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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想買什么,過兩日到府城買更合適,這個地方賣的都是窮苦人家用的玩意,可配不上阿姐的身份。”謝照皺著眉頭道。
謝慈歆嗯了一聲,正欲說話,忽然看著人群中一個地方不動了。
謝照詢問怎么了,看到轉過身的李明啟,那張面孔在大街上顯得另類出眾,讓人想認不出都難。
謝照想到父親謝吉紆尊降貴,去樟木村給那個女人賠禮道歉,她卻讓全村的人往謝吉潑糞的屈辱,當看到李明啟帶著一個孩子,身旁并沒有跟著其他人時,頓時起了惡毒的心思。
李明啟看著擋住去路的人,冷漠啟唇:“讓開!”
謝照啪的一聲打開了折扇,笑容佛面:“還真是巧啊,在大街上也能遇到你,我們借一步說話?”
李明啟連虛以委蛇的態度都沒有,用力推開他后,牽著小六就要離開。
謝照和李明啟差不多大,正是沖動易怒的年紀,被他一推,那里還有平日的鎮定,當即揮著拳頭往李明啟的臉上砸去。
李明啟連眼神都不屑多看他一眼,把冰糖葫蘆塞進小六手里,包住謝照的拳頭,想廢了他一條手臂。
謝照陪謝慈歆出來逛街,帶的護衛不少,此時齊齊圍了過來,朝李明啟大打出手。
李明啟漠然的眸光一瞬不變,正想讓小六好好待著時,忽然丹田處一痛,他的眸光有一瞬沉了下去。
自上次夏侯軒轅和夏侯文姬逃到了公主街,喂了他一粒毒藥,他強行運功受了重創后就留下了不可消彌的頑疾。
看著已無大礙,只是偶爾會劇痛難耐,發作時讓人難以承受,李明啟一直隱藏得很好,只有一次陪納蘭京練功時栽了……
青石鎮很小,有樟木村的村民去鎮上,看見了李明啟和容家老六被帶走的事。
納蘭京到鎮上的時候,謝吉正好從馬車下來,他身上已經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毫無在樟木村的狼狽,只是看向她的眼神,仿若一條毒蛇,恨不得立即撲上去把她咬死。
納蘭京從上京帶來的人不多,長公主給的暗衛她都沒有帶,只是帶了幾個隨行侍衛,現在幾個侍衛留在家里守著華生顏他們,除此之外,容玄擔心他出意外,讓死士軍隊的千年老二暗中跟著。
她身后除了跟著的大虎,就是一個似木頭桿著的千年老二。
謝吉一行人自然看不出千年老二的功力多高深,只是見她人帶的不多,瞬間底氣十足,唇角的冷笑幾乎抑制不住地泄出。
謝慈歆一臉焦急的走出來,看到謝吉,上前見過父親,正想說什么,像是才剛看見納蘭京三個人,步履婀娜,落落大方地上前見禮:“小女見過容夫人。”
納蘭京的身份,她的禮數僅僅是欠了欠身。
納蘭京沒有出聲。
謝慈歆自己起來,臉上掛著淡淡的愧疚:“容夫人真是抱歉,是家弟沖動了,您放心,父親一定會教訓他。”
納蘭京:“我弟呢?”
謝慈歆連忙道:“在里頭呢,我請了大夫過來,等大夫看好了傷……”
納蘭京往前走一步,似乎準備進去。
謝慈歆如扶柳的身姿擋在納蘭京面前:“容夫人,你切莫沖動……”
她悄悄抬頭,含著水光的眼眸瞥著納蘭京,那么蓄意無害,卻又足夠自信納蘭京不敢輕舉妄動。
納蘭京果然停下了腳步。
謝慈歆微微一笑,卻是皺眉:“夫人的弟弟和家弟都受了傷,大夫還在診治,夫人在這兒等等?”
納蘭京忽然伸出手,搭上她的肩膀,然后往一旁輕松一推,朝院子大門走去。
謝慈歆臉上閃過惶恐,眼睛卻掃過謝吉。
謝吉立即會意,抬了抬手,示意其他人動手。
納蘭京抬起的腳步落下,回頭看向瞠目結舌,雙眸驚恐的謝慈歆,臉上毫無波動的問:“現在,能進去了?”
謝慈歆驚恐的雙眼,看著躺了一地嗷嗷慘叫的護衛,再看向納蘭京身后桿著似木頭的男人。
他是怎么出手的?
他明明沒動,只是揮了揮袖口,怎么都躺下了?
謝慈歆和謝吉又是驚恐又是不可置信,只能眼睜睜看著納蘭京進門。
里頭的人不多,納蘭京很快找到李明啟和小六。
小六七歲了,他雖然害怕,卻還是寸步離開的守著李明啟,圓溜溜的大眼睛寫滿不知所措。
大夫得了叮囑,進了屋子確定李明啟沒有性命之憂,并沒有做任何救治,提著藥箱出來了。
他剛走出院子,迎面撞見進來的納蘭京一行人,很識趣的避退到一旁。
大虎看到出來的大夫,正想上前詢問李明啟的傷勢,卻見納蘭京并沒有此意,只是越過了大夫,朝里頭走去。
大夫看著她們的背影,回想方才一剎那詭異的殺氣,后背竟是生出了冷汗。
他背著箱子匆忙的出去復命。
小六聽著大夫的腳步聲遠去,正想起身把門關上,再想辦法把李明啟叫醒,忽然又聽到響起的腳步聲,連忙起身找東西,最后在桌子上找到一個不大的花瓶,握在了身后……
他要保護明啟哥哥,他要保護明啟哥哥。
小六心底害怕,卻又無比堅定的目光。
外頭的人靠近,小六手背著花瓶,驚慌的抬頭,看見那張熟悉柔美的面孔,緊繃的身子松了松,眼淚順著臉頰嘩嘩流下。
“嫂……嫂……”小六癟著嘴,大哭出聲。
納蘭京上前抱住他,摸著他的全身,確定他沒有受傷,心底狠狠松了一口氣。
來不及安撫他,把他給了大虎抱著,她看向了床上躺著的李明啟。
李明啟是舊疾發作,無力對抗謝家的人,才會被重傷昏迷。
以李明啟的武功,他就算被重傷,也不至于昏迷不醒的狀態,是當初留下的頑疾越來越嚴重了嗎?
納蘭京臉色面沉如水,沒有人知道她的內心深處有多恐慌。
她自認性情涼薄,大約是血脈天性,她對李明啟的感情是不同的,除了當初身為大陳皇太女時,想要護住家國江山的執著,這輩子大約是想要護著這個弟弟,彌補他小時候受到的凌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