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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岐扶著胸口,語氣虛弱,卻是正色道:“也真是巧,我身上的情蠱也是多年前大陳神醫無崖子種的蠱,雖然他已經離世多年,可我當初承諾過他一個人情,也是到了該還人情的時候了。”
長公主不知道白岐要還的這個人情是什么,也不知道無涯閣和納蘭京有關系,只是以為他特地前往也是因為他自己的身體,無涯閣出神醫,天下皆知。
她道:“好,這事,我問一下玄兒的意見。”
白岐心底翻了一個白眼,他生的都是什么兒子?夢里那個兒子沉默寡言一根筋,榆木疙瘩見了都要甘拜下風的老祖,現在這個看著挺正常,可怎么更讓人煩了呢。
回大陳的事是攝政王府辦的。
白岐和長公主要隨他們一同前往大陳國,容玄一開始是不答應的,可白岐說了,不是因為他和納蘭京才陪著去的大陳國,而是為了還無涯閣人情。
這種事容玄就不好阻攔了。
連白岐都知道無涯閣現在的處境兇險,可見大陳朝堂的奪嫡局勢的確不容樂觀。
何況,以白岐的能耐,倘若他愿意助無涯閣脫險也是好事。
最最重要的是,自家媳婦的態度,讓容玄都嫉妒了。
同行出發,納蘭京事事以白岐為先,連她最拿手的烤雞,都是白岐一只雞腿,長公主一只雞腿,顧衣容一只翅膀,最后一只翅膀還是白岐的。
他只配和李明啟吃青衣行烤的雞。
這也就算了,連途中休息煎藥這種事也要親力親為。
因為煎藥有關藥效發揮。
容玄看著她把藥遞到褚言手里,出來后,便把她帶進了房里,拿著帕子擦干凈了她額尖的細汗,沉聲道:“他幫無涯閣是還人情,你不需要對他這么好。”
好的他都有些心疼。
納蘭京知道容玄是想多了,以為她是為了無涯閣,才這么照顧白岐。
“你想什么呢,爹身上有傷,舟車勞頓很辛苦,我不過是給他吃了一只雞腿,煎煎藥罷了,這些事下頭的人可以做,可我是你的妻子啊,兒媳婦侍奉公婆天經地義,雖然他們沒有這種偏見,可我心疼他們也是真切的,他們對你好,對衣衣好,對我更好,我就應該對他們好,人與人之間是相互的,不存在他們必須寵著我,而我不過做了一點小事就覺得委屈。”納蘭京絲毫不矯情道。
身為人婦,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即便白岐和長公主不是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她也會對他們好,因為他們真的對她這個兒媳婦很好。
就像一開始成為容家新婦,舉家流放幽州一樣。
她在成為容家新婦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責任,護好容家老幼,即便與新婚夫君沒有感情,夫君昏迷不醒,她也不會嫌棄他是一個活死人。
比起別的女人,納蘭京更像一個時刻理性的大女人,可就是這樣的性子,更讓容玄憐惜。
他伸手握住她的掌心,道:“明日你看著我煎藥,這些事我也會。”
雖然他對白岐還是排斥。
可納蘭京說得不錯,他對衣衣和他媳婦都很好,他也不能任性得覺得理所應當。
納蘭京也沒有拒絕,喜笑顏開道:“好,夫君最疼我了。”
容玄已經讓小二提了熱水進來,讓她去沐浴,他哄顧衣容睡覺。
納蘭京沐浴穿衣出來后,容玄竟是躺在顧衣容身旁睡著了。
顧衣容小小的臉蛋白里透紅,粉嫩紅唇嘟嘟的呼吸,容玄就貼著她小臉,閉著雙眼輕輕的呼吸。
屋里很安靜,點著清雅的香料,這一刻,納蘭京竟有了多年未有的歸屬感。
多年前,還是外公在世的時候。
無涯閣是外公一手創辦,她是外公的親孫女,每次去了,師兄師姐都是千嬌萬寵,也只有去無涯閣才讓她有家的感覺。
納蘭京輕輕爬了上去,在容玄身旁躺下,貼著他寬厚的后背,閉上了眼睛。
大約是魂牽夢縈。
納蘭京夢到了自己回到了無涯閣。
只是里頭再不似從前,師兄師姐們行色匆匆,嘴里說著什么,一邊快速的往外頭走去。
納蘭京喊著師姐,師兄,他們沒有任何回應,像是沒有察覺到身旁有一個人。
納蘭京只好追在他們身后,一路跟隨。
畫面一轉,她看到了滿城的尸首,還有不少人在城內行尸走肉的哭喊。
師兄師姐們給他們治病,有的在指揮安置病人,有的相互拿著藥方子討論病情,還有一個人守著數十個藥爐煎藥。
她看到了青衣行……
那個男人,身形消瘦,一雙眼睛卻銳利似劍,似乎是從地獄爬出來的魔鬼,他手里握著一把銀白的長劍,劍鋒在滴血。
納蘭京看不到其他,只是看著這樣的青衣行,整個人都崩潰了。
她想到青衣行曾一個人屠了滿城百姓的事。
他想做什么?
為什么,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他是魔鬼嗎……
納蘭京這一刻,有些瘋魔了,恨不得沖上去咬上青衣行一口,她當初為什么要把他撿回來,為什么要把這頭狼,這個魔鬼撿回來!
納蘭京沖上去,卻是直接穿過了青衣行的身體,看到了另一幅景色。
是大陳東宮,是她曾經住過的寢宮,只是眼前完全不復曾經的宮仆成群,整座宮殿灰蒙蒙一片,四處都是積灰落雪,一路進去,很快到了她的寢宮大門。
納蘭京一步步走進了大門,看到里頭跪著一個人,那個人她再熟悉不過了,不正是大陳皇太女納蘭京她自己啊。
只是她怎么會跪在地上,手腳都鎖了鐵鏈,像是被抽了筋骨,軟綿綿的掛著,只是因為手腳鏈的牽扯,讓她掛著不上不下,倒不下去,又站不起來。
怎么會?
這大陳國,誰能傷她納蘭京?
納蘭京搖頭,不相信眼前的情景,可胸口乍起的悲痛,卻讓她窒息的要暈過去。
眼前的人真的是她。
曾經的大陳皇太女,未來的國君,如今已經是階下囚,被扒皮抽骨,折磨得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