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服裝廠，京都最好的廠子。我昨天和廠長見過面了，他說讓我隨時去，讓我負責新上的襯衫設計。”
杜綱點了點頭：“是個好去處，恭喜你！”
“我說了可以把你也一起調回來，我們還在一起工作，我和樸廠長已經說好了，要帶個人過來，他已經同意了，不過，你要先做我的副手，等他看到你的能力，才會委以重任。”
面對黎娟理所當然的幫自己做了決定，杜綱看著黎娟的眼神復雜且陌生。
“你這么看著我干什么？是不是對做我的副手不高興？”
在黎娟心里，杜綱是個沒有主見的人，她幫他安排好了這么好的路，他應該感激涕零才對，現在這表情是幾個意思？
“沒什么，我在順裕習慣了，不打算調回來。”杜綱收回視線，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自從看過楊柳設計的服裝后，他便沉下心來學習，從基礎開始，繪圖，制版，使用縫紉機和手工針線縫制。
黎娟很驚訝，杜綱有多喜歡自己，她自然清楚，所以他不應該是高高興興跟著自己回來嗎？
“為什么不愿意跟我回來？”黎娟百思不得其解：“那又小又破的地方有什么值得你留戀的？”
杜綱不敢看黎娟，怕積攢的勇氣消散了。
“順裕服裝廠能讓我學到東西，在那里我也能得到鍛煉和尊重。”
黎娟抿緊了唇，眼里閃過怒火，道：“行，算是我做作多情，你愛去哪兒就去哪兒，我先回去了。”
她也沒有和劉海洋打招呼，轉身就離開了。
杜綱第一次沒有在黎娟生氣的時候追上去做低服小，只是安靜地望著她的背影穿過人群，消失不見。
他坐在角落里，低垂著頭。
劉海洋坐在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
杜綱沒有抬頭，吸了吸鼻子，道：“黎娟走了！”
“我看見了！”
“她明年不去順裕，要調回來了。”杜綱收拾好情緒，彎曲的背直了點，看著劉海洋笑了笑。
“她好像沒有和我姑說過吧？”劉海洋蹙眉，現在他姑正是用人之際，黎娟不提前打招呼就直接撂挑子走人？
“應該是沒有提，我也是剛才才知道，她想讓我一起走，我沒有同意。”
“你不是喜歡”劉海洋后面的話沒有說出口，又換了一句問法：“你為什么拒絕？”
“因為是很看好順裕服裝廠，而且，我除了真正學到東西，還得到了大家的尊重。”
劉海洋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想，大概對于杜綱來說，得到尊重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你放心，我姑不會虧待你。”劉家人很團結，劉海洋說的話，幾乎就是代表劉廠長的意思，杜綱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你知道她去哪里嗎？”劉海洋突然想到了一件可能發生的事。
“紅葉制衣廠，他們的樸廠長現在是名人，上面樹立的典型，報紙上經常大篇幅報道他，你應該知道。”
“希望，黎娟不會泄露順裕制衣廠的春季服裝款式！”劉海洋盯著杜綱的眼睛，看似無意地說。
杜綱的眼睛先是迷茫了一陣，隨后似乎是想起了這種可能性，雙眼慢慢就瞪圓了：“她是去做設計師，說不定還真有這種可能，還有，就算她不弄成一模一樣，也能仿照差不多的服裝，這對我們順裕的春季服裝影響很大啊。”
看得出，他是真著急：“再說，我們找嚴鳳做代言人的事她也十分清楚，要是也讓樸廠長學著弄，以他們的名聲，分分鐘蓋過我們。”
“不怕，這些事自有我姑他們去操心，你好好干就行。還有，如果黎娟以后找你要順裕的新品設計你千萬不能給，這事捅出去，她家能保她，可你就慘了！”
杜綱瞬間從兒女情長里拔了出來，忙不迭點頭。
對于家境不好的杜綱來說，能對黎娟做低服小幾年已經是極限，自己的前途和家人的期盼才是最重要的。
時針走向了十二點，看來，這幾天的準備就要泡湯了。
就在這時，一名工作人員急匆匆跑了進來，在大家好奇的注視下，朝嚴鳳跑了過來，遠遠就喊道：“嚴鳳、嚴鳳在哪兒？嚴鳳準備，十二點的新年鐘聲后，你立刻上！”
“我在這里！我準備好了！”嚴鳳顫著音舉起手答應。
劉海洋和杜綱同時起身，朝嚴鳳跑去，和嚴鳳相關的人都立刻圍攏過去，長久等待后夢想成真的喜悅讓很多人都想流淚。
身邊同樣等待一晚上的人投來無數艷羨又落寞的目光。
面對歡呼和道賀聲，嚴鳳知道自己沒有幻聽，她用手捂著嘴差點哭了，化妝師從另一邊沖過來，大喊：“不要哭，哭花了妝可來不及補。”
嚴鳳嚇得忙仰起頭使勁眨眼，想讓眼淚自動回流，劉海洋見到她這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
嚴鳳也覺得自己很傻，噗嗤一樂，然后對劉海洋很真誠地說：“謝謝你，我知道沒有你的幫助，我肯定上不了晚會。”
劉海洋擺了擺手：“這事都是大家齊心協力的結果。”
嚴鳳來不及多說就被工作人員拉去候場了。
等人走后，劉海洋才和杜綱用力擁抱了一下：“杜綱，好好干，我也看好順裕服裝廠的前景！”
順裕過來的幾個人都格外高興。雖然遺憾沒有和家人一起過年，但這幾天的事卻令他們終身難忘。
“總算能交差了！”
劉海洋純粹是幫忙，但他能幫姑的忙，而且這件事是他全權主導，所以，成就感比任何人都大。
他從京都走時，有些狼狽和不光彩，他回來后一直忙著這件事，除了通知好友杜秀榮幫忙找人打電話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回來了。
現在他突然覺得，成就感這東西，根本不需要比吃比喝比小弟多，全力以赴完成一件事得到的滿足感才是真的讓人真正滿足。
看著自己手，黑了，粗糙了，上面還有一些繭子，這都是跑工地時弄的。他和鐘志鵬什么都不懂，只能天天泡在工地里，什么都看，什么都學，姑姑說，只有自己懂得多，才不會被人糊弄、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