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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語氣頗有幾分隨性,配上她淡定自若的神態,像極了誦著朗朗上口的情詩,讓季云淵莫名一陣心悸。
“為何如此倉促?”季云淵并未急著欣喜,而是伸手覆上她的粉腮。
禾慕晟并沒有抗拒,而是握住他的大掌,如粘人的貍奴一般閉著眼睛在他掌心蹭了蹭,滿足一笑,“沒有為何,想嫁你了,就迫不及待了。”
季云淵被她突然的轉變取悅,他勾了勾唇畔,輕笑道,“今日不行。”
禾慕晟一瞬間瞪大雙目!
季云淵見狀,大掌立刻上移。
他雙手包裹住她的兩鬢,將姝色一握,認真道,“我早已命人算好了提親的吉日,這個月的吉日有明日,三日后,以及月尾前一日。”
禾慕晟微微張了張口。
季云淵慢慢靠近,與她鼻間相抵,“阿煙,你應了,可不許反悔。”
“嗯,不反悔。”她釋然一笑,接著捧起眼前這只猛虎的俊臉,胡亂親了一通,直在他臉上印滿自己的口水,方才罷休。
季云淵無奈一笑,等小女娘累了,從他懷中掙脫開去,才抬起衣袖將臉上的口水拭去。
禾慕晟自顧自的端起他的茶具,飲下一口,心想著,這廝今日怎的如此坐懷不亂,不像他的做派啊?
季云淵將她的動作盡收眼底,許久,才抬起目光與她對視。
慢慢地,他的目光變得幽深暗昧,“阿煙可知,陛下今日問了我什么嗎?”
禾慕晟一怔。
“他問我,已過弱冠,膝下卻無子嗣,他若賜我姬妾,我是允還是不允。”
禾慕晟瞬間便明白了其中的玄機。
這是君恩,必須要允的,可司馬紹分明知道,自己是不會允許夫主納妾的,他這是……在試探季云淵?
“你怎么回的?”禾慕晟急急問道。
“我還未回應,沈充便來了。”季云淵聳聳肩,“阿煙方才主動獻吻,我雖歡喜,也知,事出反常。”
見小女娘面容升起一抹尷尬之色來,季云淵又推了推她的頭頂,認真道,“所以,你還打算一人擔下所有嗎?”
嗯?這耿直的家伙何時變得這么有城府了?
“其實,只要你我已有婚約,陛下便無法在明面上下手了,”禾慕晟頓了頓,終于輕嘆道,“我曾經以為,年輕的帝王比權臣容易接近,但今日我突然發現,我好像從一開始就錯了。”
“此話怎講?”季云淵劍眉一斂。
“我曾言,陛下在位只有三年,當時你我初識司馬紹,覺得他容易接近,于是我便想著改寫他的命運,如今,我才發現,是我高估自己了。”
見季云淵不解,她又繼續道,“晉的朝堂,主弱臣強是必然的,可司馬紹卻是個強勢的主,他在位一日,各大士族便無法真正安寧,即便短時間內他會接受勸諫,暫時收手,午夜夢回,想到王敦的種種,依舊會如鯁在喉。”
書上說,司馬紹平定了王敦之亂后,首先便是對瑯琊王氏大開殺戒,后被王導與溫嶠勸住,才收手。
于是在之后的一年,司馬紹明辨是非,虛心納諫,晉有過短暫的安寧之態。
可一年之后,他還是病逝了。
禾慕晟想,書上一筆帶過的情節,終究沒有現實中來的猛烈。
司馬紹多疑,今日會將矛頭對準王玄,他日便會將利劍指向季云淵,若真到了那日,主線任務受阻,季云淵依舊會隕落。
既然如此,何不順其自然?
季云淵見她沉默,當下便長臂一攬,將小女娘納入懷抱。
“不管怎樣,你我婚約一定,我便想法子帶你遠離這是非之地,”他收緊手臂,在她額前輕柔一吻,“現在只差一個契機,只要王敦起兵,我便不用再做這勞什子尚書令,留在這浮華的建康蹉跎歲月……”
禾慕晟揚起俏臉,燦爛一笑。
是啊,季云淵本就是翱翔于北方的雄鷹,這看似奢華的建康,對雄鷹而言,只不過是個金絲牢籠而已。
他已經聽了她的話,蟄伏良久了……
禾慕晟抬起手臂,攀上他的脖頸,她偏頭一笑,慢慢將雙唇移至季云淵耳畔,低低一語,如輕羽掃向心湖,漾起一圈又一圈漣漪。
她說,“季云淵,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這本由系統而定,可聽在季云淵耳中,像極了誓死相隨的情話。
季云淵心情起伏較大,積分加20,累計積分400.
季云淵呼吸一滯,他的喉結動了動,隨著他嗓間的吞咽,一滴忍了良久的汗珠沿著鬢角,劃過下頜,最后停在喉結下方的凹陷處。
“南氏阿煙,你心悅我,是嗎?”
嗯?這個詢問,怎么像是在賭氣?
禾慕晟墨眼一轉,便想到剛回建康時,這鐵血將軍曾言,遲早有一天,他會讓她親口承認,悅他,愛他,非他不嫁。
給她下套?
思及此,禾慕晟不予理會,只是狡黠一笑。
有光束沿著馬車中的木格子窗投射而來,他喉結處的汗珠折射出七彩的光亮,禾慕晟頓了頓,張口吞下那一抹韶光。
季云淵后仰著脖頸,磁沉的笑自嗓間溢出。
緊接著,五指揉碎了掌心的醉意,姝色變換成他最隱晦的毒藥,或明或暗,盡是荒唐……
第二日,季云淵的聘禮如期而至。
南府門前聚滿了看客,將眾人猜測良久的姻緣傳遍了整個建康:
“我就說嘛,季將軍會娶南氏阿煙!”
“這怎么可能?尚書令大人身份尊貴,怎會愿意屈尊降貴,娶一個南渡而來的庶女?我以為最多不過納了她……”
“這哪里是一般的庶女?那日瑯琊王氏的話你沒聽見?我再同你說一遍……”
禾慕晟知道,這樣的世道,階級的固化已經到了極致,嫡庶出身,涇渭分明。
即便是季云淵不在乎,亦會被旁人議論,更有士族會就此輕視于他,所以禾慕晟從一開始便知道,建康從來都不是久居之地。
南墨自然不會反對,于是二人的婚期便定在了來年的十月。
禾慕晟與石弘寒暄了幾句,又在阿櫻的攙扶下入了西廂,一直到傍晚,皇帝的圣旨突然抵達南府。
司馬紹要她入宮,有要事相商。
禾慕晟接旨后,立刻找來石弘,讓他通知季云淵,自己則是在天使的催促下,又一次踏入了皇宮。
這一次,司馬紹見她的地點,變成了寢宮。
禾慕晟踏入房門時,四周的婢仆皆是不見了蹤跡,她挪動著腳步,緩緩踏入內閣。
四周燃著好聞的龍涎香,禾慕晟一進入內閣,周身的涼意便被如數驅散,只剩下暖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陛下?”她低低喚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