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是做任何事,都這般規規整整,可在某些時候,又分外的知趣,讓她又氣又有幾分想笑。
納蘭京終究是把碗里的蟹肉吃了。
容玄又自覺的剝了一盤,蟹肉都到了納蘭京碗里。
納蘭京:“……”她并沒有這么喜歡吃好嗎?
最后納蘭京還是分了容玄一半,主動開口說了冷落他后的第一句話:“你也吃。”
容玄的眼眸明顯一亮,桌子底下的指間勾住了她的掌心,納蘭京正想掙脫時,手中酥麻,是他用指間寫了字:此生固短,無你何歡。
原意是……不能沒有你?
納蘭京:“……”
她心神一動,容玄又寫下一句:娘子生氣,為夫甚是惶恐。
納蘭京:“……”
大約很難想象,鐵面無情的容大人惶恐是什么模樣,納蘭京朝他瞟了一眼,眸底卻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笑意。
容玄見她笑了,鬼斧神工般俊美的容貌,劃出一道淺淺的笑容,宛若神袛親臨,神魂顛倒。
納蘭京不是貪圖美色之人,此刻亦不能自制的纏住他的掌心,十指緊扣。
一頓飯吃得纏綿悱惻。
馬車在公主街停下,刑部尚書從馬車上下來,看到頭頂燙金的匾額,南武長公主府,精神都為之一振。
初聞容玄住進的是公主街,他還以為是什么小雜院呢,沒想到竟是在長公主府隔壁的宅院,就這,柳相還能動容玄?
刑部尚書心里砸舌,又想到長公主的性子,容玄能入她的眼,實屬罕見啊。
容玄聽到刑部尚書登門,連忙把人迎了進去。
刑部尚書卻并沒有久坐,而是帶著他去了刑部辦案處。
九龍村命案發生已經有些時日,京縣忽然暴斃家中,刑部侍郎停職問罪,尚書大人擔心再耽擱下去,牽扯更大,他這個尚書也坐得不安穩了。
雖然是臨時差事,容玄毫無異議,換了一套衣服出來,就和刑部尚書去了刑部辦案處。
刑部尚書先帶著容玄去查看了京縣的尸體。
羅京縣年齡四十多歲,身材偏胖,面容安詳,身上沒有任何傷口,臉色不見黑青紫,并無中毒的跡象,年三十當夜暴斃家中,年初一早上才被發現時已經尸首僵硬,才得以猜測他在當夜就死了。
年三十是團圓夜,京縣卻接到急案出門,夜里很晚才回來,家里人當時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直到年初一早上才發現他死在了夜里。
一不是中毒,二死在家中,更像是身體不適,暴斃意外死亡。
容玄擰眉間,刑部尚書讓人蓋了尸布,便朝外走去,邊道:“羅京縣是暴斃家中,其中有人親眼看見,年三十夜羅京縣曾到刑部侍郎府中出現過,刑部侍郎卻辯稱他未曾在當日見過羅京縣,還有九龍村這個村子曾出過許多命案,卻一直被羅京縣和刑部侍郎遮掩過去了,才這么久沒有引起重視,我懷疑這個九龍村不簡單。”
天順帝之所以會震怒立即停了刑部侍郎的職位,就是因為九龍村多年命案,而無一人上報,更是痛斥刑部管效不力,命刑部尚書立即查出背后真兇。
若非時態緊急,刑部人才濟濟,尚書也不會和天順帝借人。
容玄曾是上京斷案第一人,這絕非虛名。
還有一個原因,偌大的刑部,早已被各大勢力滲透,查起案來諸多真假難辨,容玄是天順帝的人,他絕不會在這件事作假。
容玄并沒有立即出聲。
九龍村不簡單,他在一個多月前已經知道,九龍村牽扯的諸多命案,他也了然于心,這些證據拿出來,完全可以提審柳何。
可他清楚的知道,柳何現在還不能出事,他和鎮北侯囤兵的嫌疑,他已經查到了些眉目,他們手里至少囤了近二十萬兵馬。
二十萬兵馬,足以讓半個南楚國淪陷,他不能冒險沖動。
即便現在證據擺在那里,他都要視而不見。
背后那人想要他和柳何,想讓天順帝和柳何互相殘殺,逼迫柳何造反,那就先捉住這只暗鬼。
容玄收斂心神,淡聲道:“此事牽扯奇大,大人可以先從羅京縣的死查起。”
刑部尚書輕點頭:“先查明京縣的死,再盤查刑部侍郎,案情才會逐一偵破。”
夜色黑云遮布,大年初一,本該閑靜的刑部府署,此時燈火通明,不少人臨時接到命令,都到了府署聽候差遣。
刑部尚書得了容玄的提點,把看守刑部侍郎的人,換上自己的心腹,謹防刑部侍郎“意外”死在獄中。
容玄從刑部大牢出來,在一個侍衛的帶領下,往尚書的辦公廳等人。
期間路過一條長長的廊道,里頭的人聽到腳步聲,以為是尚書過來了,紛紛起身相迎,見到容玄,臉上露出嗤之以鼻的神色。
這些面孔容玄都再熟悉不過,刑部門下十七清史司。
一年前未撤職時,他曾是十七清史司之一的江南清史司,位至五品官。
如今流放歸來,他并未高升,反而降了兩級,任命六科給事中吏科,他們當然會嘲笑不屑。
容玄目空一切的雙眸,從他們身上掃過,走向刑部尚書的辦公處。
其他人面面相覷,得知刑部尚書竟不用刑部自己人,而是借了小小六科的人,臉色多少有些難看。
刑部尚書這分明是在打他們的臉。
他們是有多不如容玄,讓刑部尚書這么做?
刑部尚書處理好看守刑部侍郎的問題后,十七清史司的人已經等候在那里,紛紛恭敬的問候長官,明里暗里都在提醒他用人不妥當。
刑部尚書怎么會聽不出他們的嫉恨,不過,為了服眾,他還是挑了兩個人出來,一同參與查案。
被挑中的兩個人,分別是江南清史司,直隸清吏司。
被挑中的兩個人欣喜若狂,誰不知道刑部侍郎被停職問罪,他們這次要是能破案,豈不是升遷有望?
刑部尚書帶著兩個人進來,容玄坐在里頭的椅子上,手里端著一杯茶,見到進來的人,從容的起身,朝刑部尚書見禮,卻沒有多看其余兩人一眼,直接無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