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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師爺,這兩位是死者家屬?”
年輕的衙役瞧著不到半人高的小女娃,一臉詫異。
心說就算是死者的至親,誰也不會如此膽大的將一個娃娃帶來辨認尸首。
好奇心驅使他湊到何谷身旁,壓低聲音說道,“這尸首死狀詭異且存放多日,還不是要讓孩童瞧見為好。”
他也是好心,萬一小娃嚇出個好歹來,免不得要怪罪在衙門頭上落人口舌。
何谷聽到小衙役的話,目光不由地轉向蘇青甜。
這小姑娘在說出要見尸首時一臉淡定,儼然非一般孩童心智。
“你去請許仵作前來,然后看守好門外,除了大人不許任何人進殮房。”
見勸說無果,小衙役自知不應繼續多話,抱拳領命離開。
臨走時,還是忍不住好奇的又瞧了瞧一臉可愛模樣的蘇青甜。
不大的殮房內,因窗戶狹小天光尚未大亮顯得格外昏暗。
夜里點的燈此時也盡數熄滅,灰黑的房間里一共安靜的躺著白布遮蓋住的三具尸首。
“若不是此案一直懸而未定,尸首本不應該在殮房內存放。”
何谷一面燃起燈籠,一面出聲解釋,“為了保證無人干擾尸體上的線索,這殮房各處都修的緊湊了些。”
燈籠照出一片光亮,何谷帶著蘇青甜上前。
三具尸首兩大一小,最小的躺在最里處的位置。
“許仵作雖用了自家祖傳的法子暫時封存住了手提,但畢竟放置了足月有余,尸體上有些部位難免開始腐爛。”
何谷提著轉頭看向蘇青甜和樊葉詢問,“二位,可確定能夠接受查驗?”
“可以。”
蘇青甜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上界的妖魔同邪修為了修煉精進功力,對活人乃至死尸都做出過各種殘忍駭人之事。
師尊帶著自己前去圍剿時,她曾無數次見過各類慘狀。
眼前白布下看似完整的體型,應該不會比那些斷頭去肢的還要可怖。
見小姑娘絲毫不怵,何谷一把掀開第一具尸體的白布。
這是一具男尸。
從有些看不清面容的面部開始已有了腐爛的跡象,尸斑由臉頰朝著胸口一路蔓延而下,尤其是胸口處密密麻麻的尸斑連成一片。
而身體兩側的手臂側面卻罕有,說明此人死時是朝向地面俯臥的姿勢。
“死者姓名未知,目前從城內外走訪下來的結果判斷為流民。”
“同時死因尚且不明,因他全身上下無一處傷口,且無中毒跡象。”
“許仵作驗尸后,初步斷定死者為突發死亡。”
簡單說完,何谷越過男尸走向第二具尸首,輕輕掀開白布。
是一名女子,從眉眼間大致能看出年齡二十左右。
女尸面部保存交好且還未出現腐爛,但嘴角兩側分別蔓延著一道尸斑。
似乎是生前被人用手狠狠掐過臉頰造成的皮下淤血。
何谷并未介紹女尸情況,而是直接掀開了第三具尸首的白布。
是一個五六歲的幼童,男孩兒。
對比兩個成人,男童的尸體是最為完好且沒有任何腐爛跡象。
更為詭異的是,在燈火的照射下,這具小小的尸體渾身雪白,沒有半點尸斑。
“三人在同一地點被發現,所以判斷是一家子流民剛遷到安南縣便遇害。”
“死因同男子一樣,均為猝死。”
這也是讓夏大人捉摸不透的一點,若只其中一人猝死可以定性為意外。
一家三口同時猝死,這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
蘇青甜越過何谷直接來到男童尸首前,直接伸手捏住了小男孩耷拉在旁邊的手腕。
硬,確實和剛死之一般的硬。
但此時距離他死亡已經過了三十多天,不應出現這樣的硬度。
只有蘇青甜知道,這摸起來很硬的肌膚下其實早已經空空蕩蕩。
換句話說,這具沒有傷口的尸首早已被掏空了內臟,吸干了血液,同時連骨髓都一并敲碎了被拿了去。
眼前的,不過是一具鼓囊囊的人皮罷了。
小丫頭癟了癟嘴。
她還以為是什么了不得的案子,原不過是上界早就摒棄的垃圾陣法,被這小世界的人如獲珍寶般的撿了去,拿到此處興風作浪罷了。
若是其他修煉的陣法倒也無妨,偏偏這陣法需同妖或魔進行以物易物的契約。
而陣法所能召喚出的妖或魔都是登記極為低下,它們那還未開化的腦中只有低等的獸性在只配,根本不可能遵守契約。
釋放法陣的人只會淪為妖魔的奴隸,在它們的威脅下不斷屠殺無辜性命以滿足對方。
一旦無法滿足,召喚者最后也會淪為妖魔果腹的食物罷了。
“住手!”
門口突然響起一道暴怒的聲音,“誰允許你們隨意觸摸尸體的?!”
何谷微微皺眉,轉頭看向大步進屋的許仵作剛準備開口。
卻見對方死死的盯著自己身后的小姑娘。
這時的何谷才發現,小丫頭正握著男童尸首的手腕,心下暗叫不好。
許仵作是仵作世家出生,為人老實工作也兢兢業業。
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過認真,任何案件在定案之前,他決不允許任何人包括死者的親屬隨意觸碰他驗過的尸體。
這其中也有因由,據說是他祖上有人因這樣的失察而導致一人含冤而死。
之后,家中組訓便要求絕不可在破案前讓尸首假手于人。
樊葉瞧見有人如此呵斥自己的小師傅,臉上瞬間難看下來。
閃身擋在蘇青甜面前,冷眼看向許仵作。
“動了又如何?!”
“還能讓這死人再喘氣不成?!”
在樊葉身后的蘇青甜到沒因為許仵作的訓斥而不開心,她歪著頭探出腦袋瞧著一臉怒氣的男人,心中到有著一絲佩服。
能恪盡職守大半輩子同時遵循組訓,絲毫不懼任何權勢與人倫,許仵作做到了自己最堅持的本心。
“誰知你們是不是兇手!”
當了一輩子仵作,自己也見識過不少人。
雖看出樊葉與眾不同,但許仵作絲毫情面都不留,聲音愈發響亮的說道,“企圖趁機毀滅證據!”
“笑話。”
樊葉也不甘示弱,“尸首都存放一個月了,就算有證據,也被你天天驗尸查來查去的給弄沒了吧!”
本是樊葉一句氣話,卻讓許仵作愣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