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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小安靜的車廂內只余年余余說話的聲音,而她的話一下下砸向蔡思雯,讓她無地自容。
蔡思雯臉漲的通紅,神色羞愧。
年余余好像沒察覺到,自顧自道:“我男朋友很優秀,他中考時是中考狀元,高中更是直接保送。”
“他當年有很多選擇,但依舊義無反顧的選擇了學醫,求學十余年才能培養出一個合格的醫生。”
“,我的家人也一樣。”
“蔡小姐,他發光發熱的舞臺在醫院,在手術室,而不是因為莫須有的污蔑被困在家里。”
“他每耽擱一天,就有一位患者的手術會被延誤。”
年余余輕聲道:“我不知道他們還等不等得起。”
蔡思雯因為這些話坐立難安,愧疚和后悔的情緒幾乎將她湮沒。
她本就不是蠻不講理的人,從小到大的生長環境更是讓她愛為他人考慮,這幾天,她幾乎生活在夢魘中。
但是……想起她丈夫的恐嚇威脅,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對不起……對不起。”蔡思雯一個勁的重復道歉的話。
白色轎車停在康園小區門口,誰都沒提下車的話。
年余余見身旁的人搖搖欲墜的蒼白模樣,語氣緩和了一些。
“蔡小姐,我知道你不是胡攪蠻纏的人,我想知道當天你為什么會突然改口?”
她想著李北澤說的話,猜測原因。
“是不是因為你的丈夫?”
蔡思雯又抖了一下,過往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現,最后一點點被年余余剛剛說話的情景取代。
她心一橫,挽起袖子露出纖細的胳膊,“我沒辦法。”
她聲音里帶上哭腔,“我不聽他的,他會打我。”
她想過離婚,卻是被威脅就算她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不會放過她。
她回娘家求助,她父母卻怕牽連到她弟弟,只會一味勸她再忍忍。
而她從小疼到大的弟弟則告訴她,男人打女人,是天經地義,一定是她哪里做的不對。
她本來也想這么渾渾噩噩的過下去,可是她太疼了,實在忍受不下去,那天偷偷跑去醫院做檢查。
當時那個叫楚宥的醫生看出她身上的傷是被毆打后的痕跡,也看穿她漏洞百出的謊言,主動提出帶她去做傷情鑒定,可以幫她報警。
她動搖了。
可是……可是她丈夫追來了,一看見他,她滿腦子只剩下恐懼。
他說什么她都沒聽進去,只看著他熟悉的威脅眼神,她就沒了主見,只敢順著他的話說。
回到家她就后悔了,勸說了幾句卻只換來了一頓毆打。
她知道,他看上那個年輕的副主任有錢,想訛對方一筆。
他一慣是個無賴,被他盯上,都沒有好下場,就像當年的她一樣。
蔡思雯痛苦的捂住臉,小聲抽泣,“對不起,我太怕了。”
而年余余則被她手臂上的傷痕吸引住目光,短短一截小臂上,大片青紫色的瘀血痕跡幾乎占了一半,還有兩道深褐色的已經結痂的長條血痕,分外顯眼。
年余余還沒說出口的話一下卡在喉嚨里。
當時李北澤和她說的蔡思雯可能被家暴的話,遠遠沒有真實畫面來的震撼。
她之前從來沒接觸過家暴這種事。
愣怔間,前排的姜菁妤和劉見航也扭頭看清楚了蔡思雯胳膊上的被家暴的痕跡。
劉見航也呆住了,暫時做不出其他反應。
而姜菁妤一向是個暴脾氣,氣的大罵:“艸!混蛋玩意!”
她恨不得立馬抓住蔡思雯的丈夫,痛毆對方一頓!
外面烏云密布,下起了毛毛雨。
路人都紛紛加快了腳步,小跑著路過停泊在路邊的白色轎車。
年余余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報警,為什么不報警?”
蔡思雯傾訴了自己難堪的一面,反而放下手,平靜的扒下袖子。
她語氣苦澀,“報警?”
“我敢做一次,他下次打的更狠。”
她仿佛猜到了年余余接下來會說什么,絕望道:“也不能離婚。”
“他說過,我逃到天涯海角他都不會放過我。”
“他孤零零一個人無牽無掛,而我還有父母家人,我跑了,他們怎么辦?”
年余余啞然,而劉見航則握緊了拳頭,為人渣的無恥行徑憤慨。
姜菁妤比他們都冷靜,“那你當初為什么會和他結婚?”
蔡思雯苦笑,“當初年輕,被騙了。”
也不算完全被騙,她知道他不是好人,但妄想他是能救她脫離原生家庭的救世主。
到頭來,卻是從一個坑跳進另一個更深的坑。
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他。
她咎由自取,自食惡果,沒想到現在牽連了其他人。
蔡思雯深吸了口氣,把話挑明。
“我丈夫……”她改口,“方建就是想訛你們一筆錢,他平時沒有正經工作,也不讓我出去上班,怕我跟其他人跑了。”
“他帶回家的錢,大多來路不正,最近好像又被他狐朋狗友引進了賭.博的圈子,這次就是想發一次偏財。”
“我……我拿他沒辦法。”
年余余沉默,她已經把對方想的足夠可惡,但好像還遠遠不夠。
而她之前準備的一些小計謀甚至包括向她大伯母求助,在真正了解清楚方建平時的所作所為后,好像也沒了用處。
說到底,她也只是一個普通人,對上這種爛人,手段不夠。
年余余有些氣餒,出門前在男朋友那里大言不慚的說等她好消息的話,仿佛成了畫餅。
姜菁妤了解自己的好友,見她一幅消極的模樣,就猜到她在想什么。
“余余。”她很理智,“這種人,不是我們能對付的。”
她拿出手機,“我給周云宴打個電話。”
年余余張了張嘴,卻是沒能說出阻止了話。
正常手段用不了,她確實沒有能對付對方的人脈。
一旁的蔡思雯見年余余安靜下來,咬了咬牙說出自己的決定,“我幫你們。”
“我去醫院澄清,我是當事人,只要我澄清了真相,你男朋友就會沒事了。”
不打了,再挨一頓打。
方建還要指望她洗衣做飯伺候她,總不能把她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