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扣質樸大門,院里傳來一聲‘稍等’。
不久,門打開,昏暗的燈光下,露出少年精致桀驁的眉眼,卻又倏地柔和起來。
“姐姐?”
“嗯。”
祁愿點了點頭,意味不明看著姜銘開口:“來給你爺爺看病。”
這小屁孩成天裝乖,有點煩。
姜銘勾著無辜的笑,“姐姐好全能,什么都會誒。”
“低調。”祁愿唇角輕勾,補充道,“還是有不會的。”
柴裕:“……”
聽這語氣,像是什么都會。
她什么時候低調過?
姜銘聳了聳肩,笑著側身,“姐姐請進。”
隨著越發接近姜老先生的房間,咳嗽聲便越清晰。
“咳咳……”
“咳咳……”
咳嗽聲一聲接一聲,震耳欲聾,像是要將五臟六腑咳出來。
門被叩開,一位看著很精神的老先生攥著手帕,面色緋紅,眼神清明,周身沉穩,沉淀著歲月的饋贈。
“小柴,這位是?”
姜老先生待人向來隨和,但看清祁愿容貌的那一刻,他還是忍不住愣神。
“姜叔,我上次和您提過,她醫術很厲害,特地請來給您瞧瞧。”
祁愿漫不經心掐手指,稍點頭,對柴裕的話表示認同。
“小姐是江城人?”
祁愿禮貌點頭,掀唇,“算一卦?”
姜老先生的下一句話被堵在喉嚨,欲言又止,看祁愿的眼神不禁好奇。
柴裕攥緊拳頭,想著下次一定不帶祁愿出來丟人。
姜銘眨了眨眼,滿眸敬佩,敢在他爺爺面前宣傳迷信,姐姐好勇。
“比如,姜倩小姐的事情。”
祁愿的話,像是石子投入湖面,打破無風無瀾的平靜。
在場的幾人臉色一變,談話場所換成了嚴肅的書房。
姜老先生咳出血,依舊面不改色,客位上的祁愿姿態自在,他皺眉,“小姐認識姜倩?”
幾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祁愿。
祁愿摸出一根紅繩,拿在手中把玩,瓷白的小臉莊嚴肅穆。
“世上相似的容貌很多,我并不認識姜倩小姐,但是關于姜倩小姐的事,你們想聽多少,全看誠意。”
她和姜倩容貌有幾分相似,這也是姜銘成天纏著她的原因。
哦,可煩了。
還裝乖。
嘖嘖。
但她是姜銘老師,為人師表,沒有動手,她可太善良了。
姜老先生沉默了,姜銘到底年少,憋不住話,“老師,您真的知道我姐姐的事?”
“嗯。”
語氣肯定。
姜老先生看向姜銘,擰眉,“這位小姐是你老師?”
“是,爺爺。”姜銘笑了笑,“祁老師很厲害的。”
比如,數學老師生病,她替數學老師講課,一節課半本書,奇跡的是——全班都聽懂了!
有的同學不信邪,偷摸把微積分拿給老師,她也能口算出結果。
就……離譜!
她大學不是學的漢語言嗎?
祁陽還說他姐以前悲傷感秋,活像是個林妹妹,依他看,像魯智深也綽綽有余。
許是對姜銘的信任,姜老先生嘆了一口氣,“拜托祁小姐了。”
祁愿斂眸,啟唇輕言。
“姜倩,二十六歲,兔年季夏生人,五年前紅鸞星動,與一于姓男子離開江城,再無音信。目前在京城北林區,平安。”
書房中,除了淺淺的呼吸聲,再也沒有其他聲音。
過了好久,姜老先生紅著眼眶,“她過得怎么樣?”
到底是自己孫女,他不可能不關心,如今五年過去,她死犟著不肯回來,甚至一封信都沒有。
“受人尊敬,衣食無憂。”
祁愿想了幾個形容詞,下意識敲了敲手指。
怎么說也是保密單位的人,過得肯定不錯。
只不過,保密工作就保密工作,竟然裝出和男人私奔的假象,還不如坦白從寬,姜家的性質,肯定會支持她的工作。
姜老先生欣慰點頭,差點老淚縱橫,“那就好,那就好!”
柴裕摩挲著下巴,眸子好奇,無憑無據的,姜叔怎么就信了?
祁愿摸出一個白色小瓷瓶,放到桌上,“治療姜局咳血的藥。”
“一共兩萬塊。”
算卦一萬塊,藥丸一萬塊,價格實惠。
姜老先生不由皺眉,“什么藥這么貴?況且小姐尚未診斷,信口開河似乎并不合適。”
祁愿轉頭看向柴裕,柴裕心領神會,趕緊向姜老先生解釋。
他當初也懷疑過祁愿,但是本著死馬當活馬醫,也就隨了她,想不到效果出奇得好。
姜老先生不太相信,但自己曾經的學生堅持,他只好先應下,心疼拿給祁愿兩萬塊,只當是破財買個心安。
祁愿和柴裕并未久留。
車上,柴裕試探祁愿,關于姜倩的事,是不是真的,畢竟姜家對姜倩,那可是疼到骨子里。
祁愿打了一個哈欠,給自己塞了一顆糖,懶洋洋靠著座位,半瞇著眸子養神。
“你欠我的十萬——”
“不欠。”
祁武那個渣爹又賣了她,拿著十萬塊自己瀟灑,還真是可以。
祁愿倏地睜開眼睛,“我替你治療期間,祁武將我賣到你的場子,你允許了,說說理由。”
這樣對待救命恩人,是不怕出醫療事故嗎?
還是堅信她醫品高尚?
柴裕:“……手下人不知好歹,沒有下次了。”
自從遇到祁愿,他明白了什么叫能屈能伸。
錢算什么,權勢算什么,祁愿這女人徒手捏槍子都不在話下,活生生一大殺器。
至于徒手捏槍子……
第一次治療,他被手下背叛,命懸一線,祁愿徒手接了枚槍子……很意外,槍子成了粉末,祁愿這女人什么事兒沒有。
唯一奇怪的是,那天分明是晴天,卻打了一整天的雷。
宿主!您可以舉報柴裕!
“麻煩。”
柴裕做壞事,會帶壞秦遂。
上次在秦遂那里,沒能賣掉她;在柴裕這里可以,那么——柴裕比反派還要反派。
“搞死柴裕的話,應該沒有什么影響。”
祁愿冷不丁蹦出一個想法,趁著秦遂沒被帶壞,剿滅他身邊所有罪惡的火苗。
宿主,請端正三觀,不要用違法對付違法。
祁愿余光瞥向柴裕,腦袋里閃過八百種危險假設。
直到將祁愿送到祁家門口,柴裕才松了一口氣,他總覺得后背發涼,命懸一線似的。
柴裕斂眸,懷疑最近柴家要對付他,還是要早做準備,不經意間抬眸,看到祁愿手里什么東西閃了閃。
他定睛一看,刀?!
她回家拿刀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