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冬清從來不知道,原來人的惡意能有這么大。
那些憤怒怨毒的目光,就像毒蛇一寸一寸爬過徐冬清的皮膚,令人不寒而栗。
所有人都在吼,所有人都在喊,他們吵著要她給個解釋,他們說她是偽君子,他們說要她償命。
徐冬清從來沒有感受過這么大的惡意,情不自禁的后縮了一下。
崔裕蒙還吳坤顯然也沒料到事態會發展成這樣,只能下意識的將徐冬清護在了身后。
千雨谷的谷主等這些人喊了好一會兒,才不緊不慢的抬了一下手,他的聲音在眾多嘈雜的喧鬧中輕飄飄的,但卻清晰的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朵,帶著不容抗拒的震懾。
他說:“大家稍安勿躁,事情的真相,我們自然會查個水落石出。”
眾人漸漸安靜下來,但還是一個個目光灼灼的看著場地中的這些人,就好像如果不給他們一個合理的解釋,他們就絕不善罷甘休一樣。
見大家終于安靜,千雨谷谷主抬了抬厚厚的眼皮,露出昏黃的眼睛,目光銳利的掃過在場的人,然后緩緩開口:“是什么事情,大家已經都有個數了,但具體是個什么情況,還得問去了小世界里面的人。”
“董緒杰。”他淡淡的叫了一聲,站在人群中的董緒杰立刻走了出來,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
“師傅。”董緒杰難得老實,“徒兒在。”
“你是這一次千雨谷的帶隊人,說說你知道的情況吧,還有,你有在小世界里見過徐峰主嗎?”
董緒杰表情嚴肅,他認真的回想了一下,然后開口:“小世界是突然關閉的,保命靈石也是毫無征兆失效的,大概我們剛進去不到一個時辰,就有人發現靈石無用了。”
“這應該是和麒麟的蘇醒有關,如此大的陣仗,不似人為,至于徐峰主……”說到這里,他頓了頓,目光狀是不經意般地掃過徐冬清,然后絲毫沒有異常的繼續說:“我并未在小世界里見過她。”
聽到他這么說,徐冬清立刻下意識的放松了些。
果然,董緒杰沒有供出她。
然而,她還沒放松多久呢,就聽到千雨谷那老頭子不咸不淡的“嗯”了一聲,揮手打發了董緒杰,又叫了個名字:“笪子晏。”
徐冬清的心瞬間就又揪起來了。
她緊張的看著一身白衣,神情冷淡的笪子晏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不卑不亢的開口:“我在。”
千雨谷谷主摸了摸花白的胡子,滿是褶皺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說你師尊導致了小世界封閉,以至于死了如此多的同門,我如今再問你一遍,你確定嗎?”
笪子晏表情平靜,語氣很淡,沒有半絲猶豫的點頭:“是,我確定。”
他掃了一眼緊張盯著他的徐冬清,露出了一個有些嘲諷的笑:“我親眼在小世界里看到了我的師尊,她易容成了詩曦師妹的樣子,還讓我幫她一起封閉小世界。”
“我不愿意,我們就鬧翻了,后面再沒見過,但我可以確定,小世界的異常就是她干的。”
“你可知道這次的事情有多嚴重,如果真的是你師尊做的這件事,她可能會被開除仙籍,不被所有正派所容。”
千雨谷谷主的聲音嚴厲了些,“她可是你的師尊,你為何要這么做?”
笪子晏半點沒有被他嚇到的意思,臉上的笑容甚至越擴越大,目光也變得嘲弄起來:“她的確是我的師尊,但我覺得,她不配當我的師尊。”
“徐冬清,她就是一個偽君子,視人命如草芥,心狠手辣,卑鄙無恥,不知道做過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她根本不配為人。”
“我是她的徒弟,所以我很了解她,我不能因為她是我的師尊,就傷天害理的包庇她,因為我知道,她這樣的小人,如果放任不管,只會害更多的人。”
“而且,正是因為她是我的師尊,我才不會冤枉了她,我根本沒有說謊的必要,我是真的,因為她實在是太過分了,才不得不出來揭穿她。”
“我不能再讓她害更多的人了,徐冬清,就是個禍害。”
笪子晏的聲音非常篤定,沒有半點猶豫,甚至還有些義憤填膺,說服力很強,不少人都聽得滿臉憤恨,用目光凌遲著人群中的徐冬清。
仿佛恨不得生吞了她,以解心頭之恨。
笪子晏每說一句話,徐冬清的身體就僵硬一分,她看著滿臉都是厭惡表情的笪子晏,如墜冰窖。
原來……笪子晏一直都這么討厭她。
她之前居然還天真的以為,倆個人之間的關系還能緩和,還費盡心思的去討好他。
現在看來,各種舔狗的她簡直像個笑話。
估計在笪子晏眼中,她一直都是個笑話。
徐冬清感覺心口像是中了一箭,非常難受,但情況緊急的卻讓她沒有難過的時間。
笪子晏以徐冬清弟子的身份出來大義滅親,明明沒有什么實質的證據,事情也還沒有查清楚,但所有圍觀的人都已經信了七八分。
他們甚至都已經不想繼續查了,又一次開始吵吵嚷嚷起來,各種聲音里偶爾還冒出幾句“直接處置了吧”,“不配為人的東西殺了吧”之類的話。
可見憤怒到了極點。
千雨谷谷主看著再次變得憤怒起來的眾人,只能讓他們先退下,說會繼續調查。
但眾人都不肯走,擺明了怕他們包庇徐冬清。
千雨谷的谷主只能讓人將徐冬清控制起來,當著所有人的面,用捆仙繩捆了起來,押入了大牢。
吳坤和崔裕蒙自然都是不肯的,但其他五個門派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直接將蠢蠢欲動的崔裕蒙和吳坤攔了下來,于是他們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徐冬清被押走。
徐冬清沒有掙扎,因為她知道這個時候掙扎就是坐實了心虛,笪子晏巴不得她這樣。
她求助的看向吳坤和崔裕蒙,吳坤表情非常難看,但還是給她傳音:“別擔心,我會想辦法救你的。”
徐冬清只能點頭。
而她被捆起來到押下去,笪子晏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她一眼。
就好像多看她一眼,都會覺得惡心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