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寒露就是霜降，南關山一帶由于是山區比別處更寒一些，霜落在屋脊房梁上就像蒙了一層雪。
哪怕午后最烈的陽光也帶著冷意。
白三壯在家里精心照料下，背上的傷逐漸痊愈。
在他養傷的這段時日里，淮城的生意在表弟杜年的照料下竟然出乎意料的好。
鎮上的鋪子生意也恢復如初。
近來杜年給白三壯寫了信，提到有個臉上燒傷的姓閻的人來店里還銀子，說他東家是京城商人程眉，在他的牽線下給淮城的鋪子介紹了一單大生意。
關于這單大生意，杜年拿不定主意，特意寫信問白三壯的意見。
因為這單生意涉及到海運，要去南洋一趟。
姓閻的臉部燒傷的人，此人正是上次去淮城周家參加周老夫人生辰宴，白三壯在包子鋪順手救的落難異鄉人。
正因為是順手的小事一樁，故此白三壯沒有放在心上。
沒想到對方竟然是程眉的絲綢生意管家。
閻管家為了證明自己出自程眉麾下，特意留下象征程家商業版圖的信物。
說起程眉的商業版圖，天下生意人無人不知。
但程眉這個人卻十分神秘，她就像憑空冒出來一般，短短幾年便開辟了海上貿易之路，將瓷器絲綢賣到南洋周邊藩屬國，又從藩屬國拿到香料賣到大夏。
從而成為大夏第一女首富。
程眉不僅做生意，還摸清了南洋的藩屬國家，解決了藩屬國的矛盾，壓下了藩屬國的叛亂。
就連當朝皇太后都贊她巾幗不讓須眉，特意賜了皇商的錦旗掛在商船上。
能夠和這樣的第一女首富做生意，白三壯心里自然十分愿意。
可是若是讓杜年去南洋，他十分不放心。
若是自己去—
他不是沒有提過，之前他提過想去蜀中謀生，自家老爹激烈的反對聲猶在耳邊。
更何況下南洋。
畢竟，自己才經歷一場謀反的誣陷。
此時若是去南洋，老爹非得把自己綁起來看著不可。
可是不去，又不甘心.
白三壯陷入左右為難中。
“三哥，你在想啥呢。”
小福圓從私塾下學回來，看到三哥坐在廊下臉上似乎有愁容，她連喊了幾聲三哥都沒有聽到，不禁有些擔心。
“妹妹回來了。”白三壯回過神來，發現妹妹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懟在自己面前，抓住她在自己眼前晃的一只小手。
“我喊了三哥好幾聲，三哥都沒有反應。”小福圓說道。
這時白大壯從礦山干活回來，聽到這話，酸溜溜的說白家老三：“我看三弟就是故意的，想獲得妹妹的關注。”
“大哥回來了。”小福圓朝自家大哥甜甜一笑。
大哥的臉色舒緩了。
“妹妹，來，讓大哥抱一抱，別理你三哥了。”白大壯朝小福圓伸開雙手。
“大哥，你渾身都是土就要抱妹妹，小心爹捶你。”白三壯朝大哥插刀。
小福圓：“……”
打住，話題跑偏了，她正在關心三哥的心事呢。
“三哥，你是有啥心事嗎？”小福圓問道。
白大壯聽到妹妹這樣問，丟下工具說道：“老三，你啥心事說來聽聽。”
白三壯也正想問妹妹自己要不要去南洋。
于是收起臉上的笑，認真的問小福圓：“妹妹，我想把咱家鋪子的生意做大，只不過需要去南洋，你說三哥去南洋這趟能行嗎？”
如果妹妹說不行，他就此打消這個念頭，哪怕程眉親自上門邀請他也要拒絕。
白三壯已經做好了打算。
“老三我勸你打消這個念頭，上次你要去蜀中，咱爹不是不同意，更何況去南洋，爹這次肯定也不會同意。”白大壯雖然不清楚南洋具體位置，但平日也略有耳聞，知道那是比蜀中更遙遠的地方，說當年天災時陽鳳縣有不少遭災的人跟著不知哪里冒出的商船跑到南洋討生活。
三弟不知為啥想去南洋，又不是自家鋪子生意不好，現在鋪子在淮城開的如火如荼，干嘛要去不知具體位置的南洋跑生意。
萬一出個差錯，三弟妹和沒有出世的孩子該咋辦？
“老三，咱家鋪子現在賺的足夠了，銀子賺不完的，我勸你還是滅了去南洋的心思。”
白三壯沒有接大哥的話，一臉緊張的看著妹妹的反應。
小福圓認真的想了想才說道：“我覺得三哥可以去南洋，會賺大錢。”
白三壯眼睛一亮。
“對，對，妹妹說的對，賺大錢。咱家鋪子現在還不夠，以后要給妹妹攢嫁妝現在的銀子哪夠啊。”白大壯一聽妹妹不僅沒反對還支持，立馬放棄自己的立場，舉雙手反對。
對于大哥的無腦支持，小福圓表示已經習慣。
“三弟，你放心好了，爹要是反對我來說服爹。”白大壯信誓旦旦的說道。
“大哥怎么說服爹？理由呢？”白三壯問道。
“理由就是妹妹都說你可以下南洋啊。”白大壯說道。
白三壯：“……”
小福圓：“……”
晚飯后，白家照常聚在白老太太屋里閑話家常。
在田麥苗的眼神示意下，白三壯鼓足勇氣說道：“奶，爹，娘，我有事情商量。”
傍晚的時候，白三壯和田麥苗說了程眉和下南洋的事，田麥苗舉雙手贊同，并且表示如果她要不是懷孕，她會親自去的。
“啥事還商量？”白老太太問道。
“……我想著把咱家鋪子做大，南洋是個好地方……我想去南洋，聽說那里黃金遍地，除了絲綢還有瓷器生意可做……那邊的香料和寶石同樣可以帶回來……”白三壯說道。
“三弟這主意好啊，我支持三弟。”白大壯率先說道。
小福圓心想，大哥你這支持太硬了吧。
白老太太看了白三壯一眼，說道：“誰給你起的這個主意？咋好端端的要下南洋？”
白三壯心下一凜，別看白老太太年紀大了，一直在村里生活，沒有參和過白家鋪子的事，但看問題就是通透，一下子就抓住問題關鍵。
“……是女商人程眉……”
白三壯于是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
除了田麥苗，白老太太等人還是第一次知道程眉，邊聽邊嘖嘖稱奇她一個女子竟然創建這么大的商業版圖。
“三弟，那程眉有多大？”
白大壯看了一眼三弟妹，不安的問道。
他此時有點后悔沒問清楚就支持三弟了，畢竟三弟也算是南關鎮十里八鄉有名的英俊小伙，這女商人不會貪圖三弟年少英俊吧？
“大哥，人家那程眉最是不糾結兒女情長的，別說三壯只是南關鎮的一介掌柜，就是王爺只怕程眉也瞧不上。”田麥苗猜到白大壯想法，搶在白三壯前開口。
白大壯訕訕的。
不過心里想，只要三弟妹放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