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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幼兒園沒幾天的周天開始以大人自居,要自己吃飯、自己穿衣、還要自己擦屁屁。為此,把江綠這個老母親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想著終于熬出頭了,好像馬上周天就能把女朋友帶回家,結婚生子了。
這樣一想,江綠又希望他不要長那么快,慢一點再慢一點。
所有人都以為周天長大了肯定是一個極其讓人省心、且高度自律的人的時候,幼兒園老師告狀告上了家門。
“這孩子真是…真是太壞……皮了,”老師大概也覺得用“壞”去形容一個才四五歲的孩子不合適,換了個“皮”字。
“怎么了,老師,您慢慢說。”江綠看老師的眼淚都要急出來。
老師就打量了下這房子,這是剛剛裝修好的房子呀,家具還是廣市那邊定制的呢,自然是富麗堂皇的,緩了緩口氣,“他把毛毛蟲放在女同學的帽子里,結果那孩子一戴帽子,誒……”
江綠看了眼縮在墻角的周天。
“他還把彈珠放在同學的鞋子里,結果那學生午睡起來穿鞋,誒……”
江綠又看了墻角的人一眼。
“還有啊,他逼著不吃香菜蔥花的同學把香菜蔥花都吃下去了,結果那孩子吐了一下午,膽汁都吐出來了,誒……”
江綠已經不看那邊,臉上還掛著微笑,頻頻對老師道歉,“我們一定好好管教,希望老師不要放棄他。”
“機靈是機靈的,就是……誒。”老師大概也夸不出口了,才想出這么個詞。
江綠恭恭敬敬把老師送到門口,又往老師的背包里塞了一套護膚品,“給老師添麻煩了,我一定好好教育。”
老師大概見這位家長認錯態度十分良好,來時的惱火已經被風吹散,不氣了,“你們和他好好說說,下次不要做了。”
“好好好。”江綠忙應道。
老師一走,江綠就去做自己的事去了,只讓周天在墻根下站著,好好站著。
周天耐不住寂寞,開始摳自家剛刷得雪白的墻面,他知道用手摳痛,不能廢了自己的手,便抓起桌上的勺子開始刮,刮得不亦樂乎。
等江綠晾上衣服出來,那墻面下已經堆了一小堆的白泥,再看墻面,坑坑洼洼,星星點點地分布著周天的杰作。
“呼!”江綠深吸一口氣。不生氣不生氣,他是我親兒子,我是他親娘,人非圣賢孰能無過,他是我順產難產痛得死去活來生出來的孽障!他有錯我也有錯,子不教父之過——
正好周春禾開門進來。
“快來看看你生的啥玩意?!”
什么叫作撞在槍口上,這就是。周春禾頭皮發麻,看一眼那朝他擠眉弄眼的兒子,啥都明白了,立即說道,“媳婦你去歇會,我來教訓他。”
“這得打!”江綠不解氣地說道。
周天一改剛剛低眉順目的姿態,嘴巴扁了扁,哼唧道:“誰讓王彩虹不把飯吃干凈的,害我們沒有得小紅花。”
“那你為什么給人家帽子里放毛毛蟲?”
“我我想給毛毛蟲找個家,她那個帽子正合適。”
“那彈珠又是怎么回事?”
“是他輸了,卻不給我彈珠。”周天振振有詞,就是想要表達他沒錯。
“我聽著好像咱天兒占理來著。”周春禾竟然幫襯道。
江綠一個眼殺過去,“毛毛蟲這事你也覺得有理?”
“這個沒有理,這個絕對不占理,周天,你怎么能往人家帽子里放毛毛蟲呢,這個堅決不能對。”周春禾嚴肅認真道。
“那下次我穿帽子衣服了,我放我自己帽子里。”周天想到了解決辦法。
江綠和周春禾同時:………!
“你要是放進自己帽子里,臉就會腫成豬頭,看你的四月妹妹還喜不喜歡你玩。”江綠就說道。
“那我不放了!”一提起四月,周天那是相當的來勁。
“別人的也不能放,不然人家的爸爸媽媽上門來揍你,媽媽可是不管的。”
“那爸爸管不?”
“爸爸也不管。”
周天生無可戀,沒人管,“那好吧,我不放了。”
“記得要去給人家道歉,還有你和你爸把這地上弄干凈。”江綠命令道。
“憑啥是我?”周春禾再次躺槍。
“子不教父之過!”江綠幽幽吐出。
結果這兩人竟然在一起聊起了四月。
“四月妹妹啥時候再來我家玩?”最近的周天嚴重被任素秋帶偏了口音,講什么都啥啥啥的。
“你想四月妹妹了?”
“嗯,”周天點點頭,用手抓一把地上的白石灰到垃圾桶,“我還給她留了頭繩呢。”
“哦?”周春禾沒想到兒子還能有這一手,“不錯不錯,和你老爸有得一拼。”
實則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
地上的灰可以掃干凈,但是墻上被挖過的痕跡是磨滅不了了,后來,江綠好幾次想要把它補上,但是又因為種種原因,一直未能補上,就這樣一直留著,直到周天長大,直到那房子被拆遷。
經過這一次教訓,周天依舊調皮,只是每一次他都有自己非做不可的理由,江綠哭笑不得,不得已動用了刑罰,周天仍舊高昂著頭顱,不吭一聲,堅守著自己的信仰。
江綠覺著這孩子指定是隨了周春禾。
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江綠才趕緊去翻日歷,這才發現老朋友已經一個月沒來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卻并不完全是恐慌,甚至還有些小小的期待。
第二天,她單槍匹馬去了醫院,果然中招。
年輕的男醫生拿著化驗單給江綠道喜的時候,他的臉比江綠的臉還要紅,一看就是剛剛上崗的新手。
“醫生,我們明明做了安全措施的呀。”江綠還是不敢相信。
醫生看了看江綠,意味深長道,“這個不是萬無一失的,總有意外,就算上了環也有可能脫落,當然更和……”
“和什么?”
年輕的醫生不大好意思說出口,含糊道,“和性生活過于頻繁有關系。”
江綠恨不得找個洞鉆下去,小聲道,“我都有孩子了……”
“那就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找個日子,帶上結婚證過來打胎,國家規定一個家庭只能要一個孩子,多生了不給上戶口,到時候連上學都難。”
年輕的醫生說完,又看了江綠一眼,好像有些惋惜的意思。
“醫生,這能看出來是男孩還是女孩嘛?”江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問了句。
男醫生推了推眼鏡,更加尷尬了,初出茅廬的他,對職業有著高度的敬畏和責任感,他羞于回答這個問題,說教道,“生男生女都一樣,即便是個女孩,你也要好好愛護她,當然這個孩子你是沒法要了。”
“不是的,醫生,您誤會了,我就想要生個女娃的。”
“啊?”年輕的男醫生措手不及,“那那也不能生了。”
說了等于沒說。
回去的路上,江綠怎么也想不起來是哪一次發生的意外呢?她記得他們都采取了安全措施的呀?她得好好去問一問周春禾。
看,這不就是來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