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那后來呢？”
一方不大的院子，姜暮云與巧燕主仆已經換上了粗布麻衣，頭發也挽成了婦人髻，用一根木簪子固定著。
沒有那么多的裝飾，一張小臉素面朝天，倒是頗有幾分破碎感的美。
月光緩緩流淌而下，靜謐的山林之中只有蟲鳴，伴隨著手中的蒲扇一搖一晃，姜暮云輕笑著點了點她的腦袋。
“說了幾遍了，不要叫我小姐，要叫嫂嫂。”
巧燕被笑得臉頰有些紅，平日里她哪里敢這么喊呀！
“好的小、嫂嫂。”又說錯了，有些無奈的吐了吐舌頭，“嫂嫂，我會記得的，后面呢？后來那個豬妖與那小鹿精在一起了嗎？”
姜暮云在給她講一個故事，一個山林之中成了精的豬妖費盡心思保護一頭小鹿妖的故事。
豬妖比小鹿妖要大許多，本事也比她厲害，小鹿到處闖禍，可是看在豬妖的眼里都是喜歡，在那么長久的相處之中，豬妖早就在不知不覺之中愛上了小鹿，只等著她長大之后與她表明心意，然后永遠在一起。
“后來小鹿在山林玩耍的時候遇到了獵戶，差點就一命嗚呼，是一個過路的書生救了她，用盡了自己上京趕考的最后一點盤纏。”
本來巧燕還對前面的豬妖與小鹿的青梅竹馬之情感動呢，這下子對突然出現的書生，英雄救美一舉感動得滿眼都是星星。
“然后呢？小鹿是不是和書生在一起了？”
“被你猜中了，我還怎么講了？”
巧燕有些羞赧，“小姐，我最是愛這話本了，您說，我絕對不插嘴了。”
為此還舉起手對天發誓。
“后來果真就如同你所說，小鹿妖愛上了這個書生，每當這個書生遇到困難的時候，她就去求助豬妖，豬妖總是會傾盡自己的全部去幫助那個書生，哪怕是讓自己失去半條命都不想讓小鹿妖失望。”
“豬妖這么情深，小鹿妖該選誰啊？一邊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一邊是救了她的書生。”
“那若你是小鹿妖，你會選誰呢？”
巧燕想了想，糾結了好一會兒，似乎自己真的有了這樣的選擇一般，“我若是小鹿妖的話應該會選擇豬妖哥哥吧，畢竟都是妖，而且豬妖哥哥對她那么好，書生畢竟是人，人妖殊途，書生也不知道小鹿的存在，報完恩他們不就兩清了嘛！而且書生只是救了小鹿妖一次，豬妖哥哥可是救了她好多好多次呢，那又應該怎么報答這個恩情呢？”
瞧瞧，這才是正常人該有的想法。
“那你就錯了，你想不通鹿妖的想法，在她看來，救一次便是愛情，救多次那就只能是親情了。”
姜暮云就說了那么一句便不再開口了，神神秘秘的搗鼓得巧燕抓耳撓腮的想要知道最后的結局。
“小姐，那最后的最后鹿妖是跟書生在一起了嗎？可是她不是妖嗎？怎么跟人在一起？還有那只豬妖呢？他又怎么樣了？死了嗎？”
她的眼神有意無意的撇過了另一頭廂房，那搖曳的燭光中一人影正在床上翻來覆去的。
睡不著？
睡不著就對了，說的就是你這個千年備胎。
“小鹿妖為了和書生在一起散去了全部修為只為與書生在一起，豬妖還是放不下小鹿，一直守在他們身邊，看著他們恩愛、成婚、生子，看著他們生同衾，死同穴，想要離開，但又守著與小鹿之間的約定，一直幫她守護著她的孩子、孫子、曾孫子，最后消散于天地之間。”
“嚶嚶嚶......豬妖好慘啊小姐，為什么豬妖這么可憐啊！”
小丫頭就是感性，不過是一個故事便哭成了這樣。
“不過是一個故事罷了，做不得真的。”
“可是...可是人家就是好心疼豬妖哥哥嘛、他真的好可憐啊”
姜暮云反而不以為意，沒有一絲動容。
“這不都是他活該嗎？”
有些不太理解自家小姐為何會這樣說，巧燕雙眼中充滿了疑惑，畢竟是個人都會被這樣深情的豬妖感動的吧！
“明知道小鹿心中沒有他，卻一次次的無底線的去幫助小鹿，真是促成了他人，感動了自己，其實他獲得這樣的結果也是自找的，面對自己的感情畏畏縮縮，不敢表明，在小鹿愛上書生的時候，他心中也知，但就是為了小鹿一次次將自己放到最低的位置，他以為這樣就能讓小鹿改變心意了？錯，只會感動自己。”
似乎好像自家小姐說的挺對的。
“今日你家小姐告訴你，心疼男人，倒霉一輩子，給男人花錢倒霉三輩子，這一切皆是豬妖自己犯賤，明明小鹿是利用他，他也甘之如飴，這不就是自找的？而且，小鹿難不成對他的心意不知道嗎？”
“正是因為知道，知道他永遠不會離開自己，所以才會肆無忌憚的消耗著豬妖的愛。”
“原來是這樣啊！這樣說來，他們都不值得人同情，這一切的結局都是自找的。”
豬妖若是不執著于情愛，或許早早就已經修成正道，小鹿若是不執著于書生，或許她能與豬妖一樣，書生或許還能有更好的將來。
他們都把自己困在了一張名為愛情的網中。
“好了，只是一個故事而已，不早了，休息吧，明日還要早起出發呢。”
院子里的說故事的人兒漸漸離去，只留下一地的蟲鳴，而那說完的故事還在某只妖精的腦海中反復播放。
他與花姑子與安幼輿不正是與豬妖、書生、小鹿妖嗎？
陶醉的心中也在迷茫，他難道真的做錯了嗎？
難道他對花姑子的付出就是無望的嗎？難道花姑子真的愛上安幼輿了嗎？
其實她應該早就愛上了安幼輿了吧，只是自己一直不想去承認。
但是要放棄嗎？
這么多年的感情，她做不到！
不管他心中怎么想，第二日天剛剛漸亮，院子里就已經起了聲響，姜暮云他們一大早就準備出門了，早點出發，晚些就能到達下一個驛站。
就是沒想到，大早上的，院子中就站著個人了。
“小姐，多謝昨日的收留之恩。”
姜暮云點了點頭，“不必，不是我救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