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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諾想到他最近起得很早,猜到他是早起雕刻簪子,白天還要下地做農活,沒有時間做這些事。
她一直以為他忘記了,她也不敢問,怕自己自作多情……
他雖然是她的阿兄,卻也非親阿兄。
這些日子的照顧,已經足夠令她感激涕零。
白岐等著阿諾的夸他,卻見她盯著木簪子出神,以為她不喜歡,便出聲道:“你要是不喜歡,我可以重新做,還是做成原來的梅花簪子?”
阿諾抬起水霧的大眼睛看著他,夜晚她都是不涂面汁的,一頭烏黑長發筆直的垂落,明艷傾城的五官,即便在夜色不明下,同樣美得攝人心魄。
她把手里的木簪子都放了下來,要看他的手。
白岐莫名其妙,還是抬起了掌手臂,被她握住了,然后攤開,露出滿是傷痕的掌心。
白岐沒有等來夸贊,卻見她紅著眼眶看著他,明明什么都沒有說,卻讓他慌了神。
他急切的要收回手,被她纏住了,姑娘的手很軟,像她的脾氣,說大聲話都會喘上幾息。
白岐臉色乏著不正常的紅,偏偏端著臉,嚴肅道:“不過小傷罷了,你怎么還……”
他的話還未說完,臉上嚴肅的神色頃刻僵硬住了。
因為阿諾的靠近,她那雙侵了水的大眼睛,認真的和他對視,湊得很近,不容他逃脫一般的問道:“阿兄,你是不是喜歡我?”
白岐從不知道,平時看著軟綿綿的女子,在某些時候,竟有如此的威力,讓在他心底壘起的城墻,頃刻間崩塌,而城池內早已兵荒馬亂,潰不成軍。
白岐騰的起身,從她手里掙脫開了掌心,推門而出,竟是落荒而逃了。
接下來的幾天,白岐都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話。
阿諾也不夸他了,每天早起洗漱出門,到了傍晚兩個人前后腳到家,白岐給她煮好了沖澡的水,她就悶不做聲的進去沖澡。
白岐很郁悶,她是不是遇到更好看的郎君,每天都在夸別人,今后都不會夸他了?
白岐縱然再老成持重,縱然有前世的記憶,縱然在大燕有點功績,在這如今的天下也算小有名氣的人物,可他終究不是前世的周喻之,只是十六歲的白岐,大燕國十七皇子——白岐。
他看著扭頭不理會他的女子,心頭揪痛的難受。
十六歲的少年有很強的自尊心,夜晚,他側著身子,背對著床板的方向睡覺。
他睡不著,可覺得好像做夢了,有人在喊他,又是那熟悉,又該死嬌軟,甜到他痛苦又欲罷不能的聲音。
“阿兄,阿兄……”她喚著他,就是不喘。
白岐很想聽她喘,愣是沒有任何回應。
“阿兄……”阿諾見他沒反應,趴在床板上,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服。
白岐感覺到衣服的拉扯感,才反應過來不是做夢,驚得騰的起身,一張臉陰沉得快滴出水,死死瞪著她,喘著呼吸。
阿諾看著他劇烈起伏的胸膛,軟著嗓音關心道:“阿兄是做噩夢了嗎?”
說不上是噩夢還是美夢,可那一定是春夢。
白岐下意識去摸鼻子,確定沒有流鼻血,才松了一口氣,擦著額頭的汗水,一邊冷冷的睨向她:“有事?”
阿諾覺得他好兇,卻還是忍不住道:“阿兄,你冷著臉都好看。”
白岐:“……”
阿諾又認真道:“雖然你已經不理會我三天了……”又委屈的紅了眼眶。
“我不是……對不起,是我的問題,我的錯。”白岐道歉,必須道歉。
阿諾眼底的緋色并未完全消退,反倒涌出一片水光,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是我異想天開了……”
白岐下意識毫不猶豫的搖頭:“不不,喜歡的,是喜歡……”
阿諾眼底的水光凝重了,定睛瞧著他,尾音帶著不確定的質疑:“真的?”
白岐知道嘴快了,卻還是受不住蠱惑的點頭。
他與她氤氳水霧的眼眸對視,劇烈起伏的胸口竟是奇跡般瞬間平復下來,聲音飄蕩帶著一絲釋然和真摯落下:“是,我想,我肯定是喜歡上你了。”
阿諾雀躍的心情,在此刻也仿若被撫平,她躺回木板床上,嬌軟的聲音,帶著一絲傲嬌道:“阿兄,待我考慮考慮,再答應你的追求。”
屋里很安靜,只有彼此的呼吸聲。
那句承認心意的話,仿若讓白岐瞬間開了竅,他知曉阿諾肯定也喜歡他,他們是心意相通,彼此喜歡的。
一夜到天明,白岐和阿諾起身洗漱喝口熱水后,又各自出門了,他們還沒有獨自開灶的能力,每天都需要出門干活,才能混口飽飯,和村里借的菜籽種出的菜,借的雞卵出的雞蛋,除了還一些,就是給阿諾補身子。
當然,主要白岐沒有在此安家的打算。
阿諾已經學會織布了,每天得到的干餅都會拿回去給白岐吃。
白岐做的是苦力,經常會帶回一些阿諾意想不到的東西,比如一塊大肉干,比如她喜歡在大漠又不常見的鮮花,偶爾還會提著處理好的新鮮野味回來。
日子很苦,兩個人卻過得很滿足。
阿諾發現白岐最近守在路口的時間多了。
她沒有了記憶,不知道大漠之外是什么模樣,卻有些惶恐失去。
白岐從外頭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逐漸黑了下來,只剩下夕陽余光,溫度也在降低。
白岐有內功護體,茅草鋪暖和,晚上睡覺不覺得冷。
阿諾睡在床鋪上,有一件和阿婆家借的羊毛皮,每天傍晚燒水剩下的碳火,用土框裝好,放在床鋪下,前半夜還好,后半夜就有些遭罪了。
她其實隱隱察覺自己這副身子有些嬌貴,只是以往害怕白岐不管她了,每次都會咬牙忍著。
今夜大約是心理作祟,擔心兩個人從鐵里木村出去后,白岐回到屬于他的地方,會不會不理會她了?
白岐聽到啜泣聲,還以為出現了幻聽,爬起來看見床板上的身影一抖一抖,還以為生病了,連忙上前摸了摸她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