開眼,就是熟悉的環境,這是她的主殿。
不遠處的桌子上還擺著冒著熱氣的粥,笪子晏不知道在哪里,但肯定沒走遠,因為這里到處都是他留下的痕跡,他的氣味,他倒的半盞茶,甚至是他的外袍。
徐冬清沒有慌張,也沒有害怕,她幾乎是平靜的坐到了桌子旁,一口一口的認真吃了起來。
粥被熬得很軟,香味很濃,非常的適合病號吃,也不知道笪子晏花費了多少心思才熬出來的。
徐冬清喝著這熱氣騰騰的粥,心里悄悄有了一個決定。
“吱”的一聲,門被人推開,端著一碟清炒小菜的笪子晏走了進來,陽光在他身后,他逆光站在哪里,就像是披了一層光。
“師尊,你醒了?”看到徐冬清醒了,笪子晏顯而易見的高興起來,徐冬清卻只是平靜的看著他。
“怎么了嗎……師尊?”笪子晏皺眉,控制不住的有些緊張。
徐冬清沉默了很久,然后忽然說:“笪子晏,你相信命嗎?”
笪子晏一愣,然后笑了,嘴角揚起一個桀驁不馴的弧度:“我不信。”
徐冬清點頭,像是和他說,又像是在和自己說:“我也不信。”
“我從不認命。”
“笪子晏,你愿意幫我個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