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綠在床上睡著了,醒來時候已經是傍晚,如今日子短了,天黑得快。
不見周春禾,也不見周天,難不成還在那屋聽他娘訓話?江綠也不管,身體舒服多了,穿衣起床。
付小安干完活,收拾了農具準備回家,走出大棚,看到二爺在挑水,走幾步歇幾步的,于是付小安幾步快走,上前去幫忙。
“是你啊,小伙子。”二爺也認出來付小安,笑道。
“二爺,我叫付小安,這水我給您挑回家里去。”付小安上前道。
“不耽誤你?”
“不耽誤,下班了。”付小安撓撓頭,靦腆道。
二爺也就不客氣,把扁擔交給了付小安。
“二爺,您這么大歲數了還來挑水,可得慢著點。”付小安就說道。
“我也不常挑,春禾經常來幫我的。”二爺就說道。
“你和我們東家熟?”
“那可熟了去了。”二爺樂呵道。
“他們是好人。”
“你也不錯。”
付小安又不好意思笑了。
到了二爺家,付小安把水給倒進了水缸,才告辭。
“你還要回楓林村去?”二爺就問道。
“嗯,回去睡覺。”
二爺看了看漸黑的天色,“等你走到家,天都黑透了。”
“不礙事,我也沒啥事,二爺,我走了。”付小安呵呵道,抬腳離去。
“小安,你要不睡我這里?”二爺突然說道。
付小安反應過來,婉言拒絕了,“二爺,就不給您添麻煩了。”
“我一個人,冷冷清清,你要是住下,還熱鬧了。剛好也剩下一間房空著的,你要是不嫌棄就自己拾掇拾掇住下來。”二爺誠懇道。
“不是嫌棄,二爺,我怕給您添麻煩。”付小安說出心里話,要是能有個地兒住下,免去了他一來一回路上的折騰,那是再好不過的事。
“我一個糟老頭子有啥麻煩的,你要是嫌棄這兒又臟又亂,我也不勉強你。”
“不嫌棄,哪能嫌棄呢,二爺,您言重了。”付小安忙解釋道。
“那就這樣說好了,明天你就帶上東西過來住吧。”二爺拍板。
付小安撓撓頭,有些猶豫,“二爺,我沒啥報答您。”
“那你就給我挑挑水,沒事聽我嘮叨嘮叨。”
“那行!”
兩人相視一笑,達成一致。
付小安一走,周春禾就過來了。
二爺在朦朧的夕陽里,瞇著眼睛看走來的周春禾。
“老頭,看啥呢?我都不認識了?”周春禾說道。
“是你啊,我當是小安回來了呢。”
“付小安?他來干啥?”周春禾疑惑。
“剛剛給我挑了水回來,我讓他明天過來住。”
“啥?”周春禾眼睛瞪得老大,“把我的活都搶了?”
“又不是啥好活,爭這個干啥?”二爺笑道。
“不行,這小子忒不地道了,這是打入我內部了啊。”周春禾不服,氣憤。
“我這又不是什么秘密基地,你來給我穿個針。”
“補啥?”周春禾進了屋。
“襪子。”二爺說道。
“襪子有啥補的,明天我去縣城給你買十雙。”
“十雙?!穿一輩子都穿不完。”
“那不夠,怎么也得一百雙起步。”
“哈哈,那我得活成老妖精……”二爺爽朗地笑道。
周春禾在二爺這說了會話,給他把火生起來了,又給他把襪子拿來補,他知道,二爺是不會扔掉這襪子的。
周春禾把油燈拉過來,小心翼翼穿針引線,一針一針縫著,細細的線,拿在周春禾寬大的手上,就像野獸捧花,明明一點不搭,卻又有股莫名的喜感。
“老頭,這次說好,再破了就要扔了。”周春禾叮囑道。
“行。”二爺答應道。
“給,好了。”周春禾用牙齒把線頭一咬,有模有樣,然后把襪子遞給二爺。
二爺拿在手上,摸著那補過的地方,一不小心,那手指頭就戳了過去,“這是補個啥?”
周春禾一愣,拿過襪子,“你也不小心點,剛給補好的就破了。”嘿嘿一笑,隨手一扔就扔進了灶膛里。
“咋給扔了?”二爺就要去撿。
周春禾一把攔住,“老頭,那可是火!”
“還能穿的。”二爺訕訕道。
“補不好了,明天給你買新的來。”
“那我給你錢。”二爺就去掏錢袋。
周春禾倏地起身,往外走。
“等我拿錢給你。”二爺叫道。
“就不愛和你說話,誰要你的錢,走了。”周春禾不等二爺出來,投身進了微涼的夜色。
江綠下午起來,做了會衣服,周婆子就把孩子抱過來了,也不說話,放下孩子就走。
“娘,春禾呢?”江綠問道。
“不知道。”周婆子僵硬地回道,走了幾步又轉過身,“周天要吃奶粉就給他吃吧。”
江綠一愣,反應過來婆婆說的是啥,笑了笑,回道,“要吃的。”
周春禾回來的時候,江綠正做飯。
一個箭步上前,周春禾兇道,“你干啥呢?”
“做飯啊。”
“回去躺著,我來。”
江綠看著他笑了笑,“我餓了,你做的話我啥時候吃上飯?”
“煮點面條吃,簡單。”
“我不想吃面,我想吃肉。”
“肉,肉那就你做吧。”周春禾軟了軟語氣,“還是你教我做,以后我就能做給你吃。”
江綠鼻子一酸,從后背環住周春禾的腰,臉貼在他的背上。
“又不舒服了?”周春禾手里拿著鍋鏟炒著菜問道。
“沒有,就想抱抱你。”
“保持住這個心情,媳婦兒,我趕緊弄,吃了就上床。”周春禾激動道。
江綠伸手到周春禾的衣服里,找準位置,一把擰了下去。
“啊!”周春禾跳腳,“謀殺親夫啊!”
“你做吧,加水燉就行了,我去收衣服。”江綠松開手。
那雙襪子正在風中搖曳起舞,雖然皺皺巴巴,干不干凈也不知道,但是江綠的確感受到他的溫暖了。
“開飯了!”周春禾一聲叫喚,打斷江綠的思緒。
“好,就來了。”江綠應道。
周春禾已經把飯盛好,就等媳婦上桌吃了。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
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