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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么,顧衣容又哭了,一抽一抽,要娘親,要爹爹,舅舅,要祖母,要蘇爹地,顧爹地……
白岐:“……”
“爹爹還沒有找到。”白岐耐心的告訴她。
“娘親。”顧衣容一抽一抽。
“娘親在府里,找完爹爹就能見到娘親。”白岐又耐心的說。
“舅舅。”她又說。
“我讓褚言去找,”白岐只好道。
“那祖母呢?”顧衣容想起來了,爹娘不在,她都會被祖母照顧的,所以祖母在哪里。
“祖母……”白岐口中的話頓住了,他顯然反應過來顧衣容口中的祖母是誰,那個他二十多年,從不曾宣之于口的女子。
顧衣容見他沒有出聲,還抱著希翼,搖晃著他寬厚的掌心,甜甜糯糯的聲音:“我要祖母,要祖母,祖母……”
白岐啞然,他總不能和她說,他也想要……
白岐板正顧衣容的小臉,侵染權力多年,不怒自威的面容,此時嚴肅,卻帶著微微嘆息:“祖母不想見我呀。”
顧衣容還小,不太明白這句話,卻又能聽懂字面意思,睜著水靈靈的大眼問道:“你……不乖?”惹祖母生氣了。
她會的形容就是不乖。
之后,她又學老夫子的語氣,軟軟道:“乖,祖母會親親。”
她乖的時候,祖母都會偷親她。
白岐看著那雙和她像極了的眼睛,忽然有了幾分委屈,胡說,他分明很乖很乖。
臉上還是一派的威嚴,云淡風輕認真道:“聽衣衣的,以后我都會很乖……”嘆息聲落入草地,化為虛無。
顧衣容露出和老夫子如出一撤孺子可教也的笑容。
大約是這樣把她哄好了,晚上睡覺竟沒有哭鬧,只是要抱著白岐睡。
褚言在主子帶著顧衣容出城時,就知道會有這個結果,在見過白岐能抱著顧衣容睡上一個多時辰的午覺后,倒是沒有太驚訝了。
只有白岐很不適應。
小姑娘一歲多,剛學會走路幾個月,會說的話也不多,比別的孩子聰明些的大約是她會看大人的臉色。
此時她躺在白岐身旁,真的很小很小,軟綿綿一團,渾身都是暖洋洋的氣息,能讓人心都化了。
白岐看著熟睡過去的小人兒,把被子蓋好,從容坐了起身。
褚言聽著外頭的風吹草動,低聲通報道:“主子,有刺客,可要留活口。”
白岐不用問,聽著刀劍的聲音,就能判斷外頭的人不少十數人,他的眉頭緩緩皺起。
褚言以為他在考慮門外的殺手,卻見他不悅的開口:“吵。”
褚言愣了一下,看著他,不確定道:“主子?”
白岐漠然不動的臉色,淡淡道:“讓阿離出來,莫要驚擾了郡主。”
褚言瞬間聽明白,他們這些人被嫌棄了。
阿離的武功的確不需要太久,也不會有太大動靜。
能死在阿離手里,也算有幾分幸運。
連怎么死都不知道就見了閻王爺,幸事幸事。
外頭的動靜結束得很快,白岐坐在床沿,聽到咂嘴的聲音,回頭就看到小姑娘在被窩里,嘴巴一咂一咂,唇角掛著笑意,像做了什么美夢。
白岐神色微微恍惚,心臟的位置,那里空了一個洞,此時竟不是甜蜜,而是鮮血淋漓。
“衣衣……”白岐輕喚一聲,指尖落在孩子稚嫩的臉上,情難自禁的喊出那個他封閉了二十多年的名字,道:“阿諾……”
“終究還要一見。”
他輕輕的說,閉上眼睛,掩掉所有情緒,身姿如山,巍然屹立。
白岐抱著顧衣容親自下了山崖,尋找容玄。
顧衣容是孩子,以為是爹爹離開了,才會找不到。
褚言難免心酸,孩子這么小,那兒知道父親已經死了。
白岐從不解釋什么,也任由顧衣容窩在她懷里念念叨叨。
她念的無非是:“爹爹,娘親,舅舅,祖母,蘇爹地,顧爹地,太祖母……”
白岐抱著靠山王孤女,前往燕霞山尋找靠山王的事不脛而走。
容玄的尸體已經找到帶回來了,如今早已經腐爛,即便有防腐布包著,也不過是遮擋了些臭味罷了。
白岐此舉,分明是不太相信容玄已經死了。
當然,也可以得出,容玄真的沒有假死,否則在這大燕,如何避開得了手眼通天的攝政王?
寧王聽到手底下人傳來的消息,分外的興奮,臉上都閃著扭曲的得意。
他是白岐的親生兒子,卻在定王府出生,白岐從未來看過他一眼,每次他去守著他途徑的地方,他都吝嗇給他一個眼神目光。
而容玄呢?
只因為和他長得像一些,他就跑到御前給他撐腰,甚至讓人砸了大燕皇的龍椅,他死后還眼巴巴去尋呢。
可笑,可笑,當真可笑。
寧王眼底扭曲的得意,逐漸成了恨意,現在白岐的兒子,可只有他一個了。
白岐若還是不想扶持他這個兒子,也別怪他狠辣無情。
寧王臉上的神色變幻莫測,隨即低低冷笑道:“讓姬將軍來見我。”
侍衛應了一聲,恭敬的退了出去。
姬云洲和寧王以往都是私下見面,卻不想他今日這般冒失,當即有些火氣,回絕了寧王相請。
寧王倒是好脾氣,到了夜里特地尋上門。
姬云洲府上森嚴,寧王走的是地道,從一個房間出來后,又繞到前面的書房,敲響了房門。
姬云洲知道是他過來了,讓人把他請進去,關上了房門。
寧王看著眼前身材魁梧的男人,輕笑出聲:“姬大將軍,這些年若不是王叔遲遲不肯放權,你這大燕第一神將,早該是我們大燕朝堂的第一兵馬大元帥。”
姬云洲三十好幾,比白岐也不過少了幾歲,他的戰績是跟著白岐出生入死打出來的,后來大燕皇室內亂,白岐回王都,才有了姬云洲在軍中的重權。
當然,所謂的重權不是真正的重權,而是依附臣服白岐才有的重權。
那個男人心狠,容不得沙子,姬云洲兢兢克克多年,從不敢逾矩,直到寧王的崛起,讓他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