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有一大包嘛不是,我抓幾個又咋了。不是說這些都是小姑對家人的心意嘛,二嫂難不成不是白家人?”
尤金桂向小福圓臉上扯出笑。
“是吧,小姑。”
小福圓:“……”
她能說不是嗎?
“二嫂,肚肚里有小寶寶了嗎?”小福圓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一臉天真無邪。
她當然知道二嫂肚子里沒有小寶寶,她故意揭二嫂的傷疤。
尤金桂面上浮現喜色,都說小姑說啥靈啥,難道自己再次有孕了?
自打上次假孕烏龍事件,這三年,她肚子都沒動靜。
她可是日思夜想盼閨女。
白家其他人聽小福圓這樣說,一起看向尤金桂,這次不會是真的吧。
如果是真的,倒也算是白家喜事一樁。
“小姑說的可是真的?”尤金桂問小福圓。
眾人:“……”
真的假的,你自己不知道?
卻問一個孩子。
小福圓搖頭,繼續天真無邪地說:“因為寶寶才會搶寶寶的糖啊,我以為是二嫂肚子里的寶寶要吃糖。”
尤金桂:“……”
心里呸一聲暗罵,死丫頭,居然陰了老娘一把。
想沖小福圓發火吧,當著大家伙的面又不敢。
一提起肚子話題,尤金桂就底氣不足。
原本以為能生個閨女,在老白家趾高氣昂。
結果呢,弄出假孕風波,丟了里子和面子。
“行了,多大個人了,還搶小孩子的東西,沒羞沒燥的。”白老太太對尤金桂從來不客氣。
“吃個糖而已,誰還沒吃過。”尤金桂嘟囔。
她怕白老太太,但這些年和白老太太數次交鋒中也發現,死老太婆雖然嘴毒,但心不歹,只要不突破底線,她秀才娘子的位置誰也搶不走。
因此,她才三番兩次的挑事蹦跶。
沒辦法,家里窮,人口多,加上有個萬人寵小姑,她再不給自己爭一點,啥都撈不到。
“老二家的,一把糖你還搶你小姑的,你奶說你兩句你就上頭,你屋里的糖不夠你吃的?”甄氏一臉不虞。
尤金桂不吱聲。
她被戳中心事。
自打小姑來家這幾年,白二壯每次回家都會帶兩大包糖給小福圓等孩子當零嘴,尤金桂瞞著家里扣下一包獨享。
這事她以為沒人知道,但婆婆偏偏知道了。
甄氏眸子里覆上一層寒冰,尤金桂被看的發毛,老實人發火比白老太太更嚇人。
一包糖而已,至于嗎?
本來小姑去鎮上給家里人帶禮物,家里開開心心地,尤金桂偏偏和婆婆太婆婆置氣。
謝春桃心里嫌尤金桂不識抬舉。
她是白家老大媳婦,做事一向穩重端莊,以一切為了白家和諧融洽為己任。
此時,家里這個氣氛需要她來安撫調節。
“奶你們去鎮上大半天,餓了吧,飯已燒好了,現在擺還是呆會擺?”謝春桃跳出來將焦點轉移到晚飯上。
“現在擺,晌午吃剩的大肉包子熱一熱。”白老太太吩咐。
“剛大朗爹回來就遞到廚房熱上了。”謝春桃說,“還給小姑蒸了碗雞蛋羹。”
白老太太點頭,很滿意謝春桃的懂事。
很快,一家人行動起來,抬桌子的抬桌子,盛飯的盛飯。
甄氏坐著沒動,摟著小福圓在想心事。
剛才尤金桂說,一包糖而已。
擱以前,甄氏睜只眼閉只眼就過去了,但今天她被一包糖刺痛了。
這樣的酥糖,從前在他們甄府壓根上不了臺面,就連家里的下人都不愛吃。
白木板小時跟著姥姥去他們家打秋風,小丫鬟就拿了一包這樣的酥糖遞給他,白木板坐在園子里吃的香甜,她還想酥糖有什么好吃的太甜太膩齁嗓子,偷偷拿了自己房里內造的點心送給白木板。
再沒想到有一天,吃上這樣的甜膩酥糖都是奢侈。
甄氏一陣傷心,方才對尤金桂說話就重了些。
“娘,不哭。”小福圓見甄氏落淚,伸出奶呼呼的小手幫甄氏擦淚。
