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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綠今天的攤位前來了位特別的顧客,對方一米六高,瓜子臉,柳眉窄腰,穿一件駝色風衣,腰帶挽在身后,一頭波浪大卷散在兩肩,怎么看都是個人間尤物。
“你就是江綠?”對方來勢洶洶,十米開外就能聞到不善的氣息。
江綠認得她,是師范學校的老師,如果沒猜錯,她還是趙斌的妹妹——趙晴清。
“我就是。”江綠掐出一抹笑,不多,足夠表達待客之道,也足以表達吾輩非善。
“同志,你要買衣服還是褲子?”
江綠特意用的是“同志”。
趙晴清如一高傲的孔雀,自動忽略了江綠的那個問題,伸手撥過眼前的一排衣服,“你這衣服倒是不錯,哪里進的貨?”
江綠注意到她的十指,細白如蔥段,她一個女人看了都忍不住喜歡,這樣的手,男人更是欲罷不能的吧。
“南邊進來的,喜歡可以試試。”江綠客客氣氣地回答,既然對方不顯山露水,她也就裝著不明就里。
“可是有貴人相助?”對方已經顯出不耐煩,急于施加壓力。
江綠莞爾一笑,伸出一根毫不遜色的手指,把垂下的頭發撩到耳后,然后才抬頭對著趙晴清,露出八顆牙齒,“看中了哪一件嗎?”
趙晴清的臉色轉紅,不是因為熱,也不是因為害羞,是惱羞成怒,終究沒了耐心,隨之沒了的,是她一個師范老師的修養。
“我大哥的錢,豈是你這種女人能貪享的,就憑幾分姿色,也敢覬覦我大哥的人!”明明都是上檔次的詞,怎么聽著這么廉價呢?
那根蔥段一樣的手指就指到了江綠的額頭,朱唇白齒里,說出來的話實在難登大雅之堂。
周圍買東西的,路過的人指著江綠竊竊私語,好像她勾搭的罪名已經坐實,要不是正統娘娘出現,她下一步就該隆腹侵吞家產了。
真當自己家有皇位繼承呢!
江綠活久見,TM憑白地,她就成了勾引男人的狐媚子。
還真是莫大的恭維,可惜她不想要,也不打算忍。
伸出纖纖玉手,準確無誤朝女人那張喋喋不休的臉上摑去,終于,那一張一合的嘴合上了,順帶還上了個掌妝,江綠覺得正適合她,都一樣的囂張跋扈。
趙晴清扔下包,像個潑婦撲了過來。
江綠擼上袖子,準備大干一場,好歹她大學也是選修過跆拳道的,她指定不能吃虧。
意料中的風雨沒來,趙晴清卻在倒退,江綠看清了,那是一個男人拖著她往后走。
那個男人,不是趙斌又是誰呢?
他看著她,臉色嚴肅,眸子里漸漸浮現出復雜的情緒,江綠要是沒讀錯,那是痛心?
江綠怔怔地回看著他,她可不打算道歉,他妹子活該,一個耳光只是提醒!
