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喉嚨一甜，他離家出走已經半個月了，這半個月里，他把從家里帶出來的衣服鞋子賣了二手，錢也花得差不多了。
秦昭眼睛一骨碌，抓住祁陽的手腕，笑得滲人，“哥們，你看……你家缺不缺一個干活的？”
不等祁陽開口，秦昭伸出手臂，短袖下，肌肉暴起，他得意炫耀，“看看這麒麟臂！力氣絕對大！”
祁陽眼尾抽了抽，“秦昭，我家還欠著債呢，養不起你。要不你跟你哥認個錯得了，親兄弟嘛，他還能真不管你？”
“我才不要！”秦昭嫌棄地趴在桌上，聲音悶悶的，“就是他的錯，憑什么要我道歉？！”
祁陽心軟，推了推秦昭，“你真沒地方去？”
秦昭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自嘲道：“馬上要流落街頭了。”
“行吧！”祁陽一咬牙，“我姐溫柔心善，肯定能同意，不過說好，你得幫忙干活！”
秦昭拍了拍胸脯，咧著一口白牙，“放心！”
祁陽聳了聳肩，從書包里掏出一本書，赫然是一個字兒沒寫的語文暑假作業，又掏出一沓語文試卷，抱著這一堆作業，扔進垃圾桶。
“再也不見滅絕師太”
“剛畢業的語文老師，肯定溫柔，嘿嘿”
辦公室中，祁愿沏了一杯茶，保溫杯開著蓋子，升騰著熱氣與茶香。祁愿撐著胳膊翻教案，右手拎著一支筆，隨意勾勒著什么。
“祁老師，我昨晚去南錦餐廳，好像看見你和一個男人在一起。”
祁愿抬眼望過去，動作漂亮地轉著筆，“嗯？”
明明是兩個，一個祁陽，一個秦遂。
王老師笑了笑，好奇地上下打量祁愿，生怕別人聽不到，“嗨呀！這不是好事兒嗎！這個年紀，談對象多正常！”
“我昨晚還看見那個男的開著車，應該挺有錢的吧？”
祁愿無所謂應道：“應該吧。”
又不是她的。
話說，原主爹還欠著債。
“要我說呢，還是咱們祁老師聰明！找了個有錢的。”王老師摸了摸自己手腕的金鐲子，沖著辦公室其他看熱鬧的老師招呼，“以后啊，祁老師肯定不愁戴金鐲子！大家說是吧？”
祁愿：“……”
戴手銬做什么？
多累！
祁愿懶得理會，但辦公室氣氛熱鬧，紛紛恭喜，只是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王老師見祁愿沒什么動靜，也不笑，不配合，有些掛不住臉，“祁老師在備課？其實，祁老師不用太認真，你們十班吊車尾，都不是學習的料子，你湊合講就行了。”
祁愿把玩著筆，懶懶瞥她一眼，沒說話，垂下頭繼續勾勒。
辦公室看熱鬧的老師們紛紛移開視線，低頭干自己的事情。
王老師家里經商，她嫁的丈夫在教育局工作，整個學校，沒人敢惹她，也就這新來的祁老師，估計剛進社會，什么都不懂，以后少不了被穿小鞋。
‘叮鈴鈴’
冗長到四十秒的上課鈴聲響起，十班依舊混亂，打打鬧鬧，趴桌睡覺，互不打擾。
“聽不到上課鈴聲？”
清泠的聲音，在混亂聲中響起，隱隱有幾分威懾力。
祁陽迷迷糊糊趴在桌上，“怎么聽到我姐的聲音了？”
“你睡蒙了吧，剛才是新來的語文老師，你姐又不是。”
秦昭撐著腦袋，望向祁愿，朝祁陽解釋。
祁陽揉了揉眼，朝著講臺望了過去，“也是——窩草！”
祁陽一臉驚恐，從椅子上蹦跶起來。
“刺啦——”
拖拉椅子聲刺耳，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姐？！”
教室頃刻間寂靜無聲，所有人的視線在祁愿和祁陽身上打轉。
祁愿把手上的書和教案本放講臺上，撐著講桌，“祁陽同學，在學校請叫我老師。”
祁陽舔了舔發干的嘴唇，腦袋發蒙，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好……老師。”
后排，祁陽的一堆兄弟們拉著祁陽坐下，笑嘻嘻沖祁愿揮手，“姐姐，既然大家都認識，那就一起玩會兒唄，別講課了！”
其他同學紛紛附和，“是啊，姐姐一起玩會兒唄”
整個班，少年少女的聲音混著，莫名的甜。
祁愿：“……”
有點慌。
怎么比當年的她還不著調？
這是都不準備參加高考嗎？
祁愿伸出手，指著剛才說話的同學，“你去外面找一塊大石頭，搬進教室。”
祁陽眼神詭異，他毫不懷疑他姐要表演手捏石塊。
少年站起來，揉了揉蓬軟的頭發，笑得軟乎乎，“OK！姐姐等著！”
祁陽踹了少年一腳，“姜銘，那是勞資……我姐！”
祁愿垂著頭，揉捏著皓白的手腕，“系統，氣氛挺好，但本少主擔心他們等下會哭。”
……宿主開心就好。
祁愿抱著保溫杯，眸子清冷，她站在那里，不說話，底下的同學們逐漸沒了聲音。
他們有一種負罪感，祁愿站在那里，周圍應該是美好靜謐的，而非喧嘩吵鬧。
五分鐘后——
姜銘抱著一塊半米高的石頭，臉漲得通紅，看得出，石頭很重。
他將石頭放到講臺旁，軟乎乎的少年彎著眸子，看上去很乖巧，“姐姐，這石頭有什么用嗎？”
祁愿放下保溫杯，單手拎起石頭，放到講桌上，朝姜銘淡聲道：“回去坐好。”
姜銘咽了咽口水，飛速跑回座位。
教室鴉雀無聲。
所有同學的目光，緊緊盯著祁愿，以及她面前擺放的大石頭。
單手拎起！
這是什么大力士！
“首先，做一個自我介紹，祁愿。”祁愿捏著粉筆，在黑板上勾勒出自己的名字，大氣又靈動，轉過身，撐著講桌，滿身清冷。
“不出意外，接下來兩年，你們的語文老師都會是我，希望能和同學們友好相處。”
祁愿手放在石頭上，小臉繃緊，“我很好說話，只要不觸碰底線，你們的任何要求，我都可以滿足。”
“當然，如果犯錯誤——”
“咔嚓咔嚓”
“簌簌”
全班同學大氣不敢喘，挺直了腰板緊盯著講臺，那石頭……
被捏碎了！
粉末？！
啊——
為什么新老師力氣那么大？
他們能平安活過這兩年嗎？
祁愿扔掉手中的石粉，拍了拍手，“新學期第一堂課，輕松點，不講課。”
所有同學都松了一口氣，應該是輪流自我介紹，畢竟是新老師，應該彼此了解一下。
他們做了十幾年學生，還是很清楚流程的。
只聽見——
“檢查暑假語文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