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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熄燈睡覺的時候,江綠就把要蓋商鋪的想法和周春禾說了那么一嘴。
周春禾啪一下又把才關掉的電燈打開了,小周天重見天明,來不及高興,閉著眼睛在床上滾來滾去。他太不喜歡關燈了,總是有奇奇怪怪的聲音,他也不敢問,主要咱也說不清楚。
“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江綠以為自己說過了。
“那是你以為,你這娘們,膽子咋這樣大呢?這可不是買塊地的事啊,那是蓋房子!”周春禾有點委屈,委屈里面夾雜著點暴躁。
“地都買了,不就是為了蓋房子的么?我以為你知道的呢。”江綠小聲嘟囔道,這一次是她判斷失誤了,她得擺正態度,爭取這廝的寬大處理。
周春禾見她這樣態度誠懇,楚楚可憐的樣子,心就軟了下來,“你以前拿針拿線的挺好的啊,怎么就喜歡上買地建房了呢?”
“這還不是為了追上你的腳步,你看你都三個攤位,三個大棚了,我這還不努力,哪天你看我膩了,我哭都沒地哭去,我又沒娘家撐腰,只能依靠自己……”巴拉巴拉巴拉…江綠開始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周春禾一開始還挺認真地聽著,后面就越聽越不對勁了,“我是那樣的人嗎?”
江綠眨巴著眼,“那誰知道,你長得不賴,又能掙錢,保不齊就有那不講道義的姑娘往上撲,我能防一個,還能防兩個?”
于是這場對話就此跑偏,變成了周春禾到底是那柳下惠,還是那登徒子的一場辯論,并且最終以周春禾再三保證并且對天發誓絕對絕對不會拋棄她們母子而結束。
“那我想蓋商鋪,你說好不好?”
“好。”
“我要動用我們的積蓄,能不能?”
“能。”
周春禾此刻汗涔涔,淚潸潸,就為了讓媳婦安心放心。
“那就好,現在我們睡覺吧。”江綠笑嘻嘻地對漢子說道。
“好。”周春禾點頭,伸手又拉黑了電燈。
小天天又開始哼哼唧唧表示不滿,還沒玩夠呢,不想睡覺覺,不想聽怪聲音……
周春禾是第二天才明白過來不對勁,他一拍腦門,這是中了美人計啊!大意了,大意了。
但是他是男人嘛,又向來大方,就這樣吧。
媳婦愿意折騰就折騰吧,反正他也不指望她能掙多少錢不是。
周春禾這樣想,周黃氏卻不是這樣想的。
要蓋房子?還是蓋在那么遠的縣城?這不是明擺著要和她分家嘛?這太可怕了,她周婆子可不是吃素的。
于是老太太單方面決定絕食來威脅。
不得不說,這還是有點效果的。
但是江綠深諳婆婆的這身肉是怎么來的,能拒絕一頓,能拒絕兩頓,還能拒絕三頓?她對婆婆沒信心。
周春禾有些心疼,雖然平時嘴里嚷著要讓他娘減肥,可這得是建立在老太太身心愉悅的基礎上才能行,這樣賭氣來的可不行。
“這是你搞出來的事,你得想辦法。”周春禾把媳婦堵在床上,威脅道。
“我負責,沒說不負責嘛,你讓我穿衣服先。”江綠認慫道,誰這會和這廝對著干誰是傻子,青天白日的,朗朗乾坤的,小天天還在一旁提溜著烏黑的眼睛看大戲,不合適!
周春禾這才給讓出一條道,臨了,還是被捏了一把,江綠敢怒不敢言。
沒辦法,把人家老母逼上絕路了,這事的確有點不地道。
江綠找到了任素秋,她和婆婆同為重量級人物,肯定是有秘訣的。
任素秋一聽是為這事,當即就先把江綠罵了一通,“人是鐵飯是鋼,怎么能讓老太太不吃飯呢,這是大不孝啊,我跟你說,這在古時候都得浸豬籠的……”
浸豬籠?江綠如夢初醒,“大姐,你,你停一下,咱是不是進錯了劇場?”
“呃,就是那么個意思,你別糾結細節,就是說這罪過大了,我我剛剛說到哪里了?”
“浸豬籠!”江綠提醒道。
“哦,浸豬籠就先說到這吧,我們現在得想個法子讓老太太吃飯不是?”
“對的,我就是為這個來的。”江綠感激道,終于是說到正題上了,蒼天啊大地,不容易啊。
“老人家不大能接受涼的,還得是熱的,打包指定是不行了。”
“糕點呢?我去香園買點綠豆餅、板栗糕、蛋黃酥啥的。”江綠冒昧地打了下岔。
“香園啥時候出蛋黃酥了?”
“就前陣子啊,我路過買了一盒,咸咸甜甜,皮薄餡兒多,關鍵那蛋黃一點不硬,糯糯唧唧,還不膩。”
任素秋拿起圍巾帽子就要出門。
“干啥呢?”江綠不解,她這還沒說完呢。
“這我得去嘗嘗啊,香園都出新品了,我怎么能還沒吃過。”任素秋就舔了舔嘴巴。
“可是我婆婆還餓著呢?”
“這不是才餓了一頓嘛,不妨事,像我們這樣皮厚肉多的,餓個兩三天都沒事。”
“不是,你剛剛還說我大逆不道要浸豬籠來著。”江綠不懂了。
“這不是事出有因,特殊情況嗎,等我們去嘗了那蛋黃酥,再來想法子也不遲,俗話說吃飽了才有力氣干活,我說你倒是快點啊,晚點人家該關門了……”
江綠在心里默默地給婆婆鞠了一躬,對不起了您!是兒媳婦不孝了。
任素秋想要吃到的東西是一定要吃到的,不然她會很暴躁,但是等她吃滿足了,又會像個一百八十斤的仙女一樣充滿愛的光輝。
這會,她渾身就散發著母性的光輝,給江綠找廚子。
她倆商量出來的一致結果就是,找個會做菜的廚子,臨時抱佛腳,學兩手,回去饞死周黃氏,看她吃不吃。
商鋪江綠是一定要建的,婆婆的命也是要的,只能以美食誘惑之,蠱惑之,投其所好了。
先不管能不能成功,江綠覺得她的這份心意老太太知道了也得感激涕零吧。
兩個人在街上轉悠半天,腿都走細了,愣是沒找到合適的廚子。
任素秋氣喘吁吁抱著路邊的電線桿子不撒手,“奶奶的,姑奶奶吃了那么多飯店,竟然不認識一個廚子。”
“正常,”江綠撐著膝蓋歇腳,“我周天吃這么多牛奶,也沒見過奶牛長啥樣。”
“那,那是挺可憐的。”任素秋覺得哪里不對,但是又說不上來,好像還是吃了沒文化的虧啊。
論什么樣的人能成為朋友,其實不是性格一樣的,得是互補的。這一點,也如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