趙晴清終究還是被帶走了,隨著重重的一聲摔門聲,汽車絕塵而去,像是低吼的獅子。
人群也散去,江綠的攤位前歸于寧靜,原本的門庭若市,換了三個字“可羅雀”,情景大不相同。
江綠甩了甩微紅的手掌,挼了挼頭發,有些煩躁,她可能得換個地方了。
作孽。
那絕塵而去的車里,司機一本正經坐在前面,正襟危坐開著車,不敢看也不敢問后面發生了什么事。
趙晴清哭得梨花帶雨,頭發胡亂地粘在臉龐,妝花了,臉上還留著五個醒目的手指印。
看著實在我見猶憐。
趙斌卻靜坐一端,閉目休息,任妹子哭夠鬧夠了,再來溝通。
見自己的眼淚無效,趙晴清終于找回點腦子,知道大哥一向不喜歡撒潑打滾的女人,她是踩了大哥的底線了。
擦干眼淚,整好頭發,坐直身子,趙晴清才敢用余光瞥了眼趙斌,委屈不已。
“還覺得自己委屈?”良久,趙斌睜開眼,雙手交叉抱于胸前,并不看她。
“大哥你偏心!”趙晴清才說了一句話,眼淚又抑制不住地涌出眼眶。
趙斌嘆口氣,掏出自己的手帕遞給妹妹,“再哭就不好看了。”
趙晴清接過手帕,無比眷念地擦了擦眼角,心里多了幾分安慰和安心,大哥還是疼自己的。
“她都嫁人了,并且都有孩子了,大哥你知道嗎?”趙晴清平復了心情問道。
“知道。”趙斌言簡意賅。
“知道?!”趙晴清如晴天霹靂,“那你還讓我給她宣傳衣服,早知道是這樣一個女人賣你的衣服,我絕對不會和我的學生說的。”趙晴清覺得自己被騙了,還是被自己敬愛的大哥。
“我和她不過是合作關系,你想成了什么?”趙斌語氣淡淡,帶著絲無奈。
“你還笑,你不知道你這樣做很失身份誒!爸爸絕對不會同意你和這樣的人攪和在一起的。”
捏捏眉心,趙斌重復道,“我說了,我和她只是合作關系。”
“和你合作的人那么多,怎么沒見你替他們吆喝?”趙晴清一語中的,小臉漲紅。
趙斌無語,他的確無法解釋。
趙晴清見狀,更加確認自己的猜測,眼睛紅了紅,“哥,你別喜歡她了。”幾乎是哀求的語氣。
趙斌心里隱隱作痛,終于看了看妹妹,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我和她沒事,就只是合作關系。”
“真的?”趙晴清那么篤定的人,在大哥一再的否認下,也動搖了,“那為什么對她不一樣?”還是不死心。
“她有非于常人的經商頭腦,我的產品需要這樣的人才,我不過是惜才罷了,況且她的才華有助于我的商業擴展,雙贏的合作,何樂不為呢?”趙斌耐心解釋道。
這一次,趙晴清幾乎是被說服了,終于不再苦著一張臉。
“可是她打了我?”想起這一巴掌,還是氣難消。
“想要什么,大哥都給你買。”
“什么都可以?”
“只要能買到。”趙斌報以一笑。
“那我得好好想想。”趙晴清雀躍道。
“嗯,想好了告訴我。”
“那周末爸爸介紹給你的任伯伯的女兒,你去不去見她?”趙晴清話鋒一轉,提起另外一件事。
趙斌斂了斂笑意,“去。”
趙晴清的笑容僵在臉上,嘟囔道,“我還以為你不感興趣的。”
“的確是不感興趣,但是任伯伯的面子還是要給的。”任伯年當年對老爺子有救命之恩。
“真不明白爸爸怎么總喜歡給你安排這樣的事,你又不是沒人喜歡。”
“哦?我怎么不知道有人喜歡我?”趙斌笑道。
趙晴清臉上染上緋紅,和被江綠打的不一樣,那是一種獨屬于少女的羞澀。
“怎么沒有,你那么優秀,想嫁給你的人肯定能從家里排到東門。”
趙斌只是笑笑,不說話。
“突然想起,周末我沒什么事,要不要去給你把把關?”趙晴清試探道,充滿期待。
趙斌哪里看不出來,回道,“想來就來,爸爸一向疼你,你去說他肯定答應。”
“哼,爸爸疼我,大哥就不疼我了?”趙晴清就地撒起嬌。
前排司機一動不敢動,怕趙家大小姐發現他還在這里。
趙斌就刮了下妹妹鼻子,“這么大人,還像個孩子。”言語里滿是寵溺。
趙晴清終于心安滿足了。
“今天就住學校吧?”趙斌突然說道。
“為什么?”她還想跟大哥一起回家呢。
“我今天不回去,你一個人回去也無聊。”趙斌不動聲色道,“我明天來接你下課。”
“那好吧。”趙晴清不情愿點點頭。
“李叔,去師范學院。”趙斌吐出一口氣,讓司機改道。
他能想象得到,要是老爺子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臉上的那個掌印,會是多心疼,后果會很嚴重,江綠根本不能全身而退,更別提以后在此地立足。
唉,這世間萬物都好,總有一樣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