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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春禾晾鄭凱，一直晾到媳婦把兒子女兒接回來。
江綠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猜他這次去鄭凱家一定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事。
“我不想報警了。”周春禾對江綠說道。
“你見到了他的爹娘？”江綠問。
“見到了，還不如沒見到，一間狹小的屋子，住著六七口人，燒鍋的地方就是睡覺的地方,用一張桌子隔著，他娘就躺在床上，見我們去了，以為自己的兒子又犯了什么滔天大錯，一個勁給我們道歉。”
“所以你心軟了？”
周春禾搖搖頭，“我是那心慈手軟的人嗎？但是這樣的家庭我實在也是下不了手。”
“那就幫一幫,拉一把。”江綠替周春禾說出心里沒說的話。
周春禾看著她,眼底的驚慌失措一點點放大又逐漸消散開去。
他像一個做了好事羞于承認的浪蕩子,因為不符合自己一貫的作風，而顯得別扭不已。
下午，周春禾去了市場。
辦公室的門開著，周春禾心里一驚，不會鄭凱那渾小子逃跑了吧？
正要進去一探究竟，后面傳來刀疤的聲音，原來是帶著去上茅房了。
周春禾先走的進去，在椅子上坐下來，雙腳擱在桌子上，照例點上一支煙，彈了彈煙灰，瞇著眼睛看鄭凱。
鄭凱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頭。
一支煙抽到一半的時候，周春禾掐滅了，把腳放下來，正襟危坐。
“你要是依舊無話可說，也便罷了，刀疤你直接報警吧。”說完拿起桌上的火柴盒和煙盒,就要往外走去。
“哥,我錯了！”鄭凱咚一聲跪下去，頭重重地磕在地上，著實把周春禾嚇一跳，但是他沒表現出來，心里卻咒罵了一聲“嚇死老子了”！
“所以這是想通了？”
“我其實早就后悔了，但是我知道自己這次犯下的罪過太大，我我沒臉要求你們的原諒，哥，我我不知道該怎么說。”鄭凱肩膀劇烈地抖動起來。
“看，這不是說的挺好的么？看來你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還有自知之明！”
鄭凱像見鬼一樣看著周春禾，分不清這是夸他還是罵他。
“債我替你還，你給我打工十年，愿意就摁手印。”周春禾說完就走出了門。
“還愣著干啥，你還不愿意？”刀疤一腳就要踹過去。
鄭凱是連滾帶爬過去按手印的。
周春禾覺得肉疼，鄭凱這一筆賭債還得他肉疼。晚上他吃飯的時候，看媳婦的眼神就有些閃躲，說話也有些吞吐了。
“怎么還有你不敢說的事？”江綠捕捉到他的猶豫和小心翼翼。
“我替鄭凱還了一大筆債。”
“有多大？”
“非常大，估計你的工廠又得往后延一延。”
“就這事？”
“就這事。”
江綠笑了，“正好,咱倆扯平了，你替人還債，我買四合院。”
“你不生氣？”周春禾覺得有點太平靜，和想的有點不大一樣。
“那你還生氣嗎？”
“我氣啥？”
“氣我買房子。”
周春禾搖搖頭，“早就不氣了。”
“所以我也不是那小氣的人，這賭債能有十萬？不至于吧？”
“那沒有。”周春禾連忙否認。
“吃飯吧，今天答應周天帶他去廣場玩。”
“晚上還去廣場？”周春禾看一眼兒子。
周天權當沒聽見，他就要去廣場，他們班的祁小魚說那里晚上有賣金魚的，他得去買一條，好玩不好玩的倒是次要的，主要是祁小魚有的他也得有。
“兒子，要不今天我們早點睡覺，明天爸爸再帶你去？”周春禾心里有個小算盤，剛剛才盤算開來的，既然媳婦不生氣，他們倆這又是才和好，俗話說小別勝新婚，他就特別地想洗洗睡了。
奈何周天不依，“爸爸你早點睡，我和媽媽去。”
“你真的不想早點睡？”
“我真的不想早點睡。”
“哎呀，不知道爸爸從京市帶回來的那些五顏六色的糖果還有玩意兒愿不愿意早點睡呢？”
周天驚呼，“爸爸你給我帶禮物了？”
“原本是帶了的，但是介于你不想早點睡，爸爸就不想送給你了。”
“我是你兒子，你不給我送，你給誰送呢？”周天要哭了。
“自然是給愿意早點睡的小朋友送啊。”
“我愿意早點睡！”周天立刻表明了態度立場。
“那你去跟媽媽說。”
“媽……”周天果真就興沖沖跑去說了。
江綠從廚房出來，一臉狐疑地看著周春禾，“你和天天說了什么了？”
“沒說什么啊，他跟你說什么了？”周春禾把女兒架在小腿上蕩秋千。
“他說他想早點睡。”
“孩子想要早點睡就讓他早點睡，早睡早起身體好嘛。”
“我能相信你？”
“當然，像我這樣說話算數的人。”周春禾拉著女兒的小手，沖她咧嘴，“是不是呀，朵朵？”
朵朵不會說話，只用一串咯咯咯的銀鈴般的笑聲回應了她爹。
更加難能可貴的是，今天不用輔導兒子作業，也就不會上演雞飛狗跳，天時地利人和，周春禾覺得這是上天賜給他的良機。
周天拿著那些玩意果真乖乖回自己的房間睡覺去了，媳婦也洗好澡了，他也給自己洗得香香的了，但是千算萬算，沒算到女兒朵朵，她還像個精神小伙，睜著滴溜溜的眼睛看著他，一點睡意都沒有。
周春禾想盡一切辦法，結果朵朵只是越來越清醒，甚至手舞足蹈起來。
周春禾舍不得罵，更舍不得打，他嘴里唱著搖籃曲，手上拍著朵朵的背，結果自己哈欠連連，本身他們昨晚在火車上度過的，沒睡好，這會睡意襲來，擋都擋不住。
江綠給周天掖好被子過來這邊，就看到周春禾橫躺在被子上睡著了，朵朵正坐在他的頭上扯他的頭發玩。
“來，朵朵，媽媽抱。”江綠伸手過去把朵朵抱走，又給周春禾把被子蓋上了。
這廝今晚的如意算盤算是打錯了，她知道他想干啥，沒想到被女兒給攪和了。
“還是朵朵跟媽媽睡吧！”江綠親了親女兒，抱著她去了客房，周春禾她搬不動，就讓他這樣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