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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皇后陪在太后身旁聊天,殿里已經坐了不少妃子和命婦,偶爾有奉承的歡聲笑語傳出,一片其樂融融。
聽到太監的通傳,殿內眾人齊齊心神一震,隨即心領會神的恢復臉色,繼續說說笑笑了起來。
納蘭京跪在殿外,背脊挺直,毫無一絲狼狽。
她知道今日有一場硬仗要打,自然不會跪一跪就覺得委屈。
太后和皇后不想讓她活著,可也不敢做得太過,畢竟她頭上還頂著四皇子救命恩人的名頭,她們可以不顧及世人的評價,卻不得不顧及四皇子的顏面,畢竟……
納蘭京猜得不錯的話,柳何聯合鎮北侯囤兵籌謀造反的事,根本不會給太后和皇后這兩個女人知道。
在太后和皇后眼里,四皇子是儲君人選,未來天子,她們絕不會讓他的名聲染上一丁點污點,何況是忘恩負義的罪名。
半刻鐘后,太監傳召她進去。
納蘭京從地上起身,進了殿內,朝二人盈盈一拜。
太后擺了擺手,一幅嫌惡的表情,讓她退到一旁。
皇后笑意盈盈,卻是不作聲。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眾人以為納蘭京會羞憤欲死,雖然已嫁人婦,可也僅是十幾歲的女子。
納蘭京見太后竟然這么干脆讓她起來,心底有些意外,她以為還需要多跪一會兒呢,也好給她一點機會做做文章啊。
看來門口跪的那半刻鐘,已經是她們能為難她的極限了。
就這?
“……”納蘭京不禁陷入思索,她接下來做的事,會不會太狠了些?
納蘭京恭敬的起身,退到角落,當起了背景墻。
期間是洛洛不絕的命婦進殿朝拜,偌大的宮殿變得熙熙攘攘。
太后偶然不經意瞥過納蘭京,滿眼都是嫌惡。
“……”和納蘭京離得近的命婦,刷的一聲齊齊后退。
納蘭京懶得多看她們一眼。
到尾聲,威武候老夫人才攜帶候府的女眷進來參拜。
太后和皇后厭惡威武候府,可那是陛下的外祖一族,手握兵權的武侯世家,她們不敢怠慢。
太后讓人給威武候老夫人賜了座位。
緊隨其后進殿參拜的是柳大夫人和柳家少夫人,柳家嫡孫女,以及庶孫女,四個人在殿內跪下,高呼拜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太后見到柳大夫人,臉色明顯和顏悅色不少,讓身后的嬤嬤親自把人攙扶起身,賜了座位。
柳皇后見到母親,更是親昵地握住了她的掌心,兩個人談起了四皇子的身子……
四皇子遇刺重傷已經有些時日,痊愈得不錯。
其她人在一旁聽著,誰都沒有插嘴。
眾人的視線,皆忍不住掃過角落站著的女子。
四皇子遇刺重傷,性命危在旦夕,幸得一女醫及時出手相救。
而這個女醫不是別人,正是回京不過兩月左右,卻在上京名聲鶴起的“容夫人”。
不過看柳皇后和柳家的做派,顯然是不承認納蘭京這個恩情。
她們嗤之以鼻柳家忘恩負義,卻也都在看納蘭京的笑話,柳家和容玄關系勢同水火,她以為救了四皇子就能化干戈為玉帛?
柳家壓根不把她當回事呢。
這時候想要抱柳家大腿,早干嘛去了?
威武候老夫人略有耳聞這件事,此時也才注意到站在角落的納蘭京,她蹙緊眉頭,卻并未做聲。
故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眾必非之。
容玄夫婦回京不過短短兩月,卻一直在上京風口浪尖上,這并不是好事。
柳皇后和柳家不愿意承這個恩情,未必是壞事。
恰在此時,門口忽然響起太監的通報聲,是幾個公主過來了。
走在前面的妙齡女子,年齡十五歲左右,容貌不俗,儀態萬方朝上首的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跪拜。
其她人亦是朝五公主見禮。
太后赦免公主們起身后,命婦們才齊齊起身。
五公主是衛貴妃所出,雖不是嫡系,身份同樣尊貴,太后和皇后都對她喜愛有加,并沒有讓人賜了座位,而是拉著她的手,在鳳椅一同坐下,可見受寵程度非同一般。
五公主笑意盈盈道:“今早給皇祖母和母后請安回去,母妃就拘著不讓兒臣出來,兒臣聽聞救了四皇兄的女醫也進宮了,母妃才肯讓兒臣過來見一見,以表感激之情。”
眾人:“……”
太后繃著臉色不作聲。
柳皇后和柳家人臉上的笑容頃刻淡了下去。
五公主臉上掛著明媚單純的笑意,不解道:“是那位女醫沒有進宮嗎?”
“呵呵,五公主,她根本不是什么女醫。”一旁有人小聲的開口。
“不是女醫?”五公主驚訝道:“那她又怎么能救治四皇兄?”
一句看似有口無心的話,瞬間引人遐想。
是啊,納蘭京是護國公府嫡女,怎么會治病?
眾人質疑的目光看向納蘭京。
偏生納蘭京像是感受不到殿內的暗潮洶涌,垂眸安靜側首,巋然不動分毫。
五公主含著冷色的雙眸盯著納蘭京半響,不待眾人揣測,她已經收回視線。
目光掃向護國公夫人,微笑:“聽聞這個女醫是護國公府嫡長女,想必國公夫人對她的醫術很了解?”
護國公府落魄多時,可名頭還在,今日國公夫人帶著嫡女李欣怡,還有另外兩位小姐進宮赴宴。
忽然被問起,國公夫人臉上有些尷尬:“這……這,明清出嫁前,臣婦不曾聽說過她懂醫理。”
五公主:“怎么會,四皇兄明明說是她救了他,難道四皇兄在哄騙我不成?”
太后和柳皇后的臉色同樣難看,她們本就不信納蘭京會救四皇子,此時更是覺得納蘭京是有意設計,想要讓四皇子欠她一條命。
這個女人好歹毒的心腸。
五公主忽然從鳳椅上起身,往納蘭京一步步走了下來。
納蘭京這才抬起目光,清明的眼底,似笑非笑的盯著她。
五公主覺得有意思,呵的一聲笑了出來,眼底毫無溫度,開口說的話,染著一絲天真爛漫:“你為何要冒充大夫接近四皇兄?”