“娘不哭。”甄氏摟著小福圓,眼淚落的更密集了。
白木板進屋看到落淚的甄氏,知道她被觸動了心事,自責地道:“他娘,都是我沒用,讓你到白家都沒過過好日子。”
他媳婦是什么樣的人,甄府金尊玉貴的大小姐,卻跟了他這樣的鄉野村夫,日子再苦再窮都沒有抱怨過。
甄氏擦干眼淚道:“我覺得我過的挺好,也很知足。要不是白家,我早都……”
甄氏說不下去了。
媳婦一傷心,白木板頗有點手足無措,半天嘿嘿一笑道:“小時你給我的點心好吃的很,我趕明兒偷偷攢錢,買一包那樣的點心,誰也不給,藏起來都給你和閨女倆人吃。”
甄氏噗嗤一聲笑了,臉微紅。
他爹也真是,都這樣大年紀了,還說俏皮話逗她開心。
甄氏笑了,白木板心下松了一口氣。
白木板見煤油燈下的媳婦臉色微紅,心下一動,眼神都熱了。
甄氏也才四十來歲,生的一副好樣貌打小養的好,又不大干農活,皮膚透白頭發烏黑,算是神樹村頂級中年美婦。
小福圓想捂上眼睛,她老爹看老娘那眼神里涌動的曖昧勁,是她一個寶寶能看的嗎?
老房子著火了屬于是。
很快,晚飯擺了上來。
謝春桃端來兩碗雞蛋羹,一碗擺放在小福圓面前,一碗擺放在白老太太跟前。
“咋蒸了兩碗?”白老太太就問。
“娘說的以后都給您蒸一碗。”謝春桃說道,“這幾天雞下的蛋比之前多。”
“多的蛋留著換鹽,我又沒病沒秧的我吃這些?以后別那么費事了。”白老太太說。
“娘,家里雞蛋還夠呢,這些日子春耕您受累了。”甄氏說。
唉,家里還是窮,婆婆太不容易了,操持完家里操持地里,吃個雞蛋都得算計。
婆婆這個年紀,應該當做老太君養著,但家里沒那個條件。
甄氏都動了重新繡針線活賣的心思了。
“哪就那么嬌貴了,種地干活是咱鄉里人的命。我中午剛吃了燒雞和肉包子,這雞蛋羹給二郎吃吧。”白老太太將雞蛋遞給謝春桃。
“我不吃,留給太奶和小姑姑吃。”躺在床上的二郎大聲說。
尤金桂手里抓倆大肉包子,心里不樂意了,憑什么有二郎的,沒有她家三郎的。
二郎還是個癱子,只進不出,她家三郎還能幫家里干活呢。
“除了小姑,這幾個孩子就三郎最小,我堂哥家二小子比三郎還小一個月呢,個頭都比三郎高。三郎要是每天都吃個雞蛋,也不至于這樣矮。”尤金桂不滿地說。
全家人都聽明白了,這是抱怨白老太太偏疼二郎呢。
“你既然心疼三郎,那就別把二壯買的糖偷藏起來吃獨食;下地干活也別偷懶,好好伺候莊稼賣了錢給你兒子換雞蛋吃。”白老太太掃了尤金桂一眼。
這個攪家精,一把糖爭,一只蛋也爭。
“奶,我哪有偷懶,我拔草拔的手都斷了。”
“閉嘴吧你!你那是拔草拔的嗎?你那是給你爹磨豆腐推磨推的,你給你娘家下死勁,怎么也沒見你娘家給三郎一碗豆漿喝。”白老太太朝尤金桂心窩子里戳。
提到娘家,尤金桂就心虛,鼓著臉吃包子閉了嘴。
“我不吃雞蛋,二哥病了二哥吃。”三郎朝雞蛋羹咽口水,弱弱地說。
小福圓冷眼旁觀,心里感嘆,二嫂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每次被白老太太單挑落馬,爬起來繼續挑。
她圖啥?
是這個時代生活太無聊,沒有手機刷沒有星追導致的嘛?
不過歹竹出好筍,幸好三郎是個五講四美的好孩子。
又有點心酸,一個雞蛋都能鬧出一場風波。
看來家里還是太窮了。
飯桌上一瞬間陷入僵局。
小福圓有必要出來營業了,她舀了一勺雞蛋羹遞給白老太太:“奶,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