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臺小姐姐并未說謊，趙斌的確在忙，只是得知江綠來了，他中斷了會議，很快就來到了她的面前，沒讓她多等一分鐘，如此的積極配合，如此的遷就包容，讓江綠心里的負罪感又加了一層。
“你先開完會，我等一下沒關系，我又沒什么要緊事。”江綠故作鎮靜。
趙斌看看他，眉眼含笑，“那你等一會，我去去就來。”
“去吧。”江綠如釋重負，心想這才對嘛，男人應該以事業為重，哪能圍著女人轉呢？
結果她又錯了，趙斌直接把會扔給了副總，自己全身而退了。
“這這就開完了？”江綠不可置信道。
“重要的說完了，剩下的交給下面人就行。”
辦公室們被推開，秘書端進來一杯咖啡，趙斌擰了擰眉，“換一杯我常喝的來。”
秘書應聲而去，又被趙斌叫住，“再倒一杯溫的牛奶，要溫的。”
“好的，趙總。”
江綠暗暗驚嘆，沒看出來趙斌是這樣難伺候的人。
秘書很快就回來了，江綠的面前就多了兩杯飲料，一杯牛奶，一杯竟然是——枸杞茶！
“隨便喝。”趙斌做了個請的姿勢。
江綠幾乎是毫不猶豫就選擇了那杯牛奶，把那杯枸杞茶推向了趙斌，“這不會就是你常喝的飲料吧？”
趙斌笑笑，從沙發上略微伸了伸手，那杯枸杞茶就到了他的手里，就見他喝了一大口。
江綠甚至聽見了他吞咽的聲音。
“沒看出來，趙總這樣注意保養身體。”江綠尷尬地喝了一大口牛奶，浮想聯翩，思緒逐漸跑偏……
趙斌沒解釋，她不知道的是，無論她選擇了哪一種，剩下的那一種他都會甘之如飴。
“你有事找我？”趙斌放下杯子，往沙發上一靠，略帶幾分慵懶和隨意，問道。
江綠卻是正襟危坐，同樣放下了杯子，在心里給自己打了打氣，是時候做個了結了。
“我就不拐彎抹角直接說了，你和素秋是不是離婚了？”江綠雙手放在大腿上，不自覺地絞著。
這一幕盡收趙斌眼底，搖搖頭，趙斌略顯無奈，“沒有。”
“沒有那你怎么能這樣呢？”
“我怎么樣？”
“你，你，”江綠實難啟齒，滿臉漲得通紅看著趙斌。
“說吧，我受得住。”趙斌卻笑道。
“你是不是對我產生了不該有的感情？”江綠閉著眼睛一口氣說了出來，這感覺如釋重負，卻讓她如坐針氈。
可是當她試探著睜開眼睛，卻看到趙斌這廝抱著胸饒有興致地審視著她。
“看什么？”江綠無意識向后靠了靠。
趙斌搖頭，再搖頭，輕笑，“你這腦袋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難道不是嗎？你我非親非故，從一開始的賒衣服給我，再到讓我入股商場，讓我買四合院，又在京市給我店面，最后還給我找專家治病，你別跟我說你這都是學雷鋒做好事。”她不可能相信的。
“這樣看來我還真是對你蓄謀已久啊！自然不是學雷鋒，我又不是活菩薩。”趙斌承認。
江綠窘迫，“所以被我猜中了？”
“誰說你我非親非故的？”趙斌斂起笑意，看著江綠。
江綠有些不適應，“孤兒院的那套說辭我也不認同。”
“你真想知道嗎？你要明白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就可以一直這樣生活下去，一旦你知道了，就不可能退回去了，你真的想要知道？”
“如果這是關于我的真相，我想，是的，我要知道。”江綠目光堅定。
“好吧，本不想告訴你的，但現在春禾也知道了，我知道你遲早會來找我。”趙斌長嘆一聲，眼神憂傷，這是江綠從來不曾見過的樣子。
她意識到事情遠比她想象的復雜了。
“還想聽嗎？”趙斌問她最后一次。
江綠咬著嘴，有些掙扎，但最終還是點下了頭。
趙斌見她如此堅決，喝了口水，終于開口緩緩道出實情。
“你一直以為你是穿越者，其實你不是，你是重生，你在二十歲之前都是你自己，只是在嫁給周春禾后，你被人魂穿，你的魂魄去了另一個平行空間，在那里以新的身份活著，也就是你所認為的后世，一直到有一天你觸動了時光折疊，你又穿回了這一世，而你所認為的書里看過的東西其實都是魂穿者留給你的身體記憶，她把你之前的二十年記憶卻抹除了。”
趙斌停下來，喝了口水，瞥到江綠一副七竅出逃的樣子。
“你還好嗎？”趙斌問。
江綠眨了眨眼，“好，我很好。”
“你就沒有什么想問我的？”
“你讓我捋捋，讓我捋捋，”江綠掰著手指頭捋。
趙斌一臉寵溺，卻充滿辛酸，“小時候你被人騙了糖人還幫人數錢的樣子就是現在這樣。”
江綠卻壓根沒在意他的話，終于捋出一條頭緒，“你是怎么知道我是重生的？”
趙斌眸子沉了沉，“因為我們是世世代代的兄妹。”
“開什么國際玩笑，失散多年的那種？”江綠笑道，強裝。
“我沒開玩笑，你記憶里應該有一個叫作趙壘的，那就是我，我追隨你來到這一世，認識了你，還沒來得及與你相認，就發現你被人魂穿，作為我的宿命，我只能再去尋找你。后來你回來，我也回來了，不過我換了個名字和新的身份，僅此而已。”趙斌的語氣一改輕松，變得極輕極淡。
“你的宿命是什么意思？”江綠怔怔地看著他。
“世世尋找你，世世守護你。”
“有人逼你這樣做嗎？”
“沒有。”
“那你為何要這樣做。”
“因為我保有世代的記憶，而你活一世忘一世。”趙斌苦笑。
江綠張著嘴，原來最殘忍的那個人是她，“可是我看過那封信，之前的我給趙壘寫的信，那上面寫的可不是兄妹之情。”
“那是個誤會，我還沒來得及解釋，你就被人魂穿，我就被迫消失了。”趙斌聳聳肩。
“所以你世世代代都跟著我？”江綠覺得這很扯淡。
“是的，我的命不由我，由你。”
“那你告訴我，現在是第幾世？”江綠吸了吸鼻子。
“記不清了，壓根記不清，一千多年了，你算算得有幾世了。”趙斌笑笑。
“一千多年……”江綠重復道，“那豈不是從——”她又掰起了手指頭。
“大唐盛世開始。”趙斌幽幽吐出。
江綠突然就紅了眼，“你真是我哥哥？”
“叫聲哥哥，命都給你的那種。”趙斌平靜地說道。
江綠猛然意識到什么，“那周春禾知道的是這個嗎？”
趙斌搖搖頭，“不是，他知道的是，”看她一眼，“你的腎是我給你的。”
“我的腎是你給我的？”江綠的眼淚毫無征兆地流了出來。
趙斌上前，想抱抱她，卻又覺得唐突，中途轉道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沒關系的，沒關系，少個腎對于我來說沒什么影響，畢竟我都活了一千多年了。”
“你不會死嗎？”江綠努力維持鎮定。
“當然會，”趙斌笑笑，“你若是不在了，我也不會存活，所以救你等于救我自己。只是死對于我來說既談不上結束也談不上解脫，就像睡了一個長長的覺而已，并不可怕。”
可江綠還是覺得委屈，她為什么會覺得委屈呢，明明委屈的是趙斌啊，生生世世都為她而生，追隨她而來，卻每一次她都當他是陌生人。
這一刻江綠終于明白擁有一切秘密的人才是那個最痛苦的人。
而她差點愛上自己的哥哥，魂穿你個大怨種，好不容易喜歡上個人，還是自己的哥哥，江綠忍不住自嘲一番，現在她覺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了。她該怎么去面對周春禾，該怎樣對他說明這一切？
江綠深深地陷進沙發里，倉皇不已。
“你不要有負擔，我會處理好一切。”顯然，趙斌看出了她的無助，心疼不已。
“每一次你都是這樣幫助我的嗎？”
“當然，你是我妹妹，我不幫你幫誰？”
“可我沒把你當哥哥……”
“那估計是我做的不夠，我會努力。”趙斌一點不介意。
“我不是這個意思。”江綠窘迫，一時語塞，她怎么可能是這個意思呢？他已經守護了她一千年。
“我們會一直這樣嗎？”
“不是我們，是我，這是我的宿命，不是你的，所以你盡管去過你的生活，我負責給你清除一切障礙。”
這樣的哥哥，是小說里都寫不出來的人物吧，可現在就擺在她的面前，她卻不知所措。
她是來做了結的，結果這結被她打成了生生世世的死結。
手機響了，她卻渾然不知，趙斌提醒她接電話。
她卻掛了。
“不接電話嗎？春禾會擔心的。”
“我我要回去了，你你。”江綠不知道說什么。
趙斌笑笑，伸手很自然地就摸了摸她的頭，“丫頭，不要怕，大哥會保護你，你只管盡情去做你想要做的事。”
江綠逃也似地跑了。
大概也能猜到，快要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