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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光知道糧倉被霍霍一空時,當即腦袋眩暈,整個人搖搖欲墜。
如今是攻打涇陽城的關鍵時刻,如果沒有了糧食怎么攻打?
不少將士咬定涇陽城一定有糧,只要他們攻下了涇陽城,士兵還會缺口糧嗎?
霍光和其他人都覺得言之有理時,白岐卻道:“大帥萬不可沖動行事,蘇衍和匈奴已經達成同盟,末將擔心搶糧只是他們計劃的其中一步,倘若匈奴還有下一步計劃呢?到時候怕是因小失大,南楚還未攻破,就先折到了匈奴手里。”
大燕和南楚交戰,匈奴坐收漁翁之利,倘若是平時,大燕自然是不怕的,可如今手里無糧,這大好的形勢,倘若因為一步錯,就走向了萬丈深淵,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爛,這不是要天下人都恥笑他霍光嗎?
霍光當即明白了白岐的意思,知道攻城不能急,他們大燕要南楚,南楚就是囊中之物,涇陽城在那兒呢,跑不掉。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斬斷尾巴后面的匈奴,以及解決糧草的問題,只有解決了這些后顧之憂,才能打穩贏的仗。
聽了霍光的決定,其他人也沒有異議。
白岐從主帳營出來后,借著尋找妻子的由頭離開了軍營。
霍光已經知道他在大漠和一個漢女子結婚的事,他心里不贊同,臉上卻不顯,知道女子私自離開了帳營,便不管了,讓他快去快回。
白岐出了軍營后,一路快馬加鞭回到了大燕玉門關,動用了他在邊境培植了幾年的勢力,讓他們把大燕準備一統天下的風聲傳出去。
大燕攻打南楚,天下各國可以袖手旁觀,就是作為主國的大陳都可以推三阻四,可如果大燕有攻打天下的野心呢?
一旦大燕拿下了南楚,三大上國,四個附屬小國的局勢很快就會被打破,大梁和大陳真的能坐得住嗎?
白岐很快回到了軍營,整個人魂不守舍,失魂落魄,霍光知道是那個漢人女子跑了,心里松了一口氣,轉而安撫他,等這場仗打完回了大燕,整個王都的貴女任白岐挑,不過是一個女人,犯不著傷心。
白岐等著那股風聲傳出后,連大燕的士兵都有些騷動時,正猶豫要不要給涇陽城蘇衍去一封信時,聽到了南楚長公主帶人前往大陳的消息。
顧云安前往大陳,肯定是求助援兵。
夢里,大陳并沒有及時出兵,而是再三推脫,任由南楚自生自滅。
這次大陳恐怕推脫不掉,一旦南楚國破,大燕就是打到了大陳家門口。
大燕有一統天下的野心已經人盡皆知,他們幫南楚就是幫自己,抗燕援楚,迫在眉睫。
同時以白岐對大陳皇的行事了解,知道立即援助南楚是非做不可的事,一定會聯合大梁一同出力。
大燕想要一統天下,那就讓他們看看有沒有這個實力。
不得不說,大燕這次真的激起了天下人的憤怒,隨著而來的還有文人大儒的口誅伐筆,大罵他們都是蠻子,還自詡是上國,和那些燒殺掠奪的土匪有什么區別?
大陳和大梁同時大軍壓境的時候,霍光正好帶兵拿下了了涇陽城。
涇陽城終是破了。
白岐心知這場戰亂不會持續太久,大燕想要侵吞南楚的野心會止步于涇陽城。
大燕入主涇陽城時,霍光授命白岐打先鋒,進了涇陽城后,白岐并沒有傷害無辜百姓,在知道蘇衍和蘇沉并不在城內的時候,心知壞了,立即騎馬掉頭回大燕帳營。
霍光是軍中主帥,他的安危就是大燕軍隊的定海神針,白岐帶兵攻進涇陽城,為了預防涇陽城有埋伏,霍光會隨后進城主事。
蘇衍和蘇沉守城多日,卻碰巧今日不在涇陽城。
他們知道涇陽城守不住了。
倘若是別人,白岐可能會懷疑他們逃了。
可白岐了解過蘇家這兩位將軍,是寧愿戰死,也不愿意做落寇的人。
他們不在涇陽城,極有可能是……
白岐的馬一路疾馳出了涇陽城,奔至大燕的帳營。
卻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蘇衍和蘇沉刺殺霍光,卻中了霍光精心設計的埋伏中。
霍光早就料到了蘇衍和蘇沉會鋌而走險刺殺他。
白岐到的時候,蘇衍和蘇沉的頭顱已經被割下,霍光下令把他們掛在涇陽城城門,以震懾涇陽城百姓。
大梁和大陳援兵壓境,大燕迫不得已從涇陽城撤離,大梁和大陳對大燕展開了談判。
大陳和大梁并不在乎南楚此役死了多少士兵,多少家國英雄。
他們更像逮住大燕錯處,準備多撈一些好處的姿態。
顧云安卻不在乎了,因為她的三個舅舅都死了。
白岐把偷來的頭顱送到她面前的時候,她連站都站不穩,卻還是伸手抱住了箱子。
“阿諾……”白岐生怕她做出傻事,擔憂的上前,卻被揮開了。
白岐至今還記得,那一天,她穿著華麗而厚重裙袍,渾身散發著仇恨冰冷的氣場,那雙以往靈動狡黠的眼睛,此時清澈凝冰般盯著他。
頭上的金步搖細微的晃動,即便悲傷,亦端莊穩重的滴水不漏。
她說:“白岐,阿諾在大漠里死了,我是南楚長公主顧云安。”
白岐被那句“阿諾在大漠里死了”擊得后退一步,怔怔看向她。
那雙清澈凝冰的眼眸沒有眼淚,只有徹骨的寒意,她側身讓人接過了箱子。
再回首,手里一把劍,指向了白岐的心口。
劍鋒抵在肌膚時,有尖銳的疼痛。
顧云安單手握劍柄,另一只手撐著握柄的手腕,她只要再用力一分,白岐完全沒有生路。
只是她沒有這么做。
她不是阿諾,阿諾聰慧卻是一張白紙,她的世界一開始的模樣,都是白岐告訴她的,所有色彩都是白岐親手描繪。
她是顧云安,顧云安是南楚先帝培養最優秀的繼承人,即便是幼皇登基,她還是攝權的長公主,將南楚的命脈牢牢掌控在手中。
比起對三個舅舅的愧疚難安,此刻她更應該在乎的是家